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局中有局
連梟目光晦澀地看向魏忠仁,在離皇后比較遠的地方小聲說了一句,“你若真的希望你侄兒能活過來,你就親自守在他身邊,哪怕如廁也不可離開半步,不可打盹一眼,魏大人是聰明人,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連梟說完就抬步走了。
魏忠仁目光複雜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
皇後娘娘走到他的身邊,“你難道真的要相信這個連梟的話,她可是大公主的人,怎會真心救你侄兒?”
皇後娘娘這句話里的深意,是在說,兩派相鬥,魏深是在替大公主戰鬥,那自然就不會救活魏深,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魏忠仁想了想,終究還是覺得自己兒子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他向皇後行了個禮,“請皇後娘娘成全老臣的心愿,老臣對皇後娘娘忠心耿耿,如今年歲已高,所求的也無非是侄兒能夠保住這條命,倘若連梟他騙我,我定然會想盡一切辦法將他碎屍萬段。
倘若他真的是受了大公主的指使,老臣就算丟了官,拼了命,也一定幫助皇後娘娘……滅了她。”
“好!有你這句話,不枉本宮這麼多年一直重用你,那本宮先回去了,等你消息,需要動用權利的時候,本宮願意為你親自出馬。”
“老臣叩謝皇後娘娘。”
魏忠仁一臉感激,眼含淚水地給皇後娘娘磕了一個頭,恭送皇後娘娘離開了。
之後,他便真的如連梟所說坐到了魏深的床邊,一步也不離開,看着魏深的臉色,他總是覺得很可怖,於是每過一會兒,他就要探一下魏深的鼻息,總覺得下一刻魏深就會斷氣……
………………
連梟被抓進了大理寺地牢,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大公主這裏。
雪上加霜的是,被關進大牢裏的那個捅魏深刀子的張郎中,大概是受了家人的引導,在看到連梟后,拚命在地牢裏喊着,他會殺魏深,完全是因為中了連梟的圈套,是連梟一箭雙鵰的詭計,他還把之前連梟怎麼引誘他動怒的話跟獄長說了。
整個朝廷各方勢力的眼線多得如牆縫裏的螞蟻,這話很快傳到了魏忠仁、皇后、以及皇上的耳中,皇上體諒臣子不易,下了一道聖旨,此事全權交給魏忠仁追查、處置。
種種跡象,讓皇后感覺到連梟是個人才,並預感他不會為自己所用,日後如果真的成了大公主的人,治好大公主的病,那對自己是百害無一利的,所以,她特別想趁着這次機會除掉連梟。
魏忠仁也恨連梟,他也分明感覺到,連梟絕非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的一個人,但在魏深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他還想再給魏深留一線生的機會,倘若魏深真的死了,他不管連梟是不是陰謀主宰,他都會將連梟千刀萬剮以泄他失去親兒的心頭之痛。
所以說,如今魏深和連梟的命是綁在一起的,魏深命懸一線,連梟也就命懸一線,魏深一斷氣,那連梟……不一定會怎麼樣。
…………
大理寺地牢是北國的一級殘酷地牢,被關進來的人不是被判了死刑,就是還沒判之前便在大刑之下一命嗚呼了。
連梟坐在陰暗、潮濕不見陽光,只有幾根火把的地牢裏,幸運的是牢中央有人給了他一些稻草供他坐着,也不知道是誰打點的。
他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情緒,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走神。
他的隔壁就關着周郎中,周郎中正用一雙憤恨的眸子瞪着他。
就在這時,一個身姿窈窕,走路飄香的女子,手腕上挎着籃子朝着連梟的牢房走來。
連梟雙眸一亮,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小師妹白如雪。
連梟立刻語氣溫和地訓斥道,“你一個女子家的,不該來這種地方。”
白如雪一見到連梟便杏眼通紅,梨花帶雨,聲音嬌凄地說,“師兄,你受苦了,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沒有我白如雪去不得的。”
“師妹!”連梟目光深邃地看着白如雪。
白如雪伸出纖長白嫩的手指抹了一下眼角的淚珠,“我給你帶了你最喜歡的杏花村酒和叫花雞,在這裏你一定吃不到好的,你快吃。我花了不少銀錢才說服獄長通融一下,但也只讓我逗留一刻鐘,等你吃完了我就離開。”
“如雪,你有心了,我連梟不會忘記這一刻。”
話落,連梟垂下晦澀的眸子,伸手穿過鐵欄之外,拿起燒雞吃了起來。
不得不說,這一刻,連梟是動容了的:人在最危難的時刻,大部分相熟的人都會避而遠之,深怕噴身上血,能有幾個這樣深情厚誼的主動貼上來?並且還來的這樣及時,可見師妹她是一直關着我的動向的,此情,值得我連梟珍惜,我的小師妹,沒有讓我失望。
他一邊吃着香噴噴地叫花雞,一邊喝着酒,而眼神卻沒有離開過小師妹的那張嬌俏小臉。白如雪也深情地望着他。
兩人雖身在地牢之中,卻彼此對望出了世界只剩下你我的情義。
等連梟吃飽喝足了,白如雪收拾完碗筷,握着連梟的手說,“師兄,答應我,一定要回來啊,我等你為爹爹報仇之後回來娶我。”
突然提到“娶”這個字,連梟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片刻后就算反應過來了,他也沒有出聲,因為他現在不敢給予任何承諾。
白如雪不禁又深情地流下了一滴眼淚,而後才戀戀不捨地將手從連梟的手上拿開,連梟意味深長地拍了拍白如雪的手背,想安慰道,“放心,我沒那麼容易死的。”
“嗯!”
白如雪深重地點了一下頭,而後挎着籃子走了出去。
就在白如雪離開不到半個時辰后,連梟眯着眼看着一路以無聲的高超武藝,殺出血路朝他們走來的四個蒙面黑衣人。
周郎中看到殺手一樣的人,武功極高,心狠手辣,眨眼間就殺光了四、五個守衛,地上瞬間血流成河。
他趁亂鑽進地牢的稻草裏面,想以此掩住自己,竭力控制着抖如篩糠的身體,抖着抖着就尿出來了,他努力憋着,可在這精神極度緊張的狀態下,閘門開了就收不住了。
其中一個黑衣蒙面人問另一個說,“是在這裏殺,還是帶到外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