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趣事(三十八)

學院趣事(三十八)

獨立懸浮艙關閉,意識嵌入,催眠氣體釋放。演講妹子毫無準備地進入了電影世界,進行恐怖電影的第一次觀看體驗。

幾年沒有接觸嵌入式電影,演講妹子都不免感慨科技進步神速,自己對嵌入式電影的看法已經落後。

完整模擬的感官體驗與神經反應,令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現實還是虛幻。

最離奇的是,演講妹子在電影世界的任何自主行動,都是電影內容的一部分。無論演講妹子如何考慮或行動,她都將完整踐行電影內容的演繹軌跡。這簡直就像是模糊的宿命,一切在電影世界中都已註定,比傳說中的因果類神啟還可怕。

幸而這只是模擬的虛幻世界,不能投射進現實。演講妹子至少清楚這一點,對電影世界的血腥開場,有所適應。

血腥的電影背景開場與製作人員介紹結束后,演講妹子正式踏入電影世界,親身體驗恐怖電影的刺激與可怕。

這部恐怖電影,其實講述了一個老套的召靈故事:一群獵奇的普通姑娘,通過邪魔儀式,召喚了一個可怕的存在——空殼人((顧名思義,身體中空,缺少內臟。他們是“高貴”的行刑者,喜歡幫人摘除內臟。在他們眼裏,那是一種凈化污臭的神聖儀式)。而根據邪魔儀式的等價交換,這些普通姑娘,都將被空殼人送入邪魔地獄。姑娘們不知道此條等價交換的存在,她們也不想死,故而開始了掙扎與反抗。電影故事,就此開始。

演講妹子的第一人稱體驗視角,即是這群逃避地獄的普通姑娘。或者說,她自己,就是這群普通姑娘。她要想盡一切辦法,在電影時長結束之前,成功逃避空殼人的追捕。(註:嵌入式恐怖電影與常規類電影大不同的是:其更強調觀看者的互動性。此類電影,只會給出一個詳細的電影背景介紹。具體的故事內容,需要觀看者自己去扮演與推動。但電影結局往往都註定。所以,每一個觀看者,實際上,都在往那條隱性的演繹軌跡行進。他們/她們終將面臨那個註定的電影結局,最終體驗通常一致。)

當電影故事進行至七分鐘之時,演講妹子毫無準備地死掉一次,人稱視角自動轉入第二個故事角色。她開始真正地恐懼空殼人的追捕。因為完整的感官體驗與神經反應,給她帶來了最真實的死亡體驗。

她從未設想過,普通人類的死亡,會是如此漫長與痛苦。生命的劇烈掙扎與反抗,給人以震撼與讚歎。然而,這是恐怖電影。導演就喜歡角色掙扎后的步步絕望與悔恨,無奈死掉。演講妹子的第一個體驗角色,便死在空殼人製造的“血浴”之內。(註:血浴,一種常見的邪魔祭祀儀式。獻祭者,會被自己放出的鮮血,一點點地溺死於祭桶之內。)

演講妹子首次體驗“溺亡”的感受。那可真不好受。整個肺部都被憋炸。肺葉組織如豆腐塊般噴出,支氣管斷裂,血泡無限逆涌,嚴重難受且痛苦。這以致於,當人稱視角跳轉到第二個角色時,演講妹子仍在大口吸氣,還未從剛剛的死亡體驗中脫離。

她終於開始明白:死亡,當真是一種可怕的情形。無論用多少美好詞彙來修飾,都不能阻擋生命對它的本能恐懼。那些文字所記載的浪漫殉葬,到頭來,不過是未死者對死亡的不實際空想。唯有真正面臨瀕死時刻,死亡才會向所有人展示它的恐怖與可怕。那時,懊恨已太晚。

演講妹子,就在剛剛的死亡體驗中,產生過懊恨。她不該輕視生命。可那時,早已是“血浴”階段,懊恨真的太晚。死亡的痛苦與絕望,過於真實。演講妹子,頭一回意識到,什麼叫“生命可貴”。而那些輕視生命、讚美死亡的自傲文人們,真該把他們/她們拖入祭桶,讓他們/她們親身感受死亡的恐怖。他們/她們那不切實際的美好空想,只會誤導人們赴死。死亡,沒有美好可言。活着,才美好。

她也終於開始理解一件事:書本,並不能真實記載現實的全部。它同樣摻雜着書寫者的不實際幻想,誤人迷途。生活,才是最完美、最精彩的小說。它如實記述着現實的一切,痛苦、幸福、驕傲、自由、...。人類所能設想的全部詞彙,它都有囊括。它真是最完美、最精彩。最精彩的小說。人人都有。

不過現在,時間並不允許演講妹子生髮更多的收穫與感悟。她仍在電影世界裏,死亡無時不刻地伴隨她左右。她不得不逃避空殼人的繼續追捕。

第二個角色體驗,開啟。演講妹子必須想盡一切辦法,保全自己性命。但普通人類的身體,與神啟術士大不同。隨着時間的流動,飢餓、勞累、乾渴、酸麻,種種人類身體之實際體驗,通過神經反應,傳導至演講妹子的主觀意識。演講妹子漸漸喪失自己對第二個角色的精準控制。空殼人隨着詛咒印記,緊隨而至。演講妹子,再度面臨超真實的死亡體驗。(註:神啟術士的身體,並沒有十分明顯的負面反應,例如:疼痛、飢餓、勞累、乾渴等等。即使有,反應程度,也僅有普通人類的十分之一左右。故此,神啟術士一般不是很能理解普通人類的身體負面反應。神啟術士自帶的身體負面抗性,使其遠比普通人類更適應極端環境。即使在同種極端環境下,神啟術士的存活力,也比普通人類強悍千百倍。而且,神啟術士有一個得天獨厚的極大優勢:必要情況下,神啟術士可以切斷身體的一切反饋,任由身子崩壞。因為神啟術士們有重塑肉體的能力,所以,肉體作用,並不如普通人類那般重要。神啟術士,更加註重精神活動。精神活動,才是神啟術士們的生命動力之源。肉體活動或需求,只是精神活動的某種確切具現。極端情況下,大多數的神啟術士,都可以拋棄肉體活動,只保留精神活動,即進入異常神秘的“假死”狀態。此乃神啟術士的獨有特權,大部分生靈都羨慕,包括普通人類。)

電影時間進行到第三十二分鐘時,演講妹子失去第二個電影角色,被迫轉入第三個電影角色,進行故事體驗。第二個電影角色的全體式縱刀解剖之結局,給演講妹子留下極大的后遺。她的主觀意識,還沒恢復,行走的每一步,都感覺全身彷彿解體般嚴重疼痛。

更不幸的是,第三個電影角色,人物背景最悲慘。是故,演講妹子跳轉入第三個角色之時,不僅要躲避空殼人的死亡追捕,還有時刻提防變態叔父的跳臉突襲。因為此角色從小寄宿於一個變態叔父的家庭。變態叔父有數不清的暴力行為和犯罪記錄。演講妹子不得不極力避免變態叔父的犯罪。

可演講妹子出生於一個溫馨幸福的禮儀之家,對家庭犯罪沒有任何提防。她以為,只要把自己鎖好於房間,就能完全避免變態叔父的犯罪。莫名單純又可愛。

這應該不怪她。新一代的天啟人,大多單純又善良。他們/她們從小就沒接觸過暴力,更沒施用過暴力。許多新生代天啟人,甚至連髒話都不會講,極其單純又友善。《帝國法典》和神秘大系統,將天啟人保護得太好。天啟帝國境內,在不被默許的情況下,已多年沒有人類犯罪事件出現。演講妹子會變得如此,自然便情有可原。(註:天啟帝國的新生代孩童,自誕生到成人的那一階段,都會配給守護型機械人進行無形保護。每一個天啟孩童,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其實每天都被隱形小機械人保護得很好。近三十年來,天啟帝國核心區域內,在未被允許的情況下,針對兒童的人類犯罪事件,始終為零。這大多是安全子系統與守護型機械人的雙重守護之功勞。演講妹子小時候,身邊便配給了守護型機械人。否則,演講妹子小時候,不知會被少女心的媽媽,誤傷過多少回。哪能安然存活到現在。)

等變態叔父用鑰匙開門而入時,演講妹子竟然還想指責,沒能想到第一時間逃跑。於是,第三個角色,便因演講妹子的單純,而死於變態叔父的家庭暴力之中。

此角色的死法,非常迅速。變態叔父憤怒進門,推搡演講妹子的身子,準備施暴。演講妹子沒能站穩,趔趄倒牆。衣架角撞進眼窩,刺損腦部組織,瞬間斃命。演講妹子都未能來得及抵禦死亡痛苦,人稱視角就已轉進第四位角色。這令她極快速地想起了一句話:生命無常,死亡意外。

從死亡意外中調轉角色的演講妹子,轉臉就遇見空殼人,危險警兆發作,雙腿登時嚇軟,動彈不得,憋屈地迎來了死亡體驗。(註:神啟術士,都有奇怪的危險警兆,或死亡警兆,用於提前躲避可預知的危險。這是一種好東西。但,強烈的危險警告,擱置於普通人類的身體,就會觸發各種各樣的身體負面反應。例如這回,演講妹子,就自己害死了自己。)

“好巧啊!演講妹子!你也通關了嗎?”演講妹子尚未從全新的角色狀態中睜眼,就聽見熟悉的少年聲。

某個厚臉皮的傢伙,居然提前結束了嵌入式電影的觀看體驗,不可思議。

(註:為了其他觀看者的身體安全考慮,天姬子給電影院的獨立懸浮艙做了一定調整。主動嵌入電影的觀看者,無法提前結束觀看體驗,主動退出獨立懸浮艙。只能等電影統一播放結束,所有觀看者才能一起蘇醒、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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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風華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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