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二天清晨,我還睡得正熟趙欣媛來找我,我糊裏糊塗地跑過去開門被門外的寒流吹去了三分睡意,她穿着羽絨大衣站在門口,手裏拎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和零食,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
“你又要去上學了?”
我靠在門口裹着衣服對她笑笑順便順了順亂糟糟的頭髮,她上的是寄宿學校,今年已經大三了,每個月月末會回一次家,每次回來都要大包小包跟抗戰士兵似的,對此我已經不覺得奇怪。
“你昨天晚上幹嘛啦,眼睛紅的跟兔子似的。”
她皺着眉頭看着我,表情凝重到我以為自己眼花了,我不以為意地揉了揉眼眶繼續笑
“昨天熬夜看小說了。”
然後催着她趕緊走,等會兒趕不上車了,她卻一把把我拉了出去,樓道里的溫度和室內對比鮮明,我不由得打了個哆嗦狐疑地凝視着她,她也不迴避地看着我眉頭繼續皺着。
“富二代,別混吃等死了,跟我一起去上學吧,除了我那群朋友,你說你多久沒接觸同齡人了。”
“欣媛,我不想去。”
我對她勾唇笑,笑意里是清明如畫卻格外堅定,然後理了理皺皺巴巴的睡衣使自己看起來雲淡風輕,她似乎是放棄了無奈的聳了聳肩說
“尹桃夭,你看着簡單隨意但其實心裏打定了主意誰也動搖不了,你不是固執只是跟自己較真而已。”
趙欣媛的語氣像是在教訓一個任性的孩子,她走後我扶着門深深地嘆了口氣,寒冷的空氣像浸透在心底里連唇角的笑意也消失的一乾二淨,說實話,我只是感覺身心都極度疲憊懶得去應付其他人的嘴臉,也不存在什麼故意為之,不過是懶而已。
這一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空氣里都帶着懶倦的味道,我裹着羽絨大衣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溜達,我發現當我一個人的時候就總喜歡這麼溜達,彷彿時間也隨着這種閑適的運動變得不緊不慢起來。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從前寧寧到是經常寫這兩句詩,我早期所有對於中國文學的知識也都來自於她抄錄的詩文短句,晚些時候趙欣媛給我打電話來,她在那一邊一如既往地嘰嘰喳喳,人群里向來如魚得水,說真的這種性格我也很羨慕,她說她們學校轉去了一個大帥哥,怎麼怎麼魅力十足怎麼怎麼驚天地泣鬼神,語氣里朝氣十足偶爾還能聽到她們室友的笑罵聲以及說髒話的聲音,想來應該是在那邊過的很好。我也笑着同她附和說家裏一切正常,叔叔阿姨都很好,我正在和叔叔學瘦金體,想來不久之後就可以把技巧漸漸的掌握了,她在那邊鄙視到,你怎麼不死在你的小說了!我當時很想對她說,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想死在小說里。
下午我一個人去了書店看書,我喜歡那種安靜的氣氛不由有些忘了時間,回過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黑了,聽見有人叫我,是那個叫孟凡的男生。
“真巧。”
“不巧,我都在這看了你一下午了,擔心你被人鎖在裏邊才過來提醒的,不過是一本晦澀的詩文而已你也看的那麼入迷,都能懂嗎?”
聞言我嘴上掛起淡淡的笑容不再說話,他合上書也對我笑,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溫儒書卷氣息難掩。
“你竟然偷窺我一下午,我想我是該報警了。”
我起身準備離開然後他也跟了上來,走在我的身邊保持一臂距離,親近疏離拿捏得恰到好處。
“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回去也不安全,我等會兒要去吃飯,你和我一起嗎?就當是那天冒昧提問的賠罪。”
我剛想要拒絕他,那人已經先走在我的面前了,好像早料到我會拒絕一樣
“別說你不去啊!我知道你不會做飯,現在不吃回去吃泡麵還是餓肚子。”
我思慮一下,覺得也對,就也妥協着點點頭,孟凡對這邊熟悉,我們就到附近的小店去吃小吃,他請我吃了手擀麵,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手擀麵,就是手掌按出的小薄餅也叫貓耳朵,材料有羊肉蔥蒜一類的調味品,然後用肉湯沏湯燴成,入口滑滑的十分醇香勁道,點完以後他離開了一小會兒,回來時帶來了一小袋爆炒田螺,然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耐心地挑出螺肉放在我面前的小盤子裏。
“這不是下酒的嗎?”
“嗯,是下酒的,可是也可以做菜,我聽趙欣媛說過,她說你吃湯麵之類的麵食喜歡多加一種味道,就連吃餃子都會配小鹹菜。”
我驚訝地看着他,很少有人無理由的對我這麼用心過,我試探性的夾了螺肉放在嘴裏,那東西綿軟卻又韌勁,又香又辣的確實很適合做配菜。
“你想想田螺生前的樣子,不覺得噁心嗎?”
孟凡故意笑眯眯地打趣我,似乎是存了心要倒我的胃口,我毫不在意的又夾了一塊螺肉放在嘴裏津津有味地吃
“你吃豬肉的時候也沒想它生前在自己糞便里打滾的樣子啊,有些人還專門喜歡吃豬皮豬大腸呢!”
他哈哈大笑似乎是很開心,這家店所在的位置很好,透過窗戶盡可以看到霓虹燈光下閃爍的巨大冰雕在夜裏被投射出斑斕的顏色。
“你是一直都是短頭髮嗎,我看你有時候會習慣性的捋頭髮,應該是長頭髮時候留下的習慣。”
他一邊吃一邊問,明顯是在找話題,跟我在一起也挺慘的因為時不時就要面臨冷場的尷尬,好在我和他聊得很投機此時當然也不希望冷場,很隨意的脫口說
“以前是長頭髮後來做了一次手術就全剪掉了。”
“因為那個面帶淚痣的男人?”
我沒料到他會這麼問,手上情不自禁地就頓了頓有些難為情
“也不算是,酒後胡言過去就過去了,你怎麼還打趣我,話說孟凡,你有喜歡過誰嗎?”
“當然。不過後來我們還是在一起過,並不是所有感情都能十分幸運的一見鍾情,還下有日久生情,或者日久見人心。”
我托腮想了想對他笑了一下然後伸手拿了個田螺去挑螺肉放在嘴裏不緊不慢地嚼着
“說真的,如果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還可以看做是不走運的話,那喜歡你的人卻原來是恨你的是不是可以算作一種不幸了,如果要在同一時間失去這世界上僅有的對你善意的感情那是不是還不如腦袋上挨一酒瓶子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