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回京

第二百零一章 回京

綠樹陰濃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盛一院香。

薔薇花開得正濃,四處綠樹蔭蔭,玉硤關外,酷暑炎炎,浩壯隊伍準備起行回京。

陳淵離京已有一月余,宮中幾次急召,他均置之不理,陪着顧清婉在玉硤的景勝之地遊覽一番,到了此刻,也到了不得不回京之時。而姬晗本因師姐探入突厥毫無音訊,而來到玉硤關,此刻,突厥軍隊已退,把關防之事交給林染衣后,也準備一起回京。鑒於顧清婉被劫之事,此次的隊伍戒備森嚴,聲勢浩大。

馬車已經換成夏日的竹簾,透氣清涼,顧清婉懶散地靠着車架,沿途景色走馬觀花似的眼前路過,百無聊賴之際,看到陳盛心不在焉地騎在馬上,似在沉思,心念一動,顧清婉招手,讓陳盛跟在馬車旁。

“夫人,”驅馬上前,陳盛低頭示禮,他負責顧清婉的安危,片刻不趕疏忽。

“你心事重重,是在想染衣嗎?”顧清婉笑語,在玉硤一個多月的時間,不但她對那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子三分傾心,就連這不苟言笑的陳盛,也對林染衣生出情愫。

緊抿唇,陳盛渾身一綳,聲音低了幾分:“夫人說笑了。我是什麼身份,林小姐將門之後,我豈可高攀?”

聽着話里不無感慨和遺憾,顧清婉輕笑:“門戶之見嗎?想不到洒脫如她,也不能倖免……”最後一聲倒似感嘆,纏着幾不可聞的輕諷,逸出口中。

一個多月相處,陳盛已知道車中人行為思路不同於一般官宦女眷,對她有着一份敬重之情,且她風華無雙,自有一種讓人傾心的自如,苦澀浮上臉面,說道:“世事難以兩全,又豈可強求。”

“強求?”顧清婉輕呢,她直覺林染衣也並非無情,只是這感情背後糾纏了太多外在因素,而倍顯艱難和無奈。

難道世事真的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嗎?

兩人談論之時,整個隊伍漸漸慢下速度,陳淵和姬晗回馬轉身,一左一右來到馬車旁,陳淵指指前方,語道:“前面有涼亭,天氣炎熱,我們在此歇息一會。”

顧清婉順着手指方向看去,果然是陰涼幽靜之處,點頭答應,隊伍很快來到涼亭之處,暫作休整。

走進涼亭,還未坐下身,便聽到一陣喧鬧聲四起,顧清婉好奇回頭,亭外士兵本來各做休息,此刻卻有些混亂,團團圍住一個人,其中被圍之人在如此盛夏,竟然穿着厚重的冬衣,披頭散髮,顯然是個瘋婦,瘋癲四闖,嘴裏還念念有詞。姬晗的士兵果然訓練有素,排列整齊,圍成半圈,既不讓她闖入,也不傷害她。

顧清婉仔細一看,這瘋婦竟是個瞎子,亂撞亂闖,沒有半點方向感。靠近亭子的士兵注意到顧清婉的視線,朝亭外命令:“還不把這瘋子趕走?侯爺和夫人還要休息。”

瘋婦聽到士兵這聲命令,大笑出聲,嚷嚷着念道:“命是命,運是運,眾人皆是醉,惟我心獨醒……你說我瘋?難道你就清醒嗎?聽你聲線尖銳,卻又中氣不足,顯是外強中乾,讓我想想,啊……想到了……你定然是喪妻無子之命……”停停頓頓說完之後,顯是極為興奮滿意,自顧自地笑起來,不高不低的瘋笑聲在空氣中傳開。

聽到她的瘋語,別人沒有反應,那士兵卻是臉色一白,他自己清楚,他現有一個女兒,而妻子在去年剛剛過世。這瘋婦竟然完全說中,士兵張口結舌,無法出聲。

姬晗皺起眉,朝亭外一揮,輕喝:“給她些錢,讓她走。”

士兵還未領命,那瘋婦突然靜下來,不再亂蹦亂闖,低低喃了幾聲,詢問道:“是誰?剛才是誰在說話?為何會有如此鬥氣?冷中含威,鬥氣四揚……是誰?”

她這幾句話出口,全軍都有些震動,這瘋女人瘋言瘋語,卻又句句中的,愣在當場,也不知如何是好,顧清婉忍不住笑出聲來,揚手示意,讓士兵們散開。

瘋婦注意到身邊阻力消失,跌跌撞撞,東倒西歪,步履蹣跚地慢慢靠近亭子,顧清婉憐她雙目失明,讓身邊士兵前去攙扶,誰知那瘋婦一碰到士兵的手,當即甩開,陰惻惻地冷笑道:“我不瞎,瞎的是你們……走好自己的路吧。”

闖到亭子前,她四晃腦袋,低囔道:“剛才說話之人,能否讓我測命?把手給我,我會捏骨……”

姬晗對怪力神話一向都是不於理睬,冷着臉,不言不語。

顧清婉對這婦人倒真有幾分興趣,童心一起,使了個眼色,讓陳盛上前給他捏骨,陳盛走上前,把手遞到瘋婦面前,瘋婦人一把抓住,不斷揉捏手腕以下的位置,她雙手骯髒,油污之漬都沾到了陳盛手上,陳盛眉頭也沒皺一下。

“不對……不對,你不是說話之人,你雖也具鬥氣,但決不高揚,不是將才。”瘋婦一邊哀嘆,一邊哼道,“你所愛之人定是為你所死……半身為奴,孤獨終老……”

陳盛控制不住地臉色一變,慘白如紙,把手抽回,阻止她再說下去。那瘋婦也不以為意,咯咯笑了幾聲。這幾聲笑聲傳進眾人耳里,都被刺了一下似的,冷颼颼的感覺從脊椎處冒上來。

陳淵坐在亭子左角,把全部情形看在眼裏,戲謔道:“想不到此處還有奇人,能夠知曉天命。”

瘋婦驟然把頭轉向左角處,一臉的震驚和不敢置信:“帝王之氣?好強盛的帝王之氣,不對,不對,這帝王之氣怎麼不太一樣。這到底是何處?你們又是什麼人?”

直到此刻,顧清婉收起看戲的心情,正色再次打量站在中心的瘋婦,輕問道:“你既能卜算命運,怎麼算不出身處何處?”

瘋婦突然不再言語,把頭轉向顧清婉的方向,怔怔地站着,一動不動。

雖然知道她目不識物,但這樣讓她看着,顧清婉也感到詭異難測,陳淵見狀,正要呼人把這瘋婦趕走,那瘋婦突然渾身發抖似的,走近顧清婉,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喃喃道:“給我手,讓我給你捏骨,說話,說話給我聽聽。”

眾人都是大吃一驚,紛紛看向亭中各人的臉色。陳淵冷峻的臉上現出些微不悅,姬晗詫異之餘,看向顧清婉,似有擔心。

顧清婉略愣一下,偏頭考慮,抿唇倩兮一笑,豁然道:“好吧。我讓你測一測。”

陳盛上前,仔細地盯着瘋婦,怕她做出出格行動,瘋婦顫慄着伸出手,搭上顧清婉的手,眾人都有種慘不忍睹的感受,顧清婉皓腕如雪,此刻卻染上了臟膩的污漬。

捏摸半晌,突然跪倒在地,重重一磕頭,嘴裏嘀咕:“……是娘娘,是娘娘……浴火鳳凰入九天……”

所有人都愣在當場,士兵們臉色惶然,咄咄不敢出言,陳淵臉色驟寒,手中扇子一收,敲打在亭子的石柱上,冷然道:“胡說什麼,來人,把她趕出去。”

厲喝聲冰澈凍人,士兵忙上前,正要去拉扯那瘋婦,瘋婦還跪倒在地,喃喃自語:“你們不信,不信,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的命?這是什麼命……娘娘,肯定是娘娘……”和士兵在亭子中拉扯糾纏,不肯離去。嘴裏還喊:“相信我,你一定是娘娘的命格,各人有命,不可逆天……”

顧清婉也是蹙起眉,現出不快之色,見那瘋婦不斷掙扎,大喊大叫,心念一轉,制止了士兵的行動,唇邊漾起淺笑連連,對着瘋婦道:“你一生測命,可有偏差?”

“沒有,我不會看錯命理。世上命運錯綜複雜,天命如此,人力不可違……”

“那就從我開始吧,”顧清婉打斷她絮叨的話,已有些惱意,截然道,“我不信你的命理,我的命,豈容他人擅自決定,我命由我不由天,知道嗎?”

瘋婦聽完,不敢動彈,突然轉身,跌跌撞撞往外跑去,口中發出狂笑之聲,不住地回吟:“我命由我不由天……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直到跑出很遠,她那瘋癲的笑聲還是不斷傳入耳中,高高低低,狂亂肆意,震得眾人都有些心慌。

陳淵臉色不善,而姬晗神色複雜,本來一場歇息也變得有些沉悶和詭異,休息之後,隊伍再次啟程,顧清婉被這瘋婦一鬧,心中頗不適意,走出亭子之時,不禁回望,看向亭子上方的牌匾,輕念上面的字:“君莫亭?這個亭子叫君莫亭?”

君莫亭……君莫停,難道真的停錯了?

京城之美,最表現在夕陽西下之時,晚霞多姿,七彩幻變,尤以紅色為最,淡墨入水似的,渲染了半個天空,暗沉,壯麗,合著那皇宮高牆紅瓦的氣勢,尊華非常,以那最高的寧坤宮為點,延伸成網的京華,莊重中透着悠久的歷史味,蒼涼中蘊着深重的王者氣。

殘陽如血……

傍晚時分,終於抵達京城,顧清婉從馬車上踏下,遙望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京城,心突地一跳,凝望着那半天的彩霞,陰紅的殘陽。

出乎意料的,來東門迎接的竟然是裕江王一行。紫金蟒袍,玉帶錦靴,裕江王大踏步地走來,平時淡漠的臉上此時掛着淡淡的笑容,自從顧清婉被擄走,他也派人去尋找,一直不曾找到,如今能看到她平安歸來,他着實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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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只撩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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