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觸碰
少年站在那裏,卻好似與周圍岩石融為一體。他悄然接近紅色樓宇,腳步無聲,更沒有半點氣息透露出來。他彷彿一團輕盈至極的空氣,幾個蹦跳攀爬到了塔樓頂端。
“密封的。”少年微微皺眉,這樓宇奇怪得很,沒有任何窗戶,那扇大門是唯一的入口。
少年感受着附着於樓宇頂端的神通力,這是一種禁制,任何觸碰的人都會被樓宇內的人感知到。但少年運用了一種特殊身法,即使踩在瓦片上,禁制也無法感知到他。
他右手前伸按在琉璃瓦上,一層深紫色的神通力蕩漾而出,環繞少年周身三米。片刻后,他身下的琉璃瓦片逐漸淡化,直至消失,露出了樓宇內部。
少年眼中泛起一絲冷意,他縱身躍入樓宇內部,幾個閃身消失在遠方拐角。
隨着他的離去,上方消失的琉璃瓦迅速恢復如初,紅色的瓦片映着璀璨光芒,尤為美麗。
一切恢復如常,宛若任何事都沒發生過。
內部,蘇文跟隨白晨來到一層大廳。這樓宇共分九層,第一層頗為空曠,但卻金碧輝煌,金紙將四周牆壁覆蓋,映着火把的紅光,兩種顏色交相呼應,頗為耀眼。而在大廳中央,則孤零零的擺放着一具三米長的玉質棺槨。
玉為乳白色,品質極佳,頗為通透,蘇文模糊看見內部平躺着一名身穿紅衣的女子。
棺蓋表面繪有一副展翅翱翔的鳳凰圖案,為深紅色,樓宇內存在的怨氣正以棺蓋為盡頭紛紛湧入。顯而易見,整座樓宇就是為這紅衣女子準備的。
由於玉的遮擋,看不清女子容貌,但可以隱約看見其枕邊、手邊放有紅色花朵。即使處於封閉的棺槨中,花朵嬌艷欲滴,生機勃勃。
“這是你煉化的死屍?”蘇文有些疑惑,什麼樣的屍體值得白晨用這麼大一間樓宇以及如此龐大的怨氣滋養?
白晨搖了搖頭,輕聲道:“她並沒有死。”
頓了頓,他嘆息一聲:“起碼在我的心中她沒有死。她名為花箐,生於暖陽之地,是我的愛人。”
“世人仇視鬼修,我又何嘗不知。但除此之外,還有何種力量能讓她死而復生?我留住了她一線生機,可這抹生機是那麼脆弱,隨時都可能消散。”
他強扯出一絲笑容,從納戒中拿出桌椅,以及一副茶具,擺在棺槨正前方。
“世上萬千可憐人,你我相遇也算緣分。請坐,我為你沏一壺茶,慶祝我們今天的相識。”
兩人落座,紅光於白晨掌中升起,裹挾熱量加熱茶壺。
沒有什麼茶道,只是簡單的加熱濾水,茶葉在壺中水裏不停翻騰,茶香逐漸飄蕩而出,讓不懂茶的蘇文也不由得讚歎了聲好茶。
“請用。”沏好之後,白晨彬彬有禮微笑着遞給蘇文一杯。
蘇文接過,而後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
白晨看着這一幕,笑道:“你不怕我下毒?”
“既是朋友,何足懼之。”蘇文淡淡道。
白晨對他表現出了異常的熱情,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蘇文非常懷疑白晨的動機,自然也頗怕他下毒。但想來想去,白晨如果是太陽燭照的人,以燭照的性格不會這般婉轉的害他。如果不是太陽燭照的人,那又有什麼理由害他?
白晨輕抿着茶,沉默了許久,而後笑道:“我開始懷疑你並不與蘇文同名同姓,而是你就是蘇文。”
“我忘記了此前一切,就連這名字還是別人告訴我的。也許我真的去過酆都也說不定。”蘇文說道。
白晨說:“我也只是聽聞,未曾真正見過他。我之所以這麼認為,是因為你離開凌家不足半個時辰就有人來追殺你。你既然如此重要,定不是尋常人。”
蘇文聳然一驚,自椅子上站起,警惕的觀察四周。他的感知一直開啟,以他的修為能夠感知到最微不足道的一條牆體裂縫,可他卻並沒有感知到任何人的存在!
若真的有人,此人藏匿身形的技巧實在太高明了。
白晨眼睛微微轉動,望向棺槨另一側,他的臉色驟然寒了下來。
“這幅棺槨可不是你能觸碰的。”他沉聲道,話音剛落,其指尖輕彈,一抹紅光閃耀而出,吸納周圍怨氣迅速壯大,化作凝實短劍猛然刺出。
棺槨後方突兀的冒出一個少年,他迅速後退不與短劍觸碰,可短劍如影隨形始終跟隨着他。
少年不曾想到這裏竟然有人能夠察覺到他,作為一個殺手,一旦身形暴露便意味着任務失敗,可他非但沒有任何驚慌,反倒露出一絲淡淡笑容。
上次暴露身形已經是很久前了,近來許多年都不曾有人察覺到他,皆是被他暗中突襲,一招斃命。任務雖完成的很好,卻少了幾分刺激。
而今終於遇到一個對手,竟令少年心中有些開心。
直至退到牆邊,他依舊無法躲開紅色短劍,索性不再閃躲,右手忽而以極快的速度探出,與紅色短劍觸碰。
轟的一聲,神通力激蕩引發陣陣澎湃氣浪,席捲了整個一層。
白晨按住身邊險些翻到的桌子,冷眼凝視少年。
“你是何人。”
“跟你無關。我來找的不是你,想要活命的話就給我滾開。”少年冷聲道。
他的目光落在蘇文身上,身子微微彎曲,如同一頭蓄勢待發的豹子,充滿了爆發性的力量。
白晨手中再度凝聚一柄紅色短劍,這一次有更多的怨氣彙集,劍體也越發的凝實。
他剛想出手,卻被蘇文攔了下來。
“初次相識,豈能讓你替我攔截災禍。”
少年突然動了,他的動作打斷了蘇文欲說下去的話。
他驟然消失於原地,再次出現來到了蘇文身後,相距不足兩米。
蘇文立即反身揮拳,卻打在了空處。少年留下一道殘影后,再度消失無蹤。
少年與空曠廳中不停竄動,身影若隱若現,每次出現都帶給蘇文極大地危機,若是蘇文有丁點疏忽,危機將會變成傷害。
蘇文微微眯起眼睛,他倒是很喜歡少年的這種身法,詭異多變難以捕捉。只可惜少年修鍊的似乎並不純熟,還有幾分破綻。
如果蘇文處於正常狀態,早已能夠出手將其攔截,可現在他在外人眼中是失憶的,也就是說他的戰鬥技巧不比從前,不可表現的太過純熟。
這不知名的少年極有可能屬於太陽燭照,蘇文猜測對方絕不止少年一人,在未知的遠方,肯定還有人在暗中觀察他。
蘇文不能暴露自己的秘密,他唯有站在原地,與少年不停周旋。
樓宇一層原本平緩流動的怨氣,被兩人散溢出來的神通力激蕩,無序的滾動着,白晨守在在棺槨旁,保護棺槨安全的同時,仔細觀察二人之間的戰鬥。
看似一攻一守並不激烈,實則兇險萬分,每一次的交手都是在死亡邊緣徘徊。蘇文一旦沒有及時察覺對方行蹤,便會招來致命打擊。
殺手的攻擊皆是為了一擊斃命,若是被少年擊中,結局只會凶多吉少。
蘇文詫異於少年的攻擊手段,他簡直就不是個人,身體猶若蛇一般可以肆意彎曲做成任何動作,且沒有半分氣息透露出來。
他就在那裏,能用眼睛看到,可憑藉神通力的感知卻決然無法發現。
蘇文當真有些佩服白晨,也不知他是如何發現少年行蹤的,這等本事他萬萬不及。
蘇文能夠感覺到,少年的攻擊看似凌厲,實則一直在試探。他始終保持着攻守兼備的姿態,一旦蘇文反撲或者遠處白晨趁勢偷襲,他都可以在瞬間做出應對。
少年年紀雖小,但對於戰鬥卻頗有造詣。他再度襲來,掌中浮現一柄短刀,平時縮於腕內不可見,只有當攻擊的一瞬間才會如雷霆般快速探出。
蘇文一如之前般揮拳抵擋,然而就在二者相觸碰的一瞬間,異變陡生。
少年眼中冷意漸濃,紫色的神通力猛而迸發,速度驟然之間達到一個蘇文無法企及的地步,同時手腕翻轉,短刀又直刺變為上挑,直刺蘇文喉嚨。
蘇文雖有少年會變招的準備,卻不曾想他的攻勢會如此凌厲,電光火石之間越過他雙拳防禦,長驅直入的刺向喉嚨。
他來不及閃躲,甚至於連歪歪脖子都做不到。
生死之間,蘇文丹田部位忽而冒出一股暖流,迅速上竄來到喉嚨處。
叮噹一聲輕響,好似金鐵交擊,蘇文的喉嚨竟是硬生生擋住了這致命的匕首。
這一幕令在場三人紛紛愣住,少年倍感不可思議,區區肉身怎麼可能攔得住他的致命一擊?
白晨的吃驚在於他發現蘇文的喉嚨此刻變得一片漆黑,或者說是一層濃郁的黑霧遮擋了喉嚨。
蘇文吃驚則在於它體內的力量竟然在剛才那一瞬間不受他的控制,沿着一條陌生的經脈遊走。
少年迅速後退,眉頭緊皺有些不明所以。
蘇文身邊黑霧瀰漫,漸漸組成一個與他相同的人影。人影雙眸血紅,內有靈智。
“甲子澤。”白晨神色無比凝重。
“你體內怎會寄居他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