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杜鵑
===第163章杜鵑===
郁夫人原本是想留王氏一道在府中用午飯的,但是王氏婉拒,說府中還有旁的事情。
但龍鳳胎想留下,王氏臉色不怎麼好看,還是只能由着他二人。
她是想不通,為何龍鳳胎同趙錦諾這麼親近。
但就是因為龍鳳胎同趙錦諾太過親近,王氏反而下定決心。
龍鳳胎送她出府,途中,還在嘰嘰喳喳討論,等趙錦諾府中的孩子出生,他們二人便是舅舅和姨母了,要準備些什麼見面禮給小白兔,而後是,以後小白兔更喜歡舅舅還是更喜歡姨母些,再有就是天馬行空探究到小白兔日後是生得更像姐姐還是姐夫些?
王氏悉數聽在耳朵里,只覺腦海中嗡嗡一片空白,既而被劉媽媽扶着上的馬車。
“夫人?”劉媽媽提醒。
王氏才撩起簾櫳朝龍鳳胎叮囑,“黃昏前要回府。”
“啊!”龍鳳胎抗議不滿。
王氏頭疼,“要麼便不回來了!”
王氏放下簾櫳,喚了聲走。
龍鳳胎面面相覷,不知母親今日又在置什麼氣,不是她要來看姐姐的嗎?
不過王氏的性子又不是一兩日的事情,龍鳳胎早已習慣,當下,目送她的馬車離開,便折回了府中。
……
龍鳳胎去送王氏的時候,彤容正攙了趙錦諾一道回苑中。
趙錦諾的月份大了,走路的時候要手撐着腰,又怕熱,走走便出汗。
妯娌二人慢慢走着,海棠等人在不遠處跟着。
早前趙錦諾回京過一趟,但又匆忙離京,與彤容相處的時間不長,但趙錦諾心底澄澈,也看得出彤容的心思和心底擔心。
回京路上,趙錦諾同阮奕說起過彤容對她似是有些忌諱。
阮奕愣了愣,既而也同她說起過彤容上一世的事,彤容命途多舛,所以是個極其敏感的人,但彤容其實又是個死心眼兒的人,認定了大哥便死心塌地。也不管阮家後來如何,都當自己是阮家的人,直至他死的時候,彤容都未再嫁……
那個時候的彤容對他和阿玉都很照顧,說是替爹娘和阮旭照顧他二人。
後來爹娘和大哥死在流放途中,因為他還傻着,阿玉的身份又特殊,所以是彤容趕去打點和善後。
阮奕心中是拿彤容當長嫂。
彤容接連經過父親去世,家中衰敗,母親身子不好,家中沒有依靠。等嫁到阮家后,又覺姨母對錦諾照顧,而阮奕在朝中官職也好,姨母對阮奕的疼愛也好,又遠超過阮旭,趙家在京中的地位又如日中天,那日後的阮家主持中饋的怕是趙錦諾……
彤容是怕日後寄人籬下,看二房和趙錦諾的臉色過活。
但接觸時間越長,越覺趙錦諾不是這樣的人,只是心中還是會有擔心。
即便心中擔心,阮奕出事的時候,彤容還是對趙錦諾照顧和關心,也開導她,怕她難過。
阮奕和趙錦諾回來,彤容又替他二人,替父母和阮旭高興。
在經歷了南順的風波之後,阮奕也好,趙錦諾也好,心中最想要的便是家中安穩,家人平安,彤容亦是家人。
趙錦諾知曉彤容是個明白人。
日後既然同在屋檐下,有些事情不如早些點破,妯娌間反倒好相處。
“大嫂,我在路上聽說,姨母五月過世了?”趙錦諾口中的姨母就是彤容的母親。
彤容扶着她的手緊了緊,既而低眉,“沒撐過去,不過阮旭陪我在家中守了月余,還是送了娘親最後一程。”
趙錦諾也年幼失母過,彤容的話,她其實感同身受。
趙錦諾低聲道,“大嫂,其實在我很小的時候娘親便去世了,失去娘親的難過,我感同身受,我其實一直在莊子上長大,祖母,爹和繼母從沒來過莊子上看我,也未將我接回家中過……”
郁夫人從未對彤容說起過這些事情,這也是彤容初初聽得,眸間些許意外,目光也詫異看她。
她一直以為,趙錦諾是趙江鶴的女兒,如今趙家在京中一門風光……
趙錦諾輕聲笑道,“不過都過去了,在府中,爹娘和阮奕對我都很好,尤其是娘親,因為知曉早前我家中的事,所以對我總多照顧一些,想要彌補我心中的遺憾與缺陷。”
彤容意外。
雖分不清楚趙錦諾可是特意同她說起的這番話,但她才知曉,母親對趙錦諾的照顧原來是此間緣故,彤容心中微微錯愕,她還以為……
趙錦諾繼續道,“我在莊子上,哪裏管過宅子中的事情,也都是身邊的宋媽媽在幫忙看着,能周全得不多,阮家這麼大的家業,后宅的事情更是不少,日後還得托賴大照顧。”
彤容羽睫微微顫了顫,忽得,又不好意思笑笑。
原來,其實趙錦諾從一開始就沒對家中這些事情生心思,反倒是她多想,也忌諱過。
彤容嘴角微微牽了牽,一面攙着她,一面會心道,“哪有什麼托賴不託賴,你們能平安回來就是最好的事情,日後,我們姐妹二人諸事商量着,好好替娘親分憂。若是有什麼我能幫忙的,錦諾你隨時來尋我,若是我有需要錦諾幫忙的,我也不會不好意思……”
言罷,兩人都笑開。
彤容只覺心結得解,好似炎炎夏日,也都不是早前那般熱了。
又恰好龍鳳胎送完王氏折了回來,他二人跑得快,很快便攆上了彤容和趙錦諾。
“姐姐!”“姐姐!”兩人嘰嘰喳喳你一言我一語,一直說個不停,彤容都替錦諾覺得頭大,但趙錦諾卻耐性,一一應着。
彤容看了看她,又低眉笑笑。
能與王氏的兒女相處如此,錦諾是個很好相與的人才是。
不知為何,彤容只覺卸下了早前的包袱,反而一身輕鬆。
……
晚些時候,阮奕回來。
龍鳳胎還在苑中同磚磚玩。
趙錦諾則在暖亭中坐着,一面看書,一面不時抬眸看着龍鳳胎在苑中玩得開心,再後來,便見阮奕回了苑中。
今日的苑中格外熱鬧,阮奕也笑笑。龍鳳胎喚過“姐夫”,又同磚磚一道在苑中玩飛盤遊戲。
“笑什麼?”趙錦諾放下書冊看他。
阮奕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嗯,苑中日後有了孩子,應當也這麼鬧騰。”
趙錦諾微頓,既而笑出聲來,“怎麼想得這麼遠?”
阮奕放下茶盞,笑道,“也不知道,就看到趙琪和則之在苑中和磚磚一道,就想起日後孩子們也會在苑中同磚磚嬉戲,你我還是在這裏看着。”
趙錦諾好笑,“那時磚磚都老了。”
阮奕看她,“還會有小磚轉啊。”
趙錦諾笑不可抑。
阮奕伸手牽她起身,坐在他身上,虔誠道,“阿玉,我們一起等孩子出生,看孩子長大,再看孩子的孩子出生,一道白頭偕老……”
趙錦諾皺了皺眉頭,“我還不想這麼快老……”
阮奕忍俊不禁。
趙錦諾托起他的臉,悄聲道,“阮奕,你已經夠老陳持重了,不過我們尚年輕,還要一起走很多路,你在我心裏,也一直是初見時的模樣,永遠都是,那個躲在我桌下,眼中清澈明亮的大白兔……”
阮奕心中微動,四目相視,似是早前幕幕都如浮光掠影一般湧上心頭。
他闔眸吻上她嘴角,她亦闔眸回應。
不遠處,趙琪和趙則之趕緊捂眼睛,“呀!”
但磚磚又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一頭撞上,將兩人都連翻撞倒。
苑中頃刻笑成一團。
阮奕也抱了趙錦諾回屋中。
……
孩子預計九月出生。
郁夫人和宋媽媽已經大包小包開始準備孩子和趙錦諾用的東西,整個屋中似是都要被即將出生的小白兔佔領。
說起隔兩日要去容光寺祈福還願,兩人都想起早前在容光寺求的簽,確實靈驗。
但因為太靈驗,反而日後都不會再去求了。
容光寺同京中離得近,阮奕這次能平安回來,要去祈福還願也不無不妥,只是這主意是王氏提的,趙錦諾實在不信王氏會這麼上心她和阮奕,還有小白兔的事。
趙錦諾一面看着宋媽媽給小白兔扎得兔子鞋,一面同阮奕說起此事。
阮奕眸間微微滯了滯,趙錦諾沒看到,便也沒有多留意。
阮奕問道,“什麼時候去?”
趙錦諾放下那雙兔子鞋,去看另一雙虎頭鞋,“說是後日,娘親本來說要去的,但是同靳夫人約好了一道,所以大嫂同我一道去,應當還有趙琪和趙則之一道。”
“王氏不去嗎?”阮奕問。
趙錦諾放下虎頭鞋,轉眸看他,“原本也說去的,但聽說這兩日染了風寒,杜鵑還回去看過一次,王氏去不了。”
阮奕遂沒有再問。
今日休沐,但陛下召他入宮。
阮奕穿戴整齊,又行到趙錦諾跟前,俯身吻了吻她額頭,“我晚些就回來,容光寺若是有時間,我同你一道去。”
趙錦諾眼前一亮,“你要去?”
她記得他對禮佛不怎麼感興趣。
阮奕歸整衣領,“既是替我平安歸來還願,我應當陪夫人去。”
趙錦諾笑笑。
阮奕出屋前擁了擁她,“別太累。”
趙錦諾亦吻了吻他側頰,他才出屋去。
阮奕一走,杜鵑和海棠來了屋中,又是郁夫人送了一堆孩子的東西來,有小披風,虎頭帽,各個都是精巧玲瓏的,趙錦諾笑意掛在嘴角。
“替我謝過娘親。”趙錦諾朝海棠道。
海棠福了福身應好,而後轉身出屋。
杜鵑卻似出神一般,愣了愣,才跟着慌忙出了屋中。
趙錦諾眉頭微微攏了攏,想起上次回京中,聽到阮奕沉船的噩耗,她在北閣枕着磚磚睡了一宿,隱約覺得身上的衣裳是杜鵑披的。
早前從莊子上接她回乾州,杜鵑便不喜歡她,也仗着王氏撐腰,給她使過不少絆子。
但杜鵑的絆子,其實都是不走腦子的絆子。
她其實根本沒氣到多少,氣得多是杜鵑。
她還一直不理杜鵑的緣故,是與其讓王氏換一個厲害精明的丫鬟來,還不如就一個大大咧咧,嘴上不饒人的杜鵑來得好。
只是許是宋媽媽說得對,人心都是肉長的。
到阮府後,沒了王氏撐腰,杜鵑惶惶不可終日,總覺得這一苑子的人都會針對她,排擠她,給她受氣,許是還會責罵她,尋個時機將她打發給人牙子都是可能的,但王氏沒有要將她接回府中的意思,杜鵑漸漸不敢有往日的囂張跋扈。
趙錦諾待下人寬厚,每月的月錢外,都有一筆不小的福利。
但是自從到了苑中,杜鵑其實受的責罵不比在夫人跟前多,苑中的人也沒有特意排擠她,銀子拿得多,日子過得也舒服。最終要的是,趙錦諾似是從來都未同她計較過。
那時回京,阮家出了那樣的事情,整個家中都似死氣沉沉一般。
是杜鵑偷偷給她披得衣裳,似是怕她發現,小心翼翼;也是杜鵑將屋中同船相關的東西,通通如做賊一般收起來……
趙錦諾見她低着頭,跟着海棠一道出了屋中,又開口輕聲喚道,“杜鵑!”
杜鵑卻嚇得渾身一激靈,手中的虎頭鞋和兔子鞋都落了一地,既而驚慌得抬眸看向趙錦諾。
趙錦諾眸間微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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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今天要三更才能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