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箭拔弩張
“侯爺，一目了然。”張氏簡單，又模稜兩可的回答，讓納蘭康一時之間無法繼續逼問。
張氏說的沒有錯也沒有完全對，現在證明不了納蘭微泠的身份，納蘭容之和沈若漪都死了，滴血認親這個辦法用不了。
唯有調查以前還在的老人，如張嬤嬤，還有從小由沈若漪教導的侍女，春霜和秋意，甚至還有一個知道十年前真相的夏嬋。
可這，還是詮釋不了根本的。
“侯爺，十年前就是真相，這是毋庸置疑。現在沒有辦法能證明她的身份。來歷不明，還聲稱為納蘭微泠，這樣的解釋足以說明，她敢闖入侯府是何目的了！”
“她就是納蘭微泠，就是我兒子納蘭容之的唯一血脈，是我納蘭康唯一的孫女。”納蘭康肯定且莊重的定義了，納蘭微泠在勇毅侯府的地位。
霎時，靜謐掩埋了在場所有人的理智，讓她們一度陷入震驚中。
納蘭微泠垂下眼帘，待眼眶裏的霧氣散去，她鬆開抓住納蘭康衣袖的爪子，走到張氏面前，雙腿一蹲，認真的打量已經回神的她。
張氏被盯得心神不安，手裏攪着帕子，面上卻沒露出半點的緊張，眸里一閃而逝的厭惡，納蘭微泠看見了，只是不聲張。
“你這人有沒有教養，有你這樣抓着長輩看的嗎？！真是什麼樣的父母就會教出什麼樣的子女！”張氏微怒道。
少女咧嘴一笑，天真浪漫的眨了眨明眼，話是對納蘭康說：“爺...祖父，我記起來她是誰了！一身長的圓圓，還帶了那麼多首飾。咦，不都是金飾嗎？怎麼都換成玉？不過一樣難看，沒什麼區別。”
嘭！
“放肆！”張氏一掌擊向桌子。
這氣勢可沒有把納蘭微泠嚇走，只是讓她的腦瓜子聳了聳，嘴依舊勇敢道：“你，你就是那個香媽媽！我看見你圍着老男人笑的花枝亂顫。諾，就像他們那樣的老男人。”老男人指的是納蘭尋常。
所謂的香媽媽是京都城最有名的妓院，媚香樓的老鴇。女子提的所見，實是她在回侯府的路上撞見的一幕，拿出來說一說，她覺得挺不錯。
氣氛凝固在此時，別說張氏母子沒反應過來，連着納蘭康都被女子的話生生嚇愣了。
不待他們反應過來，此女子唯恐天下不亂的繼續陳述：“誰知道在下一刻，他們不知道說了什麼，那香媽媽突然發起狠來，可是又和禮貌的罵老男人。本來看的好好，張嬤嬤強行遮住我的眼睛，還訓斥了我。可那裏明明有那麼多人在看啊！”
“祖父，為什麼不能看呢？有熱鬧誰都喜歡湊啊！我是小孩，不是更應該要見多識廣嗎？不過微兒覺得，那香媽媽好厲害，一招手就能叫來好多個牛高馬大、又滿臉都是鬍鬚的男人，像個母老虎的對老男人一吼，他們全都打起來了，這都怎麼做到的呀？”
一室的稚氣詢問，不認真去咀嚼每個字的意思，就像是納蘭微泠在哼小調，軟軟糯糯的嗓音令人聽久了，反倒意猶未盡。
可聽明白了，就像是一刀一刀重的輕的割在張氏的身體上，比直接挖心還要兇殘。因為在這個大宋國里，女子失了名節、德行、言行，那就等於沒了大半條命。
張氏全身都在顫抖，女子在話落那一刻迅速回到納蘭康身邊，面對他的無奈，女子沒有一點害怕，反倒傲嬌的仰起下巴，頗有一種居高臨下，得逞的表露出對她的鄙夷。
不止是侮辱張氏的聲譽，更是意有所指十年前的事，和現在想要不聲張的處理張嬤嬤的事的行為。
張氏，自然知道納蘭微泠的意思，自己嫌棄她什麼，她就顯擺什麼，這是仗着心智不全威脅自己。
一個這樣的人要是把剛才的話傳到外面去，再加上‘勇毅侯府’這個由頭，只能掀起一陣小浪，要是後浪一次又一次的推前浪呢？
世人不知一個聲名顯赫的侯夫人是怎樣經營起來，唯有她自己知道是怎樣的艱辛，還有血腥。所以，她不能容忍，也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張氏喘息未定，此還能端莊的伸出手指指向納蘭微泠，張口了半天都未能吐出一個字。
在沒有人注意的另一邊，納蘭尋常顯然早就恩耐不住惱怒，見張氏此等模樣，他當即大喝一聲：“來人！”
“你想做什麼？！”
“父親，她在威脅母親，威脅我們勇毅侯府，兒子自然要給她一點教訓！”
“你敢動她，就別怪我敢動你！”
納蘭尋常在納蘭康威嚴赫赫的注視下，不敢再發作，只能求助於張淑蘭。當他還沒有動作，張淑蘭已經開口了。
“侯爺，尋常是你的兒子，見母受辱他必定會氣憤，你不與妾身同仇氣敵就算了，居然還幫着外人對付自己的兒子？！”張氏看見納蘭康別過頭，一副多說無益的神色，她失魂落魄的搖搖欲墜，支手撐着頭，又怨又怒的瞪着他。
自己愛了這丈夫快六十年了，同一屋檐下生活，沒有一天給過好臉色。為此，她又想起他對待前妻的時候，那張充滿寵溺和愛惜的臉面，恨陡然滋生。
“這個如此膽大妄為的外人，敢對我這個一品夫人不敬，我就有資格教訓她！”張氏又是冷冷道。
“你敢！”
剎那間，箭拔弩張。
一室只有漏刻的滴答響，連着陽光明媚的庭院一絲半陣的風都沒有，唯有熱暑隨着空氣流入了進來，更讓氣氛，詭異了幾分。
納蘭華來了，根本沒有去注意此時的氣氛又多僵，反正他只知道，現在要緊的事，就是這一件事。
如今這局面，就是納蘭微泠想要的。她不在意自己的荒唐陳述有多荒唐，只要能讓張氏母子知道，他爺爺，納蘭康到底偏向誰！
“侯爺，張嬤嬤來了。”這聲稟告，又再次在張淑蘭和納蘭尋常的心臟上，狠狠一擊。
納蘭華得到納蘭康的默許，領着捧着骨灰盒的張嬤嬤和夏嬋進來。
在這個正廳里，誰都認識張嬤嬤。看見她被納蘭華帶來，張氏母子惱怒加憋屈，一張黑臉硬擠成一張便秘臉。
腳指頭都能想明白，納蘭微泠今日回來，就是事先計劃好的。
她真的是心智不全嗎？張氏止不住這樣一想，可又否認了。這樣的心理變化，似乎在說，納蘭微泠為何心智不全，她知道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