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了

煎了

唐斯羨其實對唐清滿姐弟的家世背景不太了解,當初答應了以“唐思先”的身份行走後,才從唐清滿那裏獲得一點信息。

在唐斯羨穿越前一個月,也就是六月份那會兒,是唐家姐弟的爹唐才厚病逝的第二十七個月。

親父死,子女必須守孝三年,具體則是二十七個月。所以唐家姐弟守完了孝后,便按照先父的遺願變賣了家產,收拾一番於七月踏上返回饒州樂平縣唐家的路。

唐清滿也是她爹臨終前才得知,原來她爹當年是唐氏家族的子弟,但是後來離開了唐家。

至於為何離開,她爹沒告訴她們姐弟二人,只是頗為悔恨的叮嚀唐清滿,務必讓唐思先的名字也回到族譜上。

姐弟倆的娘早在他們年幼時便去了,所以唯一的親爹也死了后,姐弟倆無依無靠,若非親爹的遺願給了他們方向,他們怕是會繼續迷茫下去。

然而走到歙州與饒州交界的鹿西鄉時,姐弟遭遇了四處遊盪,以劫掠為生的盜賊,結果便是唐思先被殺了。

劫后,唐清滿遇到了唐斯羨,救了她。

再然後,說不清楚自己來歷,又沒有身份的唐斯羨便成為了“唐思先”,為了報答唐清滿的救命之恩,也為了完成“唐思先”這個身份該盡的責任和義務,她便跟着唐清滿找到唐清滿的伯父唐才升。

唐家是一個擁有三百年歷史的大家族,祖先是前朝的豪門大姓,出身高貴。然而隨着前朝豪門大姓逐漸沒落,當時的唐家的當家便決定往後不分家,族人都住一塊兒,實施平均主義。

如同唐斯羨所知道的建國初期吃的“大鍋飯”,唐家的情況也差不多。因為不分家,所以凡是年滿十五歲的族人便得統一勞動,男的種地,女得煮飯和進行蠶桑方面的工作。

每個小家庭都沒有私產,所有的糧食、衣物分配都是族裏負責的,雖然不至於大富大貴,但是也能吃飽。

因這種自給自足的家族經營方式讓朝廷少操心許多,故而今朝的每個皇帝幾乎都要誇一誇唐氏家族。唐氏也成為了盡節鄉,乃至饒州都頗為聲名顯赫的大家族。

唐清滿的爹唐才厚便是生活在這樣的一個家族。

照理說他也不該有什麼不滿的,可他在二十年前,頂着被父兄罵不孝子,被人戳脊梁骨的罵名,寧願被族譜除名和挨十五大板,也要離開唐氏家族,這便十分耐人尋味了。

唐清滿不知緣故,唐才升也沒有告訴她們,只是無情地拒絕了她們:“他被族裏除名了,也已經不是我的弟弟了,讓他回族譜之事,想都別想了。”

包括唐思海在內的唐氏族人都對姐弟二人十分不齒,笑話她們:“當初走得不是挺有骨氣的嗎?如今骨頭軟了?即使你們乞憐搖尾,也是不會讓你們回唐家的!”

唐斯羨雖說要履行諾言,但沒想過以這麼屈辱的方式,於是拉着唐清滿扭頭便走了。

她們卻是不知,即使她們走了,唐思海的心裏也平靜不下來。因為他知道唐才厚離開唐家時,辦了這事的是當時的家長唐泰,——也是他唐思海的祖父。

若是唐家姐弟回了唐家,那麼無疑是要打他祖父的臉!

如今唐家的家長已非他的祖父,而是更為年輕,口碑更好,在饒州州學任助教的唐贇。

唐贇此人頗有文才,可是在唐思海看來,他的性子溫和,資質平庸,沒有家長的風範,要不然也不會讓唐家姐弟的伯父唐才升坐上副庄首的位子。

那可是一個兄弟叛出家族的人,本該受連坐處理,而不應成為田莊的副庄首!

唐斯羨與唐清滿不清楚唐思海的身份,可秦雩卻是知曉的。

晚飯之時,他跟家人說起今日之事,語氣中也頗為不屑:“那唐思海不懂半點儀禮,仗着他祖父是唐家前任家長,不敬我便罷了,還扯我衣袖,沒體統!”

妻子蘇氏道:“你不是去處理唐思先捕魚之事了嗎,怎麼罵上唐思海了?”

“這事有何好處理的?根源還是在唐家!唐思海生怕唐思先回了族裏,讓他祖父丟了臉面,所以便盯上了那唐思先。只要這事唐家一日未解決,我看還有的鬧!”

“那你不管不行嗎?”

秦雩面色古怪地看了一旁默不作聲的女兒,“我也不想管,可誰讓湞娘收了人家一條桂花魚?”

蘇氏驚詫:“桂花魚,在哪?快還回去。”

秦湞指了指桌上香噴噴的煎魚,無辜道:“煎了。”

蘇氏:“……”

蘇氏張了張嘴,最終在魚香的誘惑下,還是將話咽了回去。

秦湞略“忐忑”地問:“桂花魚肥美,本想等大哥回來再一起吃的,可我見它蔫了,還以為快要死了,便擅自做主煎了來吃。爹娘不怪我吧?”

秦雩道:“不怪你,怪你作甚?再說了,你身子不好還幫着做飯,我們欣慰的很。”

心下卻疑惑,明明他前不久還看見這魚活蹦亂跳的,好幾次都差點跳出水缸,怎麼突然就要死了呢?

秦雩想不透,乾脆也不想了。

聽了秦雩的話,秦湞臉上又閃過半分愧色。

一家人吃着飯,突然從鄰居家傳來了極大的動靜。

婦人的叫聲、哭聲,以及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交織着鑽入耳中,秦湞只覺得脊背發涼。

“這劉大真是造孽,又吃酒了吧!”蘇氏道。

秦雩搖頭:“白天喊他去村尾處理唐思先的事情時還挺正常的,這一到晚上便吃酒,一吃酒便打罵媳婦!”

“哼,他那老娘也一樣,白天使勁地磋磨兒媳婦,春兒那麼勤勞的娘子嫁進去都被罵手腳不勤快。要不是身子好,早兩年便撐不住了!我勸過那劉老媼,結果還怪我多管閑事!”

秦雩嘆了口氣:“得了,吃完飯再過去勸勸,總不能真的不管。”

秦湞扭頭看着西窗,窗外夕陽沉沉落下,餘暉染得天邊像血一樣紅。

——

天色灰濛,昏暗的林間小屋內,靜悄悄的。

唐斯羨的身子突然一顫,整個人便彈坐了起來。

她捂着胸口,粗喘着氣,似想將心悸的感覺隨着呼吸消弭。然而冰涼的手腳以及一身冷汗卻告訴她,想要平復心情可不是那麼容易。

手微微顫抖着翻出一塊手錶,上面顯示的時間還有幾分鐘才到凌晨五點。

公雞已經開始打鳴,隔壁,乃至村子裏也傳出了各種動靜。

唐斯羨將手錶收了起來,又從床頭摸了摸,拽起一塊長布條,然後解下衣衫,將布條一圈又一圈地纏在胸口,直到本來就沒多大的胸變得幾近扁平,她才吐出一口濁氣。

“束胸這種事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綁好頭髮,打水洗漱,又練了會兒嗓子,她才走出門,將水缸里的魚撈到竹婁里。

唐清滿也很早就醒了,見她準備出發,便進廚房給她拿了兩個饅頭,道:“這蒸餅雖是昨晚做的,但是我方才熱了,趁着還熱乎,你拿着路上吃。我等會兒也得去上工了,你回來若是沒看見我也不必擔心。”

“嗯,好。”

唐斯羨揣着兩個饅頭,又喝了一碗米湯,這才提着竹婁往縣城去。

樂平縣城就在十幾里開外的地方,步行的話走一個多小時就能到了,那時候剛好趕上城中百姓出城買菜的高峰。

和她一樣一大早進城的還有一些村民,不過大家不怎麼熟悉,便沒有理會對方。

有三個年輕村民關係似乎比較好,走在一起嘮嗑,還故意為了表現他們的關係很好,孤立唐斯羨似的,提高了音量。

唐斯羨覺得這幾個年輕小夥子還真是光長身體不長腦子,幼稚!

她早就過了害怕被人孤立的年齡了。

“胡二郎,你家為你說親了嗎?”

唐斯羨聽見有人這麼問,隨後一個小夥子有些害羞地道:“正在相看人家。”

“咱們村適齡的可沒多少了,應該找外村的吧?”

那小夥子更加害羞了:“我覺得秦鄉書手家的小娘子不錯……”

說完,另外二人哄然大笑,道:“胡二郎,我覺得你娘應該不會想說秦家的親的!”

胡二郎顯然有些不甘:“為何?我覺得秦小娘子挺漂亮的。”

談起那“秦小娘子”,二人也沒空去搭理唐斯羨了,議論道:

“她確實漂亮,長得是咱們村裡頂好看的,可她太瘦了。”

“對啊,聽說身子也不好,不能幹粗活。”

“也不好生養。我娘說,這樣的娘子娶回家那隻能供着,咱們又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哪供得起她!再漂亮也只能夢中相會了。”

“嘿嘿,你也與她夢中相會過呢?!”

胡二郎有些惱了:“她、她才不會在夢裏與你們相會呢!”

說完,也不想跟這兩個在做春秋大夢的人走在一起了。

一行人走了半個多小時,唐斯羨的竹婁里一直都有魚在跳,動靜十分大,胡二郎剛跟另外兩人置氣,這會兒忍不住過來問:“你的魚還沒死呢?”

對方沒找茬,唐斯羨的態度便會好一些,“才從水裏撈出來沒多久。”

“但你養在水缸里有一天一夜了吧!而且那麼小的缸養這麼多條魚,擱我家,怕是早就翻肚皮了,哪裏還像現在依舊能胡蹦亂跳的!”

“換水,再喂點吃的,能活久一點。”

有了說話相對禮貌的唐斯羨做對比,胡二郎更不願意跟那兩個人一起走了,只覺得他們連呼吸都是在玷污他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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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某賤:束胸,讓本就不豐滿的胸,平上加扁。

方便麵:養肥,讓本就人氣不高的作品,雪上加霜。

(敲黑板——評論,快拿評論砸我,GK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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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的原型是義門陳氏,不過會有許多私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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