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殺人不一定要用刀
經歷過最初的錯愕之後，羅征與張狸兩人逐漸地也開始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程度。王長老此次對這枚燭龍牙勢在必得，然而按照他口中所給的信息，此行明顯是被人騙了。
此地雖然隱秘，但是卻完全夠不上能夠藏匿燭龍牙這等重要之物的級別，可以說，這燭龍牙是這個宗門能夠成長到如今規模的保證，就這樣掩人耳目地藏在這樣一座破洞之中，難免顯得太過寒酸了。甬道雖然漫長，但是中途連個機關都沒有，裝飾更是簡單，極其不符合常理。
雖然說，這個甬道看起來已經存在很長時間了，可這也遠遠達不到能夠成為宗門命脈之物藏匿地點。
此事已經算不得羅征兩人辦事不利了，對於一個明顯虛假的情報，王長老這等身份的人物也不可能過分苛責幾個實力低微的手下。更何況，羅征三人在這數次行動之中已經被打上了王長老嫡系的標籤，除非他們三人進入內門時被其他地位不低的長老看中而一飛衝天，否則，即使到了內門也少不得被王長老指派。
這並不是什麼壞事，而是身份晉陞過程之中的一次站隊。無根無腳的人在這些個邪道宗門之中是混不下去的，不站隊並不是什麼孤芳自賞，而是腦袋有問題的傻子。任何人都需要儘可能地在宗門之中表現出自己的利用價值，任何人都需要一個靠山，哪怕僅僅是在自己身上貼的一個標籤。
王長老相比起其他的長老們而言，已經算是比較愛惜自己羽毛的了，能夠被他看在眼裏收入麾下，也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如今，自己等人身後的靠山吃了暗虧，無論是羅征還是張狸，臉上也不會太過好看。
張狸有些惱羞成怒地一腳踢翻了放置着花盆的矮凳，那花盆空中翻了兩翻，倒扣跌落在了堅硬的岩石地面上摔了個稀碎。盆中泥土撒了一地，一枚圓滾滾、灰不溜丟的種子從散落的泥土中翻滾了出來，落在羅征的腳邊。
羅征倒是沒有張狸那般大火氣，反正事已至此，王長老也不可能怪罪他們，自己又何必跟一個普通至極的花盆過不去呢？
他彎腰撿起了地上那枚花種，饒有興趣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感受着手上傳來的木質感，除了這玩意出乎意料地滾圓之外，也沒發現這東西與其他桃核、杏核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燭龍門門主，果真好興緻……”羅征扯了扯嘴角，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只是這洞內環境不怎麼好，空氣幽閉，不見日月，花種怎麼會發芽呢？”
“你還笑！”張狸沒好氣地白了羅征一眼，也沒管他手上那枚普通至極的花種，“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怎麼準備迎接王長老的臭臉吧！雖然這次失誤並不賴我們，可是王長老吃了個暗虧也是實打實的，他雖然不會遷怒於我們這幾隻小魚小蝦，可是那等人物盛怒之下發一些雷霆也是很正常的！”
“這倒是問題不大。”羅征看起來倒是悠閑不少，“王長老修鍊的功夫偏陰柔路子，而燭龍門卻是外練功夫看家，說起來，也並不是多麼適合王長老修鍊。恐怕王長老要那燭龍牙，一方面是為了印證自己的修行，另一方面更多的是為了幫助亓師姐突破到融骨境吧？”
“所以，這次攻山最為吃虧的原來是亓師姐？”張狸皺着眉頭想了想，有些不確定道，“可是亓師姐的路數剛猛倒是夠剛猛了，這燭龍牙放在她手上，不知道要被多少門中老不死的眼紅嫉恨！”
“這就是亓師姐要考慮的了。只是可惜，這寶物終究與她無緣。”
羅征說完，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說道：“不知道你剛剛注意李瀟的氣息立刻沒有？”
“李瀟的氣息？”張狸不知道這件事怎麼又牽扯到了李瀟，她開口問道，“這又跟李瀟有什麼關係？”
羅征深吸了一口氣，道：“李瀟氣息不穩，尤其是剛剛得到那母女兩人之後，情緒興奮之下似乎有些突破的跡象。呵呵，那母女兩人這次恐怕是難逃李瀟的毒手了，饒是李瀟再過好色，在面對即將突破的境界之時，也會在享用完那母女二人之後剜出她們的紫府用作修鍊！”
“在外門就修鍊到四層境界，陰骨殿最近百年都沒有出現過這等特例！雖說有些取巧成分，可這等人物如若出現在王長老的麾下……”張狸神色一凝，“你是說，王長老會將李瀟收為自己的親傳？！”
“不排除這種可能。”羅征的神色也凝重了起來，“李瀟既然逐漸走火入魔並且跟咱們離心離德，有些想法，咱們需要認真籌劃一下了。”
張狸聽完此言之後便沉默了下來，她並不是因為李瀟而猶豫，只不過李瀟畢竟是他們的隊友，剛剛他們還一起殺敵互為依靠，這會兒她便與羅征兩人謀划除掉李瀟的手段，無論從哪種角度講，這都有些讓人寒心了。她不禁想到，若是有一天自己對羅征而言失去了利用價值，是否也會如同今日的李瀟一般，被羅征轉頭就拋棄了呢？
張狸也知道自己是多心了，李瀟這種情況比較特殊，既然他對自己的隊友產生了威脅，也就不能夠怪自己的隊友除之而後快了。
實際上有這種涼薄的心態才能夠在這危機四伏的魔教之中更好地生存下來，他慶幸羅征能夠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感情，這種人在宗門之中才能夠活得更長久，而她的愛，才能夠更加長久地存在着。退一萬步講，她又怎麼可能對羅征產生威脅呢？很多時候，她為了羅征寧肯犧牲自己。
羅征並不知曉張狸心中的翻江倒海，此時周圍靜謐，既然提起了李瀟，他不免也有些唏噓。
李瀟已經沒法控制了，或者說，他已經沒法繼續成為自己的隊友了。魔教中人雖然作惡多端，但是大都也有着自己的道德底線，也正是因為這種底線的存在，羅徵才能夠與張狸以及最開始時候的李瀟成為默契的隊友。
然而，此時的李瀟已經完全變了，實力的上升、內心的膨脹，已經令李瀟的內心變得越來越扭曲，這種殺戮、作惡全憑喜好，已經失去了基本道德底線的人，羅征已經將他打上了必死的標籤。
從另一種角度講，李瀟也確實該除去了。四階修為的外門弟子，不說是前無古人，也算是近幾百年來罕見的例子了。無論他是否飲鴆止渴，無論他是否已經走火入魔，四階的修為是真實存在的，單憑這一點，在內門測試中，他就幾乎所向披靡！
“他已經不再是你認識的那個李瀟了。”羅征抬腳向外走去，“他沉浸於吸取他人的功力，毫無節制，按照典籍中記載，這已經是走火入魔了。”
“嗯，我知道。”張狸乖巧地點了點頭。她是個性格堅毅的女子，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她必然要貫徹自己的想法。
“李瀟素來好色，這點是他的突破口。”羅征一邊與張狸向外走着，一邊分析道，“同門相殘是門中大忌，這些年死在咱們手上的陰骨殿弟子也不少了，不過都是經過王長老授意才出手的。這次李瀟的事情卻沒有人在身後為我們撐腰，這件事必須要乾淨利索，且不能有任何的把柄！”
“只是此次事後，李瀟已然是四階修為。修為每提升一個境界，威能便天差地別，咱們兩個加起來或許能夠拼贏根基不穩的李瀟，可是想要不留下任何證據，這太難了。”張狸估摸了一下雙方的實力，心情頓時沮喪了起來。
羅征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張狸的肩膀：“殺人，有些時候是不需要動刀的。”
祠堂外，大部隊的人馬已經殺了過來。隨着燭龍門中的高手逐漸被殺、被俘，那些一心想要見識一下燭龍牙威能的門中前輩也漸漸地向著這邊靠攏了過來。不過，他們的臉色卻不見得多好。
“亓丫頭！你是真的存心要阻攔我等？”
一個看上去鬚髮皆白，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老者此時滿臉怒容地看着擋在他們身前的亓澄。在他的身後，數名氣息大概在八層、九層的前輩也跟着隨聲附和。
“諸位長輩，那燭龍牙家師早已看中，攻山之前家師也曾對各位言明，為何現在卻在此苦苦相逼？”亓師姐再怎麼裝柔弱也是一副虎虎生威的模樣，正因如此，這番話說出來反而平添了幾分桀驁。
“我等也只是想瞻仰一下這傳說之物，”說話的老者也不想落人口實，“這燭龍牙是一件死物，傳說乃是上古燭龍下頜上的獠牙，蘊含龍威以及大能力者的一絲意志。這東西生帶不來死帶不去，千萬年來也不曾損耗分毫，豈是我等看上幾眼便有危害的？”
這幫壽元即將耗盡的老者也不在乎什麼禮節不禮節的，若是能夠在燭龍牙身上參悟出分毫，也不枉他們千里迢迢前來觀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