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喜脈

正月里，陰雨綿綿，寒風肆虐，天氣濕冷濕冷的。瑞王每天早早起床，去政議廳協助皇上處理朝政，勤奮非常；鄭田管家每日為了王府的事務，早、中、晚三次請示瑞王妃；小悟按照主子的指示，管理街市店鋪的租賃和部分經營，肩負重任！

這天正月初八，白素待在溫暖如春的內院，靜靜的沉思。昨日回了一趟提督府，父母年後就要再次遠赴邊境，職責所在，不容瀆職。白素心下不舍，邊境清苦之地，怎是久待之地？回頭又想，京都乃權力傾軋之地，身在其中哪能置身事外？顯然父親並不善於鑽營官場，還不如邊境安寧單純，左思右想，若是能不發生戰爭，邊境也是不錯！

瑞王下朝回來，今日是初八，新年第一次早朝。前幾天只是在政議廳預覽奏摺，提硃筆批註過後經皇上過目御批后才能生效。推開房門，一股潮濕的冷風湧進房裏，炭火火苗搖曳不定。白素上前脫下瑞王的冰冷的朝服問道：“外面很冷吧？又下雨了嗎？”瑞王拉着白素溫暖的小手，溫潤的眼睛看着她那比三月桃花更嬌艷的臉蛋，笑道：“這個冬天是很冷！不過，只要凍不着我的王妃就好！怎麼樣？湯喝了嗎？”白素不滿地說：“殿下，你說你成天讓我喝補湯幹嘛？沒見我都長胖了嗎？再說，我也喝膩了！”“什麼長胖了？胡說，本王看來王妃分明是長高長大了！”瑞王攬白素在懷，想起今日散朝後寧王世子對自己欲言又止，哼，誰不知他是惦念自己的王妃？本王的女人，也是他能肖想的！

“小德子，把烏雞參湯端上來！”瑞王朝門外一聲喊。

“欸，奴才這就去！”靜候在門外的小德子腳步快速響起，不一刻，房門推開，小德子小心翼翼的端着青花湯碗進來了。小德子道：“殿下，王妃，湯還熱着呢！”揭開蓋碗果然還在冒熱氣，白素瞅着小德子，這王爺貼身內侍的工作真不是人乾的，二十四小時隨時待命，還全年無休！

唉，下面的人都付出了辛勤的勞動，再說王爺也是一片好心，就喝了吧！

白素舀了一勺真材實料的補湯，送入口中，“嘔！”一勺湯被吐了出來。白素臉苦巴巴的說：“氣味令人作嘔，喝不下！”“呃，一定是喝湯太多喝傷了！”

瑞王騰地站起來，眼睛緊緊地盯着白素，小心地問道：“王妃是不是覺着噁心想吐？”白素點頭道：“嗯，這氣味聞着是讓我想吐！”瑞王看向小德子，面露喜色道：“傳曾太醫！”小德子會意，應聲出門。白素奇道：“殿下，這湯不對味，應該問廚師，傳太醫有用嗎？”瑞王笑道：“先請太醫看看再說，不妨事！”

曾太醫晃晃悠悠的進了梧桐苑的內院，小德子拎着太醫的藥箱腳步快捷地跟隨。入室坐定，瑞王不等曾太醫問診，催促道：“曾太醫，你現在為王妃診脈，切記，一定要仔仔細細的！”白素一臉疑惑伸出素手，露出皓白的玉腕，太醫右手食指和中指，輕按她的脈搏。雙目微閉，用心感受脈搏跳動的細微差異，瑞王急巴巴的在一旁等結果。久久的，太醫收回手指，眉開眼笑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大喜呀！”“怎麼樣？快說！”瑞王急於證實。

“王妃娘娘此為喜脈，尚不足兩月！下官為娘娘開一些保胎湯藥，定無大礙！”曾太醫笑眯眯道。據多年的經驗，一般得知喜訊的家眷和孕婦，均會對告之喜訊的郎中大夫打賞，曾太醫心有成竹的等待下文！

“賞…。”瑞王話剛出口，便被打斷。

白素一拍桌子道：“不可能！什麼鬼太醫？信口雌黃！”

“咳，下官行醫幾十年，切喜脈從未出錯！”曾太醫捋着稀疏的白鬍子辯道。

白素喃喃道：“不可能的！”一邊拉開梳妝枱上的小抽屜，拿出那個描花白瓷瓶，倒出其中僅剩的幾顆紅色藥丸。難以置信地發現，顏色和大小倒是無異，只是氣味明顯異常。難道這些日子自己吃的就是這種葯？明顯被偷梁換柱嘛！

看向瑞王，只見他一臉喜色對小德子使眼色，眉間得逞的意味來不及收斂，若還是不明白是誰搞的鬼那就白活了！白素大怒，緊緊抓住瑞王的衣袍道：“是不是你算計本小姐？”瑞王舉起雙手，一副投降的姿態道：“王妃息怒，千萬別動氣，小心孩子啊！”白素橫眉怒目道：“是你偷換了葯？是不是？”瑞王弱弱的說：“是。”白素大發雌威，掄起粉拳毫不客氣的狂揍王爺，口中罵道：“你這不打不乖的小子，竟然算計姑奶奶！弄大了本小姐的肚子，本小姐跟你沒完！”瑞王慘叫聲驚天動地的傳出梧桐苑。

小德子畏畏縮縮不敢吭聲，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年邁的曾太醫遲緩的腿腳此時敏捷地幾個倒退，目瞪口呆，這天啟國最尊貴的王爺，甚至有可能是天啟皇朝下一任君主的瑞王殿下，被有孕的王妃摁在地上痛打。這，這，這是有史以來切出喜脈后，孕婦和親眷最匪夷所思的反應！

此時，王府中兩隊侍衛正交接換班，全都在場。聽到王爺的慘叫聲，齊齊迅速地闖進內院王妃房裏。只見他們英明神武的瑞王，此刻威儀盡失！被美麗又兇悍的王妃打得嗷嗷叫。侍衛要上前解圍，不料，瑞王和瑞王妃異口同聲喝道：“滾出去！”曾太醫提起藥箱跌跌撞撞的出門；侍衛面面相覷之後，先後離開；小德子不着痕迹地退下，思量了一下，騎一匹快馬趕往皇宮。

房內只餘下他們兩個，白素伸手在瑞王腰間軟肉處狠狠一擰，“啊…。”慘叫聲極富穿透力，傳遍整個王府。曾太醫腿腳遲緩，還沒走出院子，口中念叨：“罷了，罷了。今日賞錢是沒指望了！菩薩保佑別出人命！”南院的家僕藍冥上前行禮問道：“太醫大人！出了什麼事？”“咳，不提也罷，你去問別人吧！”曾太醫頭也不回的走了。

藍冥這些時日，只是做些洒掃之類的雜務，雖然與白素在一個院子裏，但是內院輕易不敢踏足。他謙卑地問一個侍衛：“侍衛大哥，發生了什麼事了嗎？怎麼太醫匆匆的走了？”侍衛無奈道：“嗨，別提了，這事真窩囊！堂堂王爺被女人打，我們趕去保駕，偏主子喝斥我們出去，不讓插手！”藍冥聽了臉色陰沉，眸光幽暗。一個侍衛道：“依我看，王爺定是愛面子，既懼內，又不願在屬下面前丟醜！”“不錯，一定是這樣！”幾個侍衛隨聲附和。

鳳儀宮，侍女來報：“小德子求見皇後娘娘！”“快宣！”皇後娘娘心裏琢磨，早上還在宮中，今日再次進宮求見，莫不是瑞兒的王府有事？不及多想，小德子撲進廳堂，大聲道：“皇後娘娘大喜！”皇后疑惑道：“小德子，本宮喜從何來？”小德子穩定心神道：“娘娘，剛剛瑞王妃診出喜脈，有了身孕！”“好！小德子，這真是天大的喜訊啊！本宮重重有賞！”皇後娘娘喜不自勝，笑得合不攏嘴！“嬤嬤？”“是，娘娘，奴婢這就去！”嬤嬤退下，不一會兒端着一盤熒熒發光的珠寶上來，小德子見了這不菲的賞賜，想提瑞王殿下還在挨打的事情，話到嘴邊又咽下了，現在說這些會不會破壞氣氛？再說，他們這對小冤家會不會又和好了？別自己多嘴，到頭來枉作小人！

此時，不出小德子所料，瑞王正忍着痛，在侍候打得又累又餓的王妃吃延遲的營養美味的中餐。白素見他一臉討好的樣子，怒氣減了幾分。其實她並未下狠手，畢竟他背後還有皇上、皇后兩個重量級的人物撐腰，怕過分了不好收場。而瑞王打不還手，一則，怕激怒王妃，不若自己裝可憐，讓她出氣，忍忍痛就過去啦；二則，怕氣到王妃會傷到腹中胎兒。

此刻，兩人心平氣和地用餐，瑞王殷切地挾菜道：“王妃，多吃點，身子重要！”

白素轉眸白了他一眼道：“是你的孩子比較重要吧？”言辭間諷刺意味頗濃，這段時間對我柔情蜜意的，還天天進補，以為這男人總算有可取之處，卻原來另有所圖。

瑞王不以為杵，仍然一臉笑意。笑道：“王妃和孩子同樣重要！呵呵，本王要當爹了，心裏可真高興啊！”心裏有譜，也許這輩子就一兩個孩子，也有可能只此一個，不容有失，受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申時，小德子回府，帶來皇後娘娘懿旨：召瑞王、瑞王妃即刻進宮！

白素看看微暗的天空道：“天色不早了，不如明日進宮吧？”

小德子立即下跪道：“皇後娘娘懿旨不敢不遵！王爺、王妃即刻進宮，就算時辰晚了，也可以在宮中留宿的。”

“那，好吧！”白素只好答應。喚進丫鬟小空，打理自己的髮髻和衣飾，兩人裝扮一新動身。出梧桐苑時，無意瞥見那個賣身的家僕藍冥，立在不遠處窺視她。心裏“咯噔”一下，對瑞王說：“殿下稍等！夜晚寒氣重，本妃回房再加點衣物！”瑞王溫柔道：“王妃，進馬車坐下，讓小德子回去拿衣物吧？”

白素冷哼一聲道：“不用了，別人拿的恐不符本妃的心意！”蹬蹬蹬，快步向內院走去，招手小空上前，耳提面命后，小空領命而去。她徑直回房，快速準備了一番，身披白色鶴袍出門。瑞王扶着白素上了馬車，隨後啟程。小德子鬆了一口氣，皇後娘娘親自入太醫院，張羅着保胎葯和上好的補藥等着王妃進宮呢！可不能逆了她的懿旨，違了她的心意！

片刻后，王府的張夫人匆匆乘馬車出府，馬蹄急急地進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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