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紅場的缺憾
什麼是旅行?
晨曦透進窗欞,安詳的灑在身上時,林渡陷入了沉思。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有人說是文化的碰撞,有人說是心靈的洗滌。但對於大部分平庸的人來說,旅行只是從一個地方疲憊的去到另一個地方。
林渡和何筱就是這類人。
在何筱的計劃中,兩人的俄羅斯之旅本該從下飛機就開始,穿越大街小巷,尋找異國美食。
但昨天真的踏上這片充滿傳奇的國度時,何筱只蔫答答的說了一句:“今天的太陽好敬業,晚上九點了還不下山。”
這姑娘已經暈頭轉向分不清時差,就更別提遊山玩水的興緻了。於是兩人急沖沖的趕往提前訂好的旅店,飯都沒吃便倒頭呼呼大睡。什麼出國后難以自已的激動心情,什麼絢爛迷人的異國風情,全被兩人忘到了九霄雲外。
這一覺有個好處,那就是治好了林渡多年來睡眠不好的毛病。他站起來伸個懶腰,全身骨骼散架般“咯咯”作響。正想着何筱睡醒沒,房門外就傳來了交談的聲音。
推開門,何筱道別服務員迎了上來。她圍着林渡轉了幾圈,挑着眉毛問:“怎麼樣?昨晚摔了幾次?”
林渡沒明白何筱所指,有些茫然。
“不是吧你,難道睡傻了?昨晚我可是從床上摔下過三次。”何筱委屈的揉着胳膊。林渡很不厚道的笑出了聲,何筱氣得張牙舞爪。
說來奇怪,這家旅店看起來並不差,客房的床卻狹小得令人髮指。
“這也算是俄羅斯的一個特點吧。”早餐時何筱給林渡解釋。
人高馬大床很窄,很多去俄羅斯旅遊的人都會有這個印象。有人說是因為俄羅斯人在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初身高普遍偏矮,有人說是因為出於迷信,比如平躺着是死人的姿勢,或者平躺着靈魂會從嘴裏飛出去,所以他們將床弄窄,用半坐的姿勢睡覺等等。
床大床小對林渡都沒影響,以前訓練累到極點時,兩張凳子排在一起都能睡上一覺。不過旅店的床和大學宿舍也差不多,何筱怎麼還會不適應?
“因為我從沒住過宿舍。”何筱不無遺憾的說。
飯後,何筱激動了起來,她衝出旅店,衝著街對面赫魯曉夫時期單調乏味的建築大喊:“莫斯科!我來啦!”
這一刻,林渡才真正的意識到他們已經到了俄羅斯,這個彼得大帝、契訶夫、普希金、列寧等人的誕生之地。
林渡難抑激動,和何筱並排站着,心裏有萬千句話要說出來,開口卻成了:“莫斯科!我也來啦!”
“切,沒創意。”何筱嗤之以鼻。
莫斯科是俄羅斯的首都,也是世界盃開幕式和揭幕戰舉辦的地方,這裏也將是全世界趕來的球迷的第一站。距6月14日還有幾天時間,莫斯科的街道上已經出現了大量操着不同語言的球迷,林渡和何筱混在其中,並不顯得突兀。
兩人再也不想浪費時間,根據何筱的計劃直奔莫斯科的中心——紅場。
紅場的前身是十五世紀末伊凡三世開拓的“城外工業區”,到一六六二年才正式改名為“紅場”。在幾百年的時間中,俄羅斯人在這裏舉辦了各種大型慶典及閱兵活動,讓紅場成了世界上最著名的廣場之一。
在紅場周圍的建築也很有特點,在其東面是米黃色的古姆國立百貨商店,南面是有九個金色洋蔥頭的瓦西里大教堂,西邊是由紅色花崗石和黑色長石建成列寧墓,以及列寧墓後面的呈不等邊三角形的克里姆林宮,而在北面,是紅磚銀頂的俄羅斯國家歷史博物館。徜徉其中,俄羅斯民族的歷史與往昔的輝煌歷歷在目,讓人流連忘返。
何筱興奮的端着相機,像個可愛的精靈般在人群中鑽進鑽出。林渡幾度失去她的蹤影,正擔心時,她卻大叫着跳了出來,拿着相機對着林渡一頓猛拍。
見林渡以手護臉,何筱不滿意的嘟起了嘴:“阿渡,這個時候你做剪刀手狀就好了。”
林渡配合的偏着頭,雙手食指戳在臉頰擠出的酒窩上:“好的,你看人家這樣可愛嗎?”何筱端着相機哇哇狂吐。
“輪到你給我拍了。”何筱將相機塞到林渡手中,跑開做出一個動作,“一定要拍出我拈着教堂頂的效果。”
林渡趴在地上,舉着相機像個匍匐前進的戰士。何筱捧腹大笑,林渡及時的按下了快門。
“啊!這張肯定是最丑的!我要刪掉!”何筱跑回來搶過相機,當著林渡的面翻看。
路人,板著臉的林渡,列寧墓,咧嘴大笑的何筱自拍,克里姆林宮的頂端,焦急找人的林渡,路人,何筱自拍的偷笑側臉……一張張照片閃過,何筱卻並沒按下刪除。
“好像還缺點什麼。”何筱抱着相機,看着林渡若有所思。
的確還缺點什麼,林渡及時的指出:“作為半公半私的出差,你應該拍點足球元素在裏面。”
何筱一怔,很緩慢的恍然大悟:“還是阿渡聰明。”於是她又跑出去,一會兒便跑了回來,“我拍完了。”
兩人找了個小攤,買了飲料站在旁邊,看着來來往往的人潮。
“你在找什麼?”發現何筱目光飄忽,林渡好奇的問。
何筱嘻嘻一笑,答:“英格蘭球迷啊。”林渡將口中的飲料噴了出來。
說起足球文化,就不得不提足球流氓這個特殊的群體。而近幾年最引人注目的,便是16年法國世界盃上俄羅斯球迷和英格蘭球迷的對打。
這件事也更佐證了俄羅斯人戰鬥民族的稱號是當之無愧。據說,有俄羅斯球迷已經隔空向英格蘭球迷喊話:英格蘭球迷不要怕,我們等你喲。
在英格蘭本土歷史悠久臭名昭著的一個群體,恐怕做夢都不曾想到,他們會遇到如此恐怖的對手。
“其實我也想不明白,英格蘭的足球流氓為什麼戰鬥力那麼弱。”何筱撓頭苦思。
“因為英格蘭足球流氓是足球文化和酒吧文化的混合體。”男人最喜歡的就是在女人面前顯出自己的無所不知,林渡也不能免俗,雖然他其實只是一知半解,“英格蘭的老式足球流氓,往往是以酒吧為單位,喝得酩酊大醉后出發找地方發泄。而俄羅斯的足球流氓就不同,他們不會在酒吧喝醉,也不屑於用酒瓶砸人,大部分甚至連球都不看,他們抱團的目的就是為了打架。這樣的戰鬥力能不高嗎?”
聽林渡這麼一說,何筱緊張了起來,她仔細的在兩人身上找着任何可能暴露球迷身份的東西。
林渡苦笑,退開一點:“沒這麼恐怖。能獲得世界盃舉辦權的國家,都會通過安保評估的。而且俄羅斯人也有國家榮譽感,在本土他們會收斂很多。”
“哼,你也知道只是收斂而已。”何筱繼續。
“放心吧。”林渡抓着何筱伸過來的手,淡淡的說。放心吧,我會保護你的,即使用生命。
何筱凝固了幾秒鐘,然後才抽回手。“最好如你所說。”她將頭別向一旁。
林渡還想開導她幾句,兜里的手機卻響了。
“我,葉家耀,你過來。”葉家耀接著說了個地址。
林渡握着手機愣住了。本以為彼此的過節在飛機上已經告終,沒想到還是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