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很調皮（下）
“所以，繼室夫人，您生氣了？”納蘭微泠小心翼翼看向背對自己的張氏，那張藏在暗處的臉與安媽媽相對，想必在拚命的相互放電暗示什麼呢！
她也不急，站在原地，閑暇的等着張氏回應。
察覺出氣氛不對勁的張氏終於回過身，神色和藹，還掛着几絲笑意。雖然舌頭的疼提醒着她，面前的人是敵人，可還是端着長輩的面孔，輕緩道：“微兒在外野慣了，回來規矩甚嚴的侯府自然不習慣，且隨她吧！安媽媽你也不必計較什麼，微兒畢竟是孩子，也是我們侯府的嫡長女，不能打不能罵，只得尊敬的供着，你可明白？！”
安媽媽立即惶恐的應下。
“微兒吃早膳了嗎？”張氏問了一句，沒等納蘭微泠回應，便吩咐侍女去準備新的早膳。所以，她沒有回應納蘭微泠的問話。
納蘭微泠也不介意，笑着道：“我吃了。”
“我這兒有準備你最愛吃的栗子糕，就算吃飽了，也會還想吃，對不對？”
看着像哄孩子般的張氏，納蘭微泠面上依舊笑着，糯糯道：“可是，我現在不想吃。”
“那微兒今日來找祖母，不是惦記淑芳苑的糕點？”
“哦？微兒吃過？還是很好吃的那種嗎？”
“你回府那日吃的糕點，不就是淑芳苑做的。只是祖母沒有告訴你，看你吃的那麼歡快，祖母都高興壞了。”
納蘭微泠在心底冷冷讚賞她一句：老巫婆，好口技。
她這會兒，笑得很是齜牙咧嘴：“看見您高興，我也高興，趁着咱們都高興，不如一起來做更高興的事情好不好？”
張氏那張堆滿笑意的臉，納蘭微泠看見她眼角在上一瞬間，微乎其微的抽了抽。
“怎麼了？在你祖父那兒撒了嬌，得了便宜，這會就輪到向我撒嬌了？”張氏不買賬的繼續走自己鋪的路。
“咦！繼室夫人怎麼知道我去找過爺爺...”納蘭微泠微驚，小嘴微張，下一瞬才明白過來：“原來一直鬼鬼祟祟跟在我後面的人，是繼室夫人派來噠！我還以為是賊，差點兒嚇跑她了，還好沒有，不然就對不起繼室夫人對我的關心了。”
“呵呵，微兒在說什麼呢？！祖母也是擔心你剛回來，怕那些不認得你的狗奴才欺負了，故才叫多幾個侍女，伺候你。”
“繼室夫人和爺爺真是心有靈犀，昨晚爺爺也是這樣撫慰我的，然後給了我一些銀錢，讓我去買些新衣裳和新首飾壓壓驚。”
張淑蘭捂嘴乾乾的笑了幾聲，對納蘭微泠前來的目的，她算是明白了。昨晚不是拿了幾百銀錢，難道還不夠花銷？她可不信一個姑娘家需要成千上萬的銀錢才夠花，何況還是個心智不全的。
當即道：“我五日前去如意閣和如飾閣訂了好幾種新款的首飾和衣裳，專門為你們這些小姑娘做的，到時候讓她們送來就行了，讓你們兩姐妹挑。哪還用你親自買？你是侯府的姑娘，不可隨意出門去拋頭露面。”
“繼室夫人難道早就知道微兒會回來了？居然在五日前就訂好了衣裳和首飾？”
此話一出，張氏臉色微變。
瞬逝。
恢復原樣的張氏故作惱怒，又疼惜道：“要是我能知道你能早些回來，我想給你買東西，何止只選買如意閣和如飾閣！只要你想要什麼直接跟祖母說。你這會倒是真提醒了我。安媽媽，你派人去如意閣和如飾閣，用最好的布料做多幾件款式新意的衣裳，還要最好最貴的珠寶做多些首飾，都給我家微兒，我要她在壽宴那日漂漂亮亮的出現在大家面前。”
這般雷厲風行的舉止，納蘭微泠算是見識到了，一個這樣的老太婆活了七十五年，可不是白活的。
忽然有種失意，充斥着納蘭微泠整個胸腔。
憋屈的很。
一旁當透明人許久的秋意，在所有人都注意着納蘭微泠的時候，前者悄然無息的扯了扯後者的衣裳，雙方的眼神在不經意間交流了一番。
只是一瞬，後者就明白了。
納蘭微泠的小手背抹了一把眼睛，一副快感動到想哭的臉露了出來，心底卻在暗諷，辯的那麼好聽，無外乎就是不想給銀錢。
好的很！
她這是在逼自己出狠招了！
“繼室夫人，您真是疼微兒。”納蘭微泠說著，上前揪住張氏的衣袖，後者忍着嫌棄，回握她的小手。
“傻孩子，祖母不疼你，疼誰。”
“爺爺和繼室夫人那麼疼微兒，微兒也想孝敬你們。”張氏想要出聲阻止，納蘭微泠怎麼可能讓她得逞，即刻扯着嗓子說：“微兒想採買在爺爺壽宴上給客人吃的小零嘴，可好？”
張氏動了動雙唇，沒作聲，似乎在琢磨着如何應付。
“繼室夫人，難道，難道不願意嗎？”納蘭微泠沒給她多少時間，當即哭喪起臉，縮回被張氏握住的雙手，一抖一抖的相互緊握在一起。
下一瞬，納蘭微泠的腦袋跟着抖，連着脖子、身體、雙腳，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抖的。接着氣息不穩的她整個人倒在地上，眼睛慢慢泛白，小嘴顫抖的張開。
狀似中風，抽搐個不停。
納蘭微泠這一切的變化都在張氏眼前進行着，她那張老臉瞬間僵化。多年來穩如泰山的老夫人，在底下人面前第一次裸露出驚愕又恐慌的神色，令她們覺得驚訝又精彩。
秋意也慌了，第一次瞧見自家姑娘病發的如此嚴重。當即跪了下去，淚眼婆娑的一直喊姑娘，姑娘。
卻在一瞬之際看見自家姑娘對自己俏皮的眨了一眼。
對，就是俏皮的一眼。
秋意會晤，繼續哭喪，只是比先前還要凄涼。小手亦是不停地為納蘭微泠的四肢按摩，時不時去掐她人中。
反正姑娘不是真的有事，做做樣子也是要的，管張氏她們知不知道這樣做的意義。
她眼珠一轉，滿臉擔憂和憤恨的面向張氏：“繼室夫人，我家姑娘本就不能受刺激，她只是提個小小要求去採買老侯爺壽宴上的小吃食，您怎麼就不同意呢！累得我家姑娘病發，要是老侯爺知道了，該怎麼辦啊！姑娘，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張氏不敢輕易去辯駁秋意的話，生怕掉進她們的坑裏。
自己從一位溫柔、舉止端莊且優雅的姑娘家爬上今時今日的地位，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
只是，在面對這個納蘭微泠的時候，心裏竟會有些沒底。她明明是個心智不全的人，怎麼感覺自己在害怕她？！
張氏搖了搖頭，也許是自己想多了。
她回過神忙叫喚安媽媽去找府醫，並加了一句，外面的大夫一併去請！這是防止納蘭康不相信府醫。所以多一個大夫診斷，便減少他對自己的一分懷疑。
可就在安媽媽走到屋門的時候又將她喚了回來。
下一刻，張氏便奔到納蘭微泠身邊，將之抱起：“微兒？微兒你醒醒。”
納蘭微泠抖得剛緩過勁來，第一時間就被眼尖的張氏注意到。
她這是有多緊張？不，應該說有多害怕。納蘭微泠的嘴角微微一扯，似嘲笑，又似得逞后的冷笑。
自己果然，又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