第六章 難排心中愁
這一夜的月光並不明朗，有薄雲遮蓋，繁星散着微弱的光芒。
司徒子恆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昨晚他還能置之不理。但今日父皇正式下旨讓蘇玉芯嫁於他，眼看是躲不掉了，此刻的他正為此事而煩惱。
司徒子凌坐在皇兄的對面，桌上七零八落地放着幾隻酒罈。在幾個時辰前，劉安跑來說皇兄要找他喝酒，而今酒喝的不少了，皇兄依舊沒有開口。
司徒子凌能做的唯有飲酒，這樣的氛圍讓他覺得不自在。但他沉默不語，跟平時的樣子判若兩人，似是打定了主意，絕對不會先說話。
兩人都各自飲着酒，彷彿是在等着對方先開口。
司徒子凌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蘇玉玄，有她在的地方總會很熱鬧，而且跟她說話，不用多加顧忌能暢所欲言，不知她現在在做什麼？
他驚覺自己竟會很自然的想到蘇玉玄，一種陌生的東西正在悄然出現，這東西使他有些不安，他能夠感覺到自己在提到這個名字時的喜悅。
“七弟。”司徒子恆打破了寂靜。
司徒子凌沒有接口，等着皇兄的下文。
“看似掌握着許多，卻沒有一樣是屬於自己的。”司徒子恆伸出手，握緊，再鬆開，手中沒有任何東西，可他卻痴痴的盯着掌中。
這些年來，貴為太子的他，這雙手到底握住了什麼？就連這不分富貴貧賤，任人取用的空氣，無論他怎樣緊抓，都是徒勞。
清兒。清兒。每每想至此名。心如刀絞。也是這樣一個清冷地夜晚。帶着他未出世地孩子跳入湖中。從此相見無期。
數年前。他跟七弟前去脆香樓。才進門就看到惡少在欺負一個弱女子。他看不慣。出手救回了還是賣唱女地清兒。並把她帶進了皇宮。
清兒就如泉水一般清澈透明。他在一見之下就墜入其間。便如同前世早已註定。深入骨髓不可自拔。
他會趁清兒不備。拉下她地手或者偷親一口。見到兩頰通紅地清兒。他會開心地大笑。在他成年地宴會上。他多飲了酒有了醉意。他們之間生了肌膚之親。
以清兒地身份只能做個小妾。可他不願委屈清兒。他想讓清兒做他地太子妃。他苦惱着怎樣去說服父皇跟母后。
清兒安慰他：太子。您不要為了清兒地事而愁眉不展。這樣清兒也會不開心。會覺得自己是個包袱。只要能讓清兒待在太子地身邊。看着太子。伺候太子。哪怕沒有名分清兒也是心甘地。
看着溫柔可人一如往日的清兒，他深情的凝視着清兒，鄭重其事的許給了她美好的未來。他相信只要讓清兒為他生下男孩，那麼一切都有可能生。
當清兒嬌羞的告訴他，他要做爹了。
他滿心歡喜的抱着清兒轉圈，即刻準備前去告知父皇，要娶清兒為妃，他已經不想在等下去了。
當時他天真的以為兩人就此可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卻還是忘記了他與她之間地位的懸殊，忘記了他們身處在皇宮，忘記了他是太子。
在回太子府的途中，他的心情是愉悅的，父皇許諾可以讓清兒為側妃，要是生下男孩就扶為太子妃。殊不知在他轉身的瞬間，皇上的眼神中流露出惋惜之色。
在回太子府的途中，聽聞清兒在他離開后不久跳湖了，那個瞬間，他覺得自己不能再呼吸，有什麼東西在心中慢慢地碎落，又有什麼在心中一點點地加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太子府的，冷風吹得衣衫飄搖，他撫過清兒那蒼白毫無生氣的臉，眼底無限溫柔閃過，之後便是濃濃的悲凄。
那段日子，他把淚都流盡了。悲哀，絕望充斥在心間，他想追隨清兒而去，但是母后不許，父皇不允。
明知道母后與此事脫不了干係，他卻無能為力，一邊是他最深愛的女子，一邊是養育他的母后，他深陷其間，幾欲成瘋。
在他心灰意冷之時，陪在他身邊的不是同胞弟弟，也不是母后，而是七弟。當他獨自一人飲酒時，七弟總會出現，靜靜的坐在邊上陪他喝酒。
二個月後，他不再沉浸於清兒的死，恢復了先前的樣子，出入於景泰殿幫父皇處理政事，每件事做的井井有條。
母后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為他終於恢復了正常，又心疼他清瘦了幾分，親自送來了許多補品。
可惜有些東西一旦了芽，落了根，想要再改變已為時已晚。
情之一事，一旦陷入，掙不開，躲不開。
“七弟，其實你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聰明。”喝了如此多的酒，司徒子恆的眼中未見任何醉意，他的酒量在那二個月間得到了鍛煉，至今都未曾再醉過。
司徒子凌眼皮都不抬一下，就好像什麼都沒聽見。
司徒子恆也不惱，在兄弟間唯有七弟是只把他做為大哥而不是太子，所以他非常珍惜兩人間的兄弟之情。也為母后當年所做的事情感到慚愧，如若七弟知道了真相，這份兄弟之情還能保持嗎？
“皇兄難道是為了要迎娶蘇玉芯太過高興，睡不着而找我喝酒？”司徒子凌終於開口說了今晚第一句話。
司徒子恆苦笑，“那麼七弟說說，為兄為何會高興？”
司徒子凌緩緩說道：“多少人爭着要娶蘇玉芯，連父皇與祖母都誇讚她是個難得的女子，只怕皇兄心裏早就樂翻了。”
對於蘇玉芯，他沒有太多的印象，那晚宴會時的一瞥，只是讓他覺得她確實很美，但也僅限於此。他的心中滿滿的都是清兒的影子，再也裝下去其它女子。這個女子，他註定是要辜負一生的。
司徒子恆的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七弟，你要是覺得蘇玉芯不錯，那為兄就……”
“皇兄，你還是打消這個想法，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司徒子凌難得認真的說道。
在他認為，要是七弟娶了蘇玉芯，那麼七弟的性子定會收斂點，這樣對他對七弟都是有好處的。可司徒子恆怎麼也沒想到七弟竟會如此乾脆的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