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亓師姐
地上的屍體還在抽搐，修為在身的人生命力都格外頑強，即使是身體驟然失去了腦袋，周身各個部位的條件反射卻依舊能夠堅持不短的時間。不過，燭龍門方面並沒有人關心地上的那個死人，即使前一刻他們還是同伴。
現在是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燭龍門並不是什麼庸庸碌碌的門派，從前段時間不斷來自周邊小宗門的消息，他們便已經知曉陰骨殿正在快速地整合勢力，像他們這樣的小門小派，終究是逃不了一劫的。
可是縱然是知曉陰骨殿的打算，以燭龍門之能，又哪裏有能力或者依仗能夠抵擋得住陰骨殿的吞併？
近些日子以來，一股名為“絕望”的氣氛在宗門中遊盪，上峰正在決定是否該將宗門整體遷移出這雍涼之地，可是誰知道，還未等上面拿定主意，這場浩劫就快速地蔓延了過來。
燭龍門的領頭者是一個乾瘦青年模樣的男子，看着周圍的其他燭龍門人大致以他為中心的樣子，羅征三人的注意力也主要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周圍的喊殺聲依舊慘烈，留給他們對峙的時間本就不多。對面的乾瘦青年有些急迫，似乎是有什麼緊要的事情，而他身邊的其他燭龍門人也在色厲內荏的同時，又一副六神無主模樣，看起來似乎並不急着動手。
羅征三人很快便明白了他們的目的，事實上這也並不是太難猜測，宗門大亂，真正的精銳效死之士早就堵在正門阻擋陰骨殿的進攻了，此處偏僻小道，除了那些個心志不堅之人逃命奔亡，怕也沒有什麼更加重要緊迫的事情了。
果真，最終打破僵持的正是那個青年男子。
“這位道友，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燭龍門這棵大樹消亡在即，我等猢猻也只能另謀高就了。修行漫漫，何必逼迫太急？將來說不定你我還有相見之日，何不相互結個善緣，日後也能有幾分照應？”
乾瘦青年滿臉真誠，即使羅征三人已經殺死了他的一位同伴，但是這個傢伙居然仍舊能夠放下一切從容談判，看樣子他們真的就是急於奔命的，為此連最基本的臉面都可以捨棄不要。
青年人此舉倒是也在羅征的意料之中，包括李瀟在內，三人見慣了這種兩面三刀的貨色，自然面上也無多大的意外。只不過，爾虞我詐之間，以此之名麻痹敵人進而找機會反撲的血性之人也不少見，不得不防。一時間，李瀟於張狸的眼神再次落在了羅征的身上。
“這位兄台，我等也是聽命做事的，既然兄台不打算讓我們為難，我等自然也不會過分逼迫。燭龍門很大，陰骨殿要的是吞併而不是殺滅，奪得此地之後還需要廣納賢才，也因此在此次進攻之中並不至於趕盡殺絕。”
羅征抱了抱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這裏繼續爭鬥下去只會浪費彼此的時間，若是耽擱了王長老交代下來的事情，恐怕自己三人就很不好過了。
事實也正如羅征所想的那樣，任何危機面前都會有失去氣節的慫貨，面對大勢，激流勇上的人的確值得敬佩，但是崇尚“識時務者為俊傑”的也大有人在。
對面的青年聽聞羅征所說的話之後也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們一行人結伴出逃，為的便就是在這場註定結局的大劫之中保存性命，若是在這裏被眼前這三個看上去實力頗為不俗的少年人攔住，等後面陰骨殿的大部隊察覺，等待他們的是何結局不用想也知道。
“既然如此，那麼幾位兄台……”說話間，青年男子特意看了一眼站在李瀟身後的張狸，不過即使如此，卻也沒有因此而改口，“咱們就此別過，山不轉水轉，來日若是他處相遇，再共飲一杯可好？”
站在最前方的李瀟神色也稍稍放鬆了下來，抱了抱拳，道：“如此……”
“且慢！”
羅征打斷了李瀟的話，而此舉也霎時間讓局面再次變得劍拔弩張了起來！
李瀟皺了皺眉頭，在此之前最擔心節外生枝的便是他羅征，這一次卻又是為何阻攔眼前這幾個硬茬子先行離去？
“不要緊張，我並無他意。”羅征頓了頓，神色稍緩道，“既然咱們結了個善緣，不妨諸位也賣我們個面子。不知，這燭龍門山谷後方的祠堂大殿，是否有什麼近路？”
……
幽谷中稀薄的霧氣早已散去，此刻已經被更強烈的血腥氣所替代。
陰骨殿畢竟有着無數年的底蘊，即使是這上千年以來一直式弱，可卻也從來沒有墮下高級宗門的行列，就算是這些年以來發還緩慢了一些，憑藉這些個弟子吞併燭龍門這種小門派，的確輕而易舉。
更何況，陰骨殿此番佈置周密，帶隊之人以及穿插在弟子之間的不少執事、供奉皆是大能力者，爭鬥看似慘烈，但是死傷卻幾乎都是燭龍門人，陰骨殿弟子一旦有所損傷，立馬就會有更高階的修士將之帶離，為其療傷，這也正是陰骨殿膽敢讓一群即將參加內門選拔的優秀弟子參與此戰的原因。
在戰場的邊緣，羅征三人身形迅捷地往前移動着，走的便是剛剛那名乾瘦青年所指的“近道”。
判斷乾瘦青年所說情報的真偽其實並不是多麼困難，羅征三人本就有通往後山祠堂的路徑，根據乾瘦青年所提供的情報，兩相印證，自然能夠知曉這裏面究竟有沒有被摻沙子。
“慢！”
李瀟身體瞬間止住，而羅征張狸兩人也在李瀟出聲的下一刻止住了身形。
“前方便是剛剛那個瘦子所說的機關了。我們之前的資料中並沒有這處機關的記載，雖然我並不懷疑王長老所給情報的準確性，但是即使是王長老的密探也有可能百密一疏！”
羅征點了點頭，言簡意賅地同意了李瀟的打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李瀟扯了扯嘴角，身形一轉，朝着身側快步掠去，羅征與張狸也緊跟在他的身後，速度絲毫不減。
沿着這條路遇到的敵人明顯少了很多，剛剛那個瘦子確實沒有欺騙他們。當然，他也沒有欺騙的必要，他自己都背叛了的宗門，又怎會不忍心多捅一刀子？
羅征三人彼此之間配合頗為默契，揚長抑短，三人小隊配合起來的戰鬥力在同境界之中絕對難有人可堪一戰。凝聚在一起的戰力早已超出了這個境界原本該有的實力，甚至就連羅征有時候都不免感嘆，若是能夠一直如此，那他們三人必將譜寫出一段神話！
很快地，一座看起來頗為華麗的建築出現在了羅征三人的眼前，根據他們已經掌握的情報，這裏便是燭龍殿的祠堂所在了。
他們並沒有着急進入，王長老警告過他們，這裏雖然是那件東西的藏匿地點，但是燭龍門人對那東西的保護極為周到，雖說並不知曉那枚“燭龍牙”究竟有何妙用，但是能夠讓燭龍門的先祖憑藉一枚牙齒就能夠參悟出燭龍門門派心法，這枚“燭龍牙”的確是難能可貴的神物。這樣的宗門至寶，絕對不會是羅征三個區區屍骨境三層修為的小嘍啰能夠染指的。
“燭龍牙”之名可不僅僅只有王長老知道，無數宗門之中的大能力者都對這枚神秘的物品垂涎三尺。不過，沒有人知曉這枚珍貴的神物究竟藏身何處，即使是王長老，也是耗費了不知道多少名暗諜才終於探知了大致的方位。
所有人都知道，後山祠堂是一處重地，所有進攻山門的人也都知曉，這後山祠堂必定有着燭龍門之中最為重要的秘密。可是唯獨王長老早已探明，後山祠堂只是個障眼的幌子，真正的燭龍牙並不在祠堂之中。反而是祠堂之後那處怎麼看都覺得普通至極的路徑旁，一座早已荒廢不知道多少年月的枯井之中，埋藏着燭龍門最緊要的秘密。
現在的問題是怎樣才能夠繞過護衛重重的祠堂正殿，進而轉到那後方小徑之上。不過，這個問題並沒有讓這三個少年才俊耽擱太長時間。
王長老從來都是思慮周密，此間他最為看重的便是那枚神秘的燭龍牙，也可以說，此次吞併燭龍門之所以由他帶隊，主要便是為了此物。若是此物有所閃失，對於王長老這等人物而言，豈不是得不償失？
很快地，就在羅征三人準備冒險從巨石後方探出身來的時候，一道雄壯的人影驟然間出現在了祠堂上空。還未等羅征定神細看那突然出現的人究竟是誰，伴隨着一聲讓人頭皮發麻的嬌喝之聲入耳，那神秘人手上一柄紫色的巨錘光芒萬丈，須臾間在祠堂上方的半空之中凝結成一柄由天地靈氣幻化而成的龐大武器，朝着祠堂正殿轟然砸落！
三人之中，最先反應過來的卻是張狸。她的表情有些複雜，眼角不知什麼時候有些微微抽搐，似乎有什麼話憋在心裏難以吐露。不過，千言萬語終究還是匯成了一句話：
“亓師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