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如約而至
屋裏依舊黑漆漆的，早上明明好用的燈，此時又不亮了。廚房傳來嘩嘩的流水聲，成了讓柏小龍恐懼的背景音。
柏小龍看鬼片最怕的不是見到鬼，而是鬼出來時的背景音樂。如今，這個房子裏的東西就像是知道他的弱點，每次都要弄出點動靜，嚇得他神經衰弱不可。
柏小龍沒急着去廚房關水龍頭，他站在門口玄關，黑乎乎的鏡子裏是他此時的樣子。他也不去看鏡子，就低着頭，從兜里掏出煙，拿出打火機，點亮打火機的一瞬間，火光照亮了面前的鏡子，鏡子中除了柏小龍，還有個穿着白色碎花長裙的長發女人。
女人的身影只是出現了一瞬間，可能是一秒或者是兩秒。
柏小龍看見了，他確定自己看見了。他強忍着自己沒像高仙仙和沈小護那樣，發出尖銳的叫聲，而是手忙腳亂地點上煙，把褲兜里的小玻璃瓶拿了出來，嘴裏念道：“竺青青姑奶奶，快出來吧。”
竺青青不負厚望，化作一股煙，飄飄然地從小玻璃瓶里出現。
竺青青這次換了一身民國旗袍，將她身形勾勒得凹凸有致，側邊開叉到恰到好處，腿若隱若現地露着，她風情萬種地款款走來，丹鳳眼斜睨着柏小龍，眼角的淚痣越發的妖嬈勾人，“找我出來什麼事？帥哥同志。”
“沒啥事，聊聊天，寂寞了。”柏小龍一個大老爺們，哪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為害怕才將她叫出來的。
“呦，帥哥想和人家聊點什麼呢？怎麼個聊法呢？”竺青青挑起柏小龍的下巴，唇貼近他的臉頰，氣若遊絲的問道。
柏小龍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兒哪裏禁得住這樣的挑逗，全身血液直往腦頂上涌，脖子、臉、耳朵刷一下全紅了，之後還沒他等說點什麼，鼻血就噗的一下噴了出來，他連忙用手捂住鼻子，轉身往廚房水槽奔去。
竺青青也嗖地一下飛出去老遠，一邊查看自己身上有沒有被血濺到，一邊氣急敗壞地朝柏小龍的方向吼道：“柏小龍，你幹啥呢，你那陽血差點噴姑奶奶我今天新穿的衣服上。”
“卧槽，卧槽，這血流得有點多啊。”北邊的水龍頭正在嘩嘩地流水，柏小龍藉著這水洗鼻血，可是鼻血流得太猛，用涼水洗也止不住。
竺青青飄到柏小龍身邊，直接把水龍頭給關了。
柏小龍正弓着腰，腦袋對着水龍頭那裏沖鼻子，水突停了，鼻血咕咚着又冒了出來。
“你用這個水沖，沖死你。”竺青青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傻啊，這水裏怨氣這麼重，你感覺不出來啊？你用它沖鼻血，血不流干，不帶停的。”
說完柏小龍，她又將廚房上上下下看了一圈，之後嗖一下飄出去，到南屋和西屋瞅了一眼，最後又飄到廁所，只是在門口看了一眼，像是受到驚嚇一般，急匆匆地又飄回了柏小龍身邊。
柏小龍這邊還捂着鼻子，鼻血順着手指縫往外流，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
“你從哪找來一個這麼極品的房子。這是人能住的地方嗎？趕緊走。”竺青青嘴裏罵罵咧咧，拉着柏小龍就往外走，柏小龍只覺得手腕劇痛，下一秒就被竺青青帶出了房子，來到了小區外面的大馬路上。
一到馬路，柏小龍的鼻血像是被關上了的水龍頭，一點都不流了，唯獨留下了一臉一手的血，在橘色的路燈下看，十分恐怖。
現在是夏季的晚上十點左右，街上還有不少人，見到柏小龍這種形象，路人紛紛離遠遠的，用眼神有意無意地遠遠瞟着他，還有個三四歲的小姑娘看見他，嗷一聲把頭埋進媽媽的懷裏，哇哇地哭了。
女人一邊哄着孩子，一邊加快了腳步。
“那邊有個超市，去買水和手紙，把自己收拾乾淨了，你現在比鬼還嚇人。”竺青青一手掐着腰，一手指向超市，滿臉嫌棄地說道。
柏小龍腦子亂糟糟的，還沒捋明白怎麼一回事，他看向竺青青，想問個明白。竺青青顯然知道他要問什麼，擺擺手說：“聽話，先把自己收拾乾淨了，我再給你答疑解惑。”
柏小龍去超市買東西，滿臉血的他給收銀台的老闆也嚇一跳，零頭都給柏小龍抹掉了，只求他買完東西趕緊滾蛋。
竺青青見柏小龍用礦泉水把手和臉洗凈了，這才幽幽開口道：“誰讓你來住這房子的？這應該不是你師父周湃介紹給你的房子。”
“一個長輩。”柏小龍蹲着身子，一直在用紙擦臉上的水，並沒有看竺青青，回答得也很含糊。
為了掩蓋語氣中的模稜兩可，他嘀咕着：“這手紙指定是假冒偽劣產品，擦個臉，蹭了一臉紙屑。”
“什麼長輩？”竺青青也沒想聽柏小龍的回答，而是繼續說道：”能給你介紹這種房子住的長輩，指定是和你家有血海深仇的人吧？”
聽竺青青這樣說，柏小龍轉頭看着她，皺眉問：“那房子到底怎麼回事？”
柏小龍臉上還沾着幾片手紙屑，不仔細看像是大米飯粒粘在了那裏，竺青青伸手幫他把那幾塊紙屑拿掉了，這才說道：“那房子怨氣衝天，你一個凡夫俗子血肉之軀住進去早晚要出事。”
“我知道這房子裏面有鬼，我剛剛叫你出來前，看見了一個穿着碎花裙的女鬼。只是沒想到一個女鬼怨氣這麼大？”能讓自己就是女鬼的竺青青說怨氣衝天，柏小龍覺得不可思議。
“誰告訴你那房子裏只有一個女鬼？”竺青青眯着眼看他，雪白的臉，殷紅的唇，語調陰森。
她挨柏小龍極近，那一張一合的嘴像是要吃了他。
“不止一個女鬼？還有別的？”柏小龍往後挪了挪身子，和竺青青拉開了一些距離，倒不是怕竺青青真給他吃了，而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再噴出鼻血。
“你對那房子一問三不知就敢住進去？你來這裏住是瞞着周湃的？”竺青青像是想明白了什麼，看着柏小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