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千鈞一髮
兩妖拍着心口,瞪了眼素鶴:“看什麼看,真的要我們姐妹幫你清洗不成?”
素鶴故作腆顏的笑了下,尷尬的道:“豈敢豈敢,勞二位轉個身,在下這就自行進去。”
說著,作勢要解衣帶。
“你……哼,斯文敗類。”一妖跺腳,狠狠剜了眼素鶴,方拽着另一妖道:“姐姐,我們不理他。”
話音未落,洞口殺機撲簌而至,大宮主的聲音倏的響起,宛若催命鬼符:“賤婢,你二人好大的膽子。”
居然敢背着她私自給素鶴聞解藥,可怒可殺也。
素鶴見機極快,大宮主甫入洞口時,當即揚袖翻手間,兩指夾着一枚金針,倏的刺入要穴,頃刻人影無蹤。
兩妖挨了一擊,又見素鶴消失,皆知闖了大禍,只道性命到了頭。
遂彼此拉着看了眼,對着大宮主撲通跪下,偷眼看了看怒容,登時伏地磕頭道:“大宮主饒命,我……我們是被他花言哄騙了去,才會生出此番蠢念。
求大宮主看在我們日日勤懇,早晚不曾怠懶份上,饒……饒我們一回。”
大宮主捋着青絲別在耳後,一襲薄紗似攏煙,總也是掛在肩頭,要墜不墜,直露的一絲藕色,惹人心酥骨酥。
又順着青絲捋至發梢,猛的挑出一根甩出指間,霎時青絲如弦,紅光瀲灧,呼呼的纏住兩人脖頸,回手一抽,兩妖頓時抱了個滿懷
頸間勒痕,朱紅暈染一片。
涓涓溫熱澆下,哪裏還有什麼綺麗
雜念,有的只是渾身的冰冷。
“大宮主,饒……饒命,我們……我們知錯了。”二妖啼哭,又驚又懼。
“將人抓回來,他死,你們活。反之,你們死。”大宮主食指一勾,頓時青絲回歸,盤饒在食指上,紅光頓消。
二妖急忙磕頭道:“多謝大宮主開恩,多謝……”
連道了幾聲謝后,旋即拉着彼此,低頭彎腰小心越過大宮主身邊,然後加快腳步急急的奔出了洞口。
大宮主眉目一冷,環視了洞內幾眼,方扭腰離開。
別看這洞內崎嶇環繞,但二妖走起來,那就駕輕就熟,須臾間就到了上方的主洞。
二宮主趴在石椅上,懶懶的半睜眸子,道:“站住,你二人這般急躁作甚?
這有,你們脖子上傷怎麼回事?”
慢着,這傷一看就是花中影弄的。能讓她動手,是不是說自己的美味沒了?
如此一想,心咯噔就沉了下去。
可憐二妖本來眨眼就出了洞口,這會兒被她叫住,也不知是怎的一個生死?
而素鶴在確定大宮主走遠后,倏的現出身形,踉踉蹌蹌的行至洞口,扶着峭壁蹣跚隱入其中一條岔道。
先前金針刺穴,暫時將身體的反應提至最高,但此終歸不是長久之計。他需趕緊找個地方藏起來,必要趕在被發現之前恢復修為。
也不知這妖女住的什麼洞府,彎彎繞繞的總不見頭。
行了一柱香的功夫,金針之效漸退,素鶴也顧不得其他,尋個隱蔽
所在,將身一藏。
遂催動體內真元,勉強行功。頃刻汗如雨下,疼的一張臉煞白煞白。
蹙眉吐出腔子內的一口濁息,再深吸口氣,忍痛繼續運功。
他一邊行功,一邊暗思此番如何輕易就着了道?
思前想後,除去店內仙者做的巧妙。
大抵最大的問題,還是在小二哥身上。起初小二哥見自己落坐時,不似一般店家小二殷勤。
他又言自己是否為下界新升至此,意在警示此間有問題。而自己不曾細想,直把此處忽略了。
之後他更是道盡仙茶區別,在自己追問若飲用不當會如何時,他道輕者躺幾日,重者入輪迴。
事實是,躺幾日與輪迴並無二致。因為能成就仙身飛至此界的,大體都是各小界一時無兩之輩。
只是到了此處,落得個強中更有強中手,大家都輪落成了芸芸眾生的普通人。
說的好聽,與天爭壽。
其實,也就活的比凡人長久。
雖不會有牛頭馬面的苦惱,但強者的世道,隕落也不過剎那。
但修行所感受到玄妙,同樣讓人死也甘之若飴,體會的越多,就愈放不得手。
若有心鑽營得當,天家壽長可爭,人間極貴可享。
這又豈是凡人可以企及,又能得到的?
所以,能叫仙者躺下或輪迴又豈是凡物?且死了,不就躺下了嗎。
之後小二上茶亦有不同之處,而他也沒有察覺到端倪。
一目心神,全落在了那套水晶含煙的茶具上,加之所沏之
茶玄妙非常,他忽略了茶煙中的一絲淡的若有似無的香氣。
這絲香氣,是先前小二哥身上沒有的。
但他也是後來二宮主撲倒上前,才恍然明白的。
茶其實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夾雜在茶煙的那絲香氣,它才是自己陷入困局的關鍵。
思及此,素鶴倏的半闔眼眸。不得不說,此回自己真的是大意了,這虧吃的不冤。
本就自身的歸來,使得這潭深不見底的穢水,愈發的渾濁黑暗。
而自己,卻還終日的渾渾度過,雖是一心想救無霜,可他內心實則本能的抗拒了這裏的一切。
如此下去,莫說追殺。便是從這裏逃出去,也難撐三五時。
槐尹的追殺,此間的迫害,無不召示着有人坐不住。
還有疏星樓,可……若只是百里梟景,他應當不會此時阻止自己求取人皇鳥的卵石才對,即便要殺自己,也是在保住無霜的魂魄后。
現在動手,未免落了下成。
百里家的敵手,應也不會阻止自己。畢竟,自己順利保住無霜,日後只會加深他與百里梟景的矛盾激化。
如此排算下來,去疏星樓求親的究竟都是些什麼人?
顯然,這些人裏面,有人是真的不想自己得到人皇鳥卵石。
忽的,他心頭一顫。
既然,他們要的也是自己與百里梟景相互殘殺。
那麼虛虛實實之下,目的實是相同。
如此一來,自己的處境,頓時變得步步皆危。
霎時他加快了行功的速度,將附着
在丹田之上的奇香,一點點的煉化,再逼出體內。
只道,要快……
與此同時,二宮主聽說素鶴跑了之後,登時怒從心起。
劈手一掌,便送了二妖下黃泉。
大宮主出來時,就見二宮主將二妖的屍體,趁熱吸食入腹。
瞬息的功夫,只剩兩具折了的骨架穿着羅裙倒作一團。
徑是寒眸巧笑的道:“妹妹好生的胃口,姐姐派她們出去尋人,你轉眼便給我打殺吃了。
是姐姐薄待了你,還是姐姐的話妹妹聽不得?”
二宮主一個激靈,登時俏臉委屈巴巴的道:“好姐姐,我錯了還不行。
人是我殺的,我這就將功折罪可好?”
大宮主不語,二宮主即擺擺腰肢,踩着細碎的步子,走到大宮主身邊,斜斜一歪,以一種極其扭曲怪異的角度,靠在對方的肩甲處。
仰着臉,討好的道:“姐姐,就依我一回嘛。跑的和尚跑不了廟,咱們能逮他一次,就能再逮他回來。
這回,我保證不打他主意可好?”
說到底,她還是有點怵的,誰讓自己修為不如人家呢?
且在主人面前說話,也是及不上人家百一。
大宮主倏然運起妖元,纖指點在二宮心口,登時一顆心急劇收縮,痛的人撲通跪在了腳下。
“記住,機會不是每次都有的。”
“是……”二宮主受不住,身體一軟,側躺在地上嬌滴滴的.喘.着。森森冷汗浸濕發梢,愈發的我見猶憐,端的是個尤物。
“起來,
帶路。”
“姐姐,人家好累,你扶人家一把好不好。”話音一落,眼裏登時噙着水光。
有氣無力的伸出白嫩的柔荑,等着人來牽。
大宮主見怪不怪,當即伸手將人自地上拉了起來。
“走吧。”
“咯咯咯,多謝姐姐!”說著,像模像樣的行了一個禮。
然後領着大宮主走進洞口,漆黑之中隨意挑了一條小道。
行行之間,環佩之聲在這洞中,顯得格外的清脆、嘹亮。
“你是如何得知他在哪裏的?”
二宮主掩袖向大宮主飛了一眼,邊走邊道:“姐姐也知道我出身極低,只是個喜食茶湯的小妖。
後來得了氣運,才做得個妖仙。
然妹妹我平生除了那麼幾點喜好,剩下的就最喜我這百妖銜香佩。
雖不是什麼奇異法寶,卻勝在能承香識香。
他中了妹妹的香,任他能躲能藏,也逃不過百妖銜香佩。”
大宮主聽后心中瞭然,想來她也是因此才被主人看重。
否則,憑她那般下作行徑,如何就入了主人法眼。
遂勾着唇角,誇讚道:“依姐姐看,此寶也是少有。
煉化此佩的人不少,煉的如妹妹這般卻是不多見。”
“哎呀呀,姐姐這話可真是折煞妹妹我了。”
說是那麼說,然話語的得意卻怎麼也掩不住的。
大宮主不動聲色,腹誹道:“膚淺。”
又行了些許時間,百妖銜香佩忽的叮鈴作響,二宮主大喜:“姐姐,有反應了。
想來,人就在前面呢。”
“
那敢情好。”大宮主斜了下眸。
果然,越往前走,環佩之聲愈響亦愈發的急促。
轉瞬,就逼近了素鶴的藏身所在。
倏的,二宮主伸手擋住大宮主的腳步,輕輕軟軟的道:“姐姐,此番勞你為妹妹掠陣。
待妹妹將人擒來,好向姐姐賠罪。”
大宮主不置可否,後退了一步:“妹妹,請。”
二宮主霎時掌運妖元,兩手交錯,旋即疊出。
渾渾妖元,似悶地炸驚雷,呼嘯的襲向丈高的石壁。
轟隆一聲,崩碎滿地。
露出了洞中的全貌,約摸普通的屋子大小。頂上有水滴落,整個地面頗為潮.濕。
有幾隻手臂粗.細的卿蛆,聞聲倏的首尾着地,弓起腰身,迅疾如箭襲向兩人,口中更噴出如雨毒.液。
大宮主面色倏冷,拂袖將那幾隻卿蛆擊殺。
睇向二宮主:“妹妹,你說的人呢?”
二宮主拍死最後一隻卿蛆,看了眼空蕩蕩的洞中,臊的面子裏子都沒了,又羞又恨的道:“姐姐,你聽我解釋。”
可是,她該怎麼解釋人為何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