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無塵
宋芷瑤撥弄兩下自己的頭髮,“尚未。”
她歪了半個身子在椅子上,整個人看上去慵懶隨意,“二房不會善罷甘休。”
“至於那章華祿,作為一個商人,他會明白自己如何才能得到最多的利益。”
宋芷瑤還想再說什麼,卻聽門口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應聲響起的,還有門房小廝的聲音,“大小姐,五皇子來府,老爺吩咐小姐到大堂去。”
宋芷瑤聞言一僵,這該死的流瑾軒怎麼又來了?!
還有爹爹,宋芷瑤想到這件事就頭痛,該怎麼解釋自己對五皇子真的毫無孺慕之情,甚至還想要殺之以平前世之憤呢?
她從座位上站起來用力跺了跺腳,像是要消除心裏那份不爽利似的。
“告訴爹爹,我這就去。”終究還是答應了。
門口小廝應聲而走。
宋芷瑤快走到銅鏡前,見自己頭上釵着的是一副精美的紅色頭面,正是張揚的樣子,襯得自己美艷非常。
她抬手摘下紅色頭面,轉而吩咐珠兒,“給我釵上最素的頭面。”
珠兒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按吩咐做了。
宋芷瑤可沒忘記,流瑾軒前世最喜張揚女子,脾氣火辣也是怡情。
就如那虞婧羽,再如那宋安香。
以防萬一,宋芷瑤不會給這輩子任何一個與流瑾軒扯上關係的機會。
等到她來到堂前,流瑾軒已經坐在上座許久,身邊站着滿臉嬌羞的宋安香。
“五皇子,這是我剛學會做的糕點,你嘗嘗喜不喜歡?”宋安香細聲說道,將一碗做成桃花樣的甜酥往他面前欲說還休地推了推。
可曾想卻沒得到流瑾軒的回應。
宋安香抬頭,卻看見心上人直直看向門口的方向,再一回頭,她竟看見是宋芷瑤站在那裏!
嫉妒湧上來,宋安香幾乎要控制不住。
又是宋芷瑤,怎麼五皇子會對她感興趣?
“莫不是甜糯的口味衝撞了五皇子,怎得也不嘗上一口?”宋安香壓下心中憤憤,儘力維持着聲音的細聲溫柔。
這語氣喚回了流瑾軒出走的注意力,他挑眉,拿起桌上的點心咬了一口,“不錯。”
宋安香定下心來,這五皇子妃的位置,必須是她的!
宋芷瑤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覺得有些好笑,她巴不得宋安香吸引走流瑾軒所有的注意力。
“芷瑤,來爹身邊坐下。”宋老爺招呼女兒來到自己身邊,那位置離流瑾軒落座的上位不遠不近。
宋芷瑤雖說不想離流瑾軒太近,卻不好當眾拂了爹爹的面子,只好坐下。
“五皇子今日來府,不知是?”宋老爺想起二弟對他說過的話,心下起了試探流瑾軒的意思。
不知這五皇子對芷瑤是什麼態度?
若是與芷瑤兩情相悅,他就該開始謀划輔佐五皇子的事務了。
宋老爺嘆氣,看五皇子怎麼看怎麼不滿意,這是拐走自家女兒的人!
暗自觀察宋老爺表情的宋芷瑤心下咯噔一聲,知這是壞了。
爹爹真的誤會自己鐘意這等爛人了!
“本王這次來,是想了解一下上次下毒事件的處理後續,別的倒也沒什麼。”
流瑾軒開口,一時間竟讓宋老爺無言。
竟不知五皇子真正想問的是關於宋安香,還是關於芷瑤。
宋老爺回憶起五皇子上次來府中特地為宋安香說話的樣子,不由得猜測這次他的來意。
怕是來敲打宋府,不讓那宋安香在府中受了欺負,遭了流言。
“此事已經結束,芷瑤並未怪罪,姐妹和睦本就理所應當,五皇子不必擔憂。”宋老爺說罷,側身拍了拍宋芷瑤的手背,像是在隱隱安慰。
宋芷瑤見狀,反而拂開父親的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
鐘意本就子虛烏有,哪需要什麼安慰?
流瑾軒點頭,對宋老爺的回話還算滿意。
他的五皇子妃在嫁來之前必須要維持美好的名聲與聲望,至少不能蒙了塵。雖然“宋安香”在先前下毒一事上難得糊塗,但從這女子的謀略和治理手段上看,流瑾軒可以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聽聞此事是用北郊鋪子的地契解決的,可有此事?”流瑾軒故意提起此事,餘光注意着“宋安香”的反應,他很好奇這個女子會不會聯想到什麼。
宋芷瑤自然發現了流瑾軒在觀察自己,她竟不知流瑾軒一直關注着這件事?還是說,他只是借這件事,想試探更多的消息?
她面上裝出一派不甚在意的樣子,心裏暗暗盤算。
而宋安香顯然沒有這等子本事了,她兩隻手捏緊了帕子,幾乎要把它絞斷。本身二房依靠着大房維持財勢地位已是讓自己難以啟齒之事,這次為了不讓大房和二房離心,宋二爺狠心拿出二房手頭頂賺錢的一件鋪子,更是難以啟齒。
而今,五皇子怎得把這件事往枱面上挑明了?
宋安香看着流瑾軒的側臉,又是生氣又是嬌羞,臉都紅透了。
五皇子這次來,多半又是為了幫扶自己吧?宋安香得意地想。
“地契一事,是鄙人府內家務之事,宋府上下血脈相連,財勢地位也是貫通互利的,五皇子的關心我們宋府銘記在心。”宋老爺想把這茬趕緊揭過,家醜不可外揚,更何況還涉及到姐妹之爭。
閨閣鬧劇,上不得檯面。
流瑾軒見注意的女子竟面上沒有任何變化,起了逗弄的心思,像是沒聽見宋老爺含糊的回復似的再次開口了,“本皇子今日恰巧在那件鋪子裏品茶,倒是撞見了一件妙事。”
宋芷瑤下意識皺眉,她是從沒想過今日流瑾軒會在那件鋪子的。
“一隻貓兒,弓着身子,想用自己柔軟的身子和僅有的爪子跟藏獒較量。”流瑾軒說著,伴着微微的笑聲,“宋老爺,你說妙嗎?”
宋芷瑤心下冷笑,知道流瑾軒多半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探聽到了自己和章華祿的對話。
萬幸的是,流瑾軒至今還混淆着自己和宋安香的名字,這也算是宋芷瑤給自己做事安的一層盔甲,至少這樣不會讓流瑾軒對自己直來直往。
宋老爺是不知道今兒宋芷瑤去過鋪子的,也就自然不明白流瑾軒說話的用意。
他面上堆笑,點了點頭,“是,是件妙事。”
“五皇子,我從小便喜歡養貓,也不知皇子下午看見的是什麼品種的貓?”宋安香說這話,抽空還瞪了宋芷瑤一眼,希望她識相,不要搶走流瑾軒對自己的注意力。“不知皇子何時有空,小女子願沾沾光,去見見那隻敢斗藏獒的貓呢!”
流瑾軒聽了,這才正視宋安香一眼。
只見宋安香一襲粉紅襦裙,嬌俏生動。發上攢着張揚的紅色釵飾,跟她唇上點着的顏色相照應,不顯繁雜。
也算是個清麗的嬌美人兒。
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流瑾軒思索,餘光又飄回到宋芷瑤身上。
是了,少了眼裏那份光,少了骨子裏的決斷和張揚。
裝飾得再像,也是無用功,不如一個人自然生髮出的本性來得純粹,來得更吸引人。
“不是什麼稀罕品種,本皇子猜,多半是只被嬌慣,養野了的家貓罷了。”流瑾軒溫和地對宋安香笑笑,眼裏是裝出來的微微歉意,像是為自己不知道貓的品種感到抱歉一樣。
宋安香一看便心軟,擺擺手,一副豆蔻女子特有的情態。
流瑾軒卻無意欣賞,若非為了拉攏勢力,以助自己在朝中的力量,他連回話的時間都未必想要給予。
怎得這“宋安香”卻一言不發?流瑾軒無趣極了。
“本皇子還有要務要做,便先行告退了。”他懶懶開口,撥弄手上戴着的扳指。
眾人忙從座位上站起來,宋芷瑤也從了大流。一行人如花團錦簇,簇擁着五皇子離府。
待流瑾軒一離府,宋安香便控制不住地拉住身邊丫環琳兒手,力道不小,讓琳兒有些生疼,“這宋芷瑤是使了什麼狐媚手段,五皇子的眼神都停在她那兒不跑了!”
琳兒明白二小姐在想什麼,便曲意恭維道,“可是小姐,五皇子一句話都未對大小姐說,奴婢想着,二小姐不必把她放在心上。”
這話安撫了宋安香的心,卻沒有打消她長久以來想要打壓宋芷瑤的想法。
她遲早要這個賤人跌進泥潭裏,爬也爬不出來,到時候看宋芷瑤還怎麼跟自己爭!
……
一旁,宋老爺將宋芷瑤叫進書房。
“芷瑤,你實話告訴父親,你可鐘意五皇子?”宋老爺嚴肅發問,眉心皺成了一團。
宋芷瑤沒作猶豫,搖頭得非常堅定,“父親,皇天在上,女兒願起誓證明,我對五皇子流瑾軒毫無孺慕之情。”
宋老爺沉默片刻,想從宋芷瑤面上找到什麼有違這句話的蛛絲馬跡,卻毫無發現。
難道說二房說的話又是空穴來風?
“父親,女兒不奢望您為了我,與二房斷絕來往,但女兒希望您能對二房的所作所為有最起碼的忌憚之心。”宋芷瑤說著,跪倒在書房中。
“而今朝堂局勢複雜,皇室宮廷之爭本就鮮血淋漓,女兒是萬不願宋府牽扯到這種局面當中去的。”她說,腦海里不自覺想起前世,宋府上下三百口,一朝被屠盡的悲慘。
“父親,你要相信女兒,自此以往,都不可能與五皇子有任何感情。”宋芷瑤決然的口吻讓宋老爺心中一震。
他揮揮手,“罷了,你且回屋休息吧!”
流奕辰坐在屋內,正在把玩手裏的一柄匕首。那匕首刀刃鋒利,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微光。
“那批殺手確定在明日會再至京中?”流奕辰問。
一旁兩個暗衛,正是他的手下。“那批殺手不知是京中哪個勢力的刀刃,等屬下們查到他們的行蹤,是在郊外。”
“他們暗殺的對象不止一個。”流奕辰斷言。
兩名屬下轉頭面面相覷,“確然,按屬下們查到的,他們在郊外還意欲暗殺五皇子的影衛。”
流奕辰是並未想到這一層的,聽到這話不由得有些詫異,等仔細一想,便也不覺得意外了。
多半是他那早先被派往邊疆封王的藩王弟弟按捺不住了,也想來爭一爭京中的勢力。
“連夜出城,待那些殺手明日進城之時伏擊,捉活的。”流奕辰眯眼,已經有了決策,“若是那些殺手嘴裏含了毒,便搶先一步先行封了他們咬斷毒物的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