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惜美
那少女本本覺得這少年胸襟寬廣,一身才學更是令其英氣逼人,豈料這少年一而再,再而三對自己無禮、最後更是對自己出言不遜,她冷冷的看向李思竭,只覺此人面目可憎,又覺其言行極為厚顏無恥。今日若將其抓住,千刀萬剮亦難消其輕薄之恨,瞧那少年雙目賊兮兮的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若今日這番言語傳將出去,日後自己更如何做人?今日一定要將他那一雙眼睛挖出,再將其弄啞,對,就是如此辦法。
她主意一定,笑眯眯的看向李思竭道:”那就有勞指教了。”李思竭瞧的她那一顰一笑,楚楚可人的面貌,不覺得痴在了當場。只覺此女一舉一動間令人心神蕩漾,即便她生氣發怒之際,也是那麼狡黠明艷,想來古人沉魚落雁之美亦不過如此。
他正自胡思亂想之際,忽覺一股勁風襲向自己自己臉頰四白穴,竟是那少女一掌如刀般的向自己削來。那少女這一掌削的頗為巧妙,五指所攏範圍更是將自身臉龐之上四白、上關、下關等穴悉數籠罩。
李思竭心神一攝,霍的一下將頭偏了過去,豈料那少女似以料得他的閃避,另一隻手掌已然而至,正是李思竭所避之所。李思竭側過去,豈不正好將臉頰送至那少女的掌下、吃那少女老大的一個耳括?這招名喚欲擒故縱,用來逼迫對手閃避方位最是有效。
他正察覺兩側及身後都以被那少女掌風裹住,應對此舉唯有向前衝去,只是前方正是那曼妙少女,向前衝上,勢必會將那少女整個身形撞入懷中,如此一來豈不唐突佳人?
好在他反應極速,一覺不妙,身形抖然拔地而起。眾人只瞧見他身在半空,兩臂掠起,猶如蒼鷹展翅般的掠過,身法煞是瀟洒。
那少女見他如行雲流水般的化解了自己的這招,也是暗自嘆服。她知那李思竭功夫不錯,本不指一招間能傷及李思竭。所使那招本意也只是迫得李思竭進入她雙臂勢力範圍,賞其幾個耳光,以泄先前他對自己無禮之恨。豈料,這李思竭功夫竟大出自己所料,他不進不退,竟能憑空拔地三尺,在空中翱翔。又見他落地之時,在自己身側不遠之處正自笑眯眯的看向自己。只聽得他開口言道:“姑娘招式精微巧妙,果然高明,在下極為佩服。你也瞧瞧我這招使的如何?”
只見他五指輕揚,向自己揮來,那五根手指堪堪要拍在自己左肩之際,倏地下滑,竟變拍為切,切向自己手臂,欲擊向自己左臂之際,竟又變切為點,一路向自己左臂之處的穴道點來。
那少女自是識的其中奧妙,看他這招間,招式固然巧妙之極,而其中變化之多,襲擊方位之妙、認穴之准竟是平生所罕見。這少女不禁嘖嘖生奇,暗自驚訝李思竭出手不凡,自是提起精神,見招拆招的和他斗至一起。
李思竭但見那少女一雙手掌如魚得水般的不停在自己面門前揮來揮去,自己若稍有大意,被擊幾個老大的耳括倒是事小,如被她那掌擊實,只怕將自己打成一個大豬頭亦非難事。他眼見那少女身法巧妙,掌間點、劈、勾、抓、扯、擰諸般厲害招式紛紛而出。兩人鬥了數十招,忽的兩人手臂同時圈起,所使招數竟如同師所授般的如出一轍。卻是適才李思竭觀那羅阿五相鬥良久,看其所使一招頗為巧妙,如今依樣畫葫蘆的使將出來。
那少女自是識的此招乃是太極決中的精妙之招。瞧這少年使出來倒也神似,只是對方所用勁力與己所學卻頗不相同。她瞧對方在此招之中,另有諸多變化,和自己所使的竟是一時瑜亮,難分上下。
李思竭見到雙方均使出同一招式,也是一怔。適才他見成、羅二人比斗之際,見那羅阿五此招使出頗為精妙,自是從中領悟到了不少,故而使出此招。而那少女竟也在同時間使出此招,這是天意亦或是巧合?瞧那少女此招使出之際,比那羅阿五更為高明。他倒是頗為不解,想必那少女對於太極決領悟必不弱於那羅阿五,只是那少女偶爾間使出那太極決的招式,而大多招式卻盡皆圍着自己面門周圍不停的指點拳擊。招式固然巧妙,威力卻遠遠不及太極決。何以她竟捨棄自身長處而不用?
他自是不知比斗之前,皆因言語神情間得罪那少女。那少女恨他那雙賊眼圓睜的在自己身上看來望去。更惱他出言輕薄自己,之前那聲音只怕在場人眾以有不少人聞之。而其嘴眼皆在面頰五官之處,自是出手間向他頭部攻擊。至於和對方的三場約斗之戰,她倒全沒放在心上,那些珠寶她更是視若糞土。她知此等打法對己頗為不利,只是如若不賞其幾個耳光總覺難泄心頭之恨。
兩人又拆的數十招,旁觀眾人等都瞧出,若非李思竭不願和那少女有太近的肢體接觸,只怕數招間即可勝出,成思網更是看的極為不滿。此間群盜人數多己方十數倍有餘,更有數人實力除自己師兄弟外,無人可敵。此間之事須得快速解決,以免夜長夢多,再生變故。
李思竭自也明白這等道理,只是他和那少女相鬥之際,見那少女始終對自己面含慍色,而近得其身前之際,又隱隱聞得其吹氣如蘭。又覺這等天仙美女如若被自己劈上一掌又或點得一指,豈不唐突。更相信這少女亦有諸多如太極決般的精妙招式並未使出,自己又豈能全力攻擊?只盼得自己瞅得機會,將那少女震退讓其知難而退。只是這少女招式精奇,內力雖比起自己頗有不如,但曼妙的身法卻總是無瑕覓的良機。
再拆得數招,那少女忽覺對方招式一變,但見那李思竭五根手指似指非指,卻又不似爪形向自己擊來,待到得近前,竟然伸手一拈,滑向自己頭項,瞧姿勢瀟洒曼妙,和那拈花指有幾分相似,但其指風所至之處,卻又生出陣陣寒意,令人無比舒爽。
原來此時正值仲夏之際,四川又多酷熱之地,這山谷四處不通風,本已極其炎熱,更加上兩人相鬥之時頗久,那少女臉上竟隱隱有汗珠滲出,李思竭瞧的真切,立即招式改變,正是那雪山拳法。更是在每招每式中,蘊含雪山陰涼之力,運勁向那少女吹去。
這雪山拳法變化繁複無比,使得高明之處,能將自身周圍空氣都凝成冰塊,或用以攻敵,或用以困敵,端是厲害無比。
成思網瞧的暗自着惱,想本門中威名大震的雪山拳法,竟被師弟如此使出。他出手方位、變化巧妙、勁力運用之當,即連自己也大為艷羨不已,偏偏他此拳用來不是克敵,卻是用以助敵,他又豈能不惱。
兩人此番比斗,似同門般的未盡全力,更似情侶般的相讓,當然只是李思竭單方面的相讓。翻翻滾滾間竟拆得數百招。此時那少女忽地使出一招。正是那招欲擒故縱,只是出手方位和第一招之際頗有不同。
原來卻是那少女斗的半天,忽覺那欲擒故縱尚可更多的變化。她這次使出之際,一隻手掌以將李思竭身形封住,而另一隻手掌卻將李思竭的退路全已擋住,此翻自是連上方也已封住。
李思竭瞧的真切,一個移形換位,以竄至那少女身後。這移形換位當然不是雙方面對面的換位,自是指比斗雙方一方用極快的身法,略施展些障眼之術,而突然竄至敵人的身後等方位。如真的用於殺敵,試想一方突然使出這詭異多變的身法再給另一方突如其來的一擊,那另一方如何能招架?
那少女正自得意間,忽然對方身影竟不知所蹤。正疑惑間,忽聞身後似有人息,她毫不遲疑,立即一個轉身揮手劈去。豈料這一轉身正投入那李思竭的懷抱之中。
李思竭正自瞧那少女的背景,只覺那背景綽約多姿、娉婷婀娜,說不出的優美之態盡顯眼前,他正自發愣之時,一道身影以欺入懷中,定目瞧是,不是那少女更有何人?他不覺將那少女擁入懷中,正待垂頭之際,驀地面上一痛,卻是吃了那少女一個耳光。這一耳光即刻將他扇的清醒過來,卻見那少女滿臉紅暈,一張嬌美的俏臉佈滿了茫然、幽怨、嬌羞、嗔怒之色。
那少女被他擁入懷中,自己胸前更是緊緊依偎着他那寬厚的胸膛,說不上的異樣感覺。抬頭看向李思竭,見他同樣頗為茫然,想起這番比斗,他處處對自己手下容情,更是在酷熱間為自己送來習習涼風,自己又豈能不知。又想他比斗前的言語,難道他先前並非輕佻之言,而實屬對自己傾慕?只覺得在這少年懷中,竟隱有莫名的安全之感。
驀地想起,此翻正是在群盜面前,自己和他這般摟摟抱抱,成何體統。遂掙脫李思竭懷中,揚手一個耳光扇去。只是這一扇看似頗為響亮,但卻無絲毫內力。她比斗前之際只想到如何將那李思竭拿住,剜其雙目,大賞其耳光。待機會到時,自己竟不忍下手,只是在眾人面前,卻又不得不裝模作樣。她自小起除從父,兄、師父外,從未有另一個男子和她距離如此之近,而年齡增長后,更是連至親如父也是遠離身軀接觸,今日被這少年當眾相擁。只覺得羞愧難當,即刻掩面向後方奔去。奔出之際,竟連群盜瞧也不瞧一眼。
李思竭目送着那少女的身影消失在眾人眼前,一片茫然,心中頗不是滋味。自古以來哪個少男少女不思春,今日他自初見那少女之際,心神一直不寧、他雖從未曾想過一本正經如吳昌遠般的做個名人俠士,但亦覺今日行事,自己也太過輕薄。那少女如畫中仙子般,當應以禮相待、尊之敬之,隨即又想到,瞧那少女陣勢,似是大家閨秀,豈料自己今日行事竟會如此大膽,更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那少女抱入懷中。自己倒也無所謂,只怕那少女今後如何做人。
他又思及,這少女究是何方來歷,既非盜匪,更不似官府中人。武功比起自己雖略有不如,但卻亦頗為高明。瞧群盜對她神情,恭敬間更帶有虔誠之色,彷彿那少女如高高在上的女王般。難不成群盜也似自己被他那美麗之色折服?但群盜的心情和自己卻又明顯不同。想了半天,兀自猜不出那少女的來歷。待聞得眾人和群盜之間的爭辯聲隱隱傳來之際,他清醒了過來。
只聽得那羅阿五言道:“你們今日最多只能算是平了兩陣,而我方除了這兩場,還有一場勝利。”
“這第三場比斗,大家都心知肚明,若非我師弟一再相讓,那女子功夫雖然不弱,又豈能勝了我師弟?”說話之聲正是成思網,他一直不忿李思竭所為,暗自想到,日後有機會定當好好教育師弟一番才是,以免其誤入企圖。
“這第三場,大家都是看得明白,你家那師弟吃了我家小姐一記耳光。似他這般高手,被人掌括,自當算輸。”群盜中有一漢子反唇相譏。
“你沒瞧見李少俠適才以將你家小姐抱住動彈不得嗎?她還有臉想要這場勝利?”一成思網的隨從出言道。
群盜聞言,均是目光瞪向那所言漢子,卻是作聲不得,那少女身份特殊,行事卻又異常豪爽,和自己等一干人雖是主僕,但從未曾將自己人等視為下人。而自己等一干人在其身前亦不敢正視,更不敢在其身後評論其任何語言。而如今這群亂臣賊子竟大出忤逆之言,更是詆毀一個女子的聲名。
那漢子言出后,見群盜均不多言,本是頗為得意,待得見到群盜目光如箭般的瞪向自己,滿臉得意之色霎時全無,只見其一臉的驚恐擔憂,閃身與成思網的身後。
李思竭聞得此言后,也是頗為惱怒,然而那人所言又確屬實,自己毀了她的名節,只怕今生再和她相見一面當屬難上加難。
忽然遠處一條人影奔來,瞧那人影婀娜多姿,似是女子的身影。等那人影奔至近前,眾人瞧去,果見是一女子,那女子一身淺黃衣衫,面容雖不若那少女般晚艷絕倫,但也屬中上之姿。瞧其一路奔來姿勢,倒也有些武藝,只怕是比起梁氏兄弟來也頗有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