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二、下聘
奉直站在侯府門口,卻不知回去之後該如何對若水張口,雖然為她爭得了誥命夫人之位,可她是不會在乎這個的。
她真正在乎的是能和自己的夫君兒女自在安寧地生活一輩子,甚至都能容忍書香和靜嫻也留下來。
昨夜相擁,兩人已經謀划好了以後的日子。先在侯府附近置一處舒適清雅的宅子,一家人搬過去,既能獨立生活,又可方便照顧侯府,每年春暖花開或者覺得沉悶的時候,就去慕雲山居小住,兩人甚至還想好了,每年抽出幾天,把孩子丟給靜嫻和書香照顧,就他們兩個人去小住,不被任何人打擾,他們已經深深地喜愛上了那種縱情山水,攜手同游的生活,恨不得長住不歸。
可是這種盤算只建立在再不娶嫡妻的份上,家有嫡妻管束,還要搬到新賞的建德王府去住,日子還能象他們想像的那樣去過嗎?若水身份雖高了許多,堂堂的建德王側妃,朝廷從二品誥命夫人,走出去誰敢小覷?就是自己的祖母和母親,若按國禮都得參拜,從地位上來說,有如一步登天。
可她會開心嗎?當她抱着孩子、懷着身子倉惶逃命的時候,就註定凌意可的陰影在她心裏一輩子也消退不了,誰能知道再娶嫡妻會是什麼心性?就是個心性好的,大家出身的小姐規矩大家教嚴,若水每日服侍主母,委屈是受定了!她所盼的,不是一個誥命夫人的位子,而是真心愛她的夫君和實實在在的幸福安寧!
嫡妻在堂,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不等他想明白,一輛馬車直.馳過來,一看就是宮裏的,端直停在侯府門口,跳下來一個管事太監打扮的人,帶着兩個小太監,見了奉直先行個禮:“見過建德王,皇上特派老奴來宣旨!”
奉直無奈一面趕緊往進迎,一面.派人通傳家人快着朝服接旨。
香案很快擺好,已經襲了安靖.侯爵位的奉純帶着家中有誥命在身的祖母、母親和妻子接旨,奉直一旁跪定,心中懷了一線希望,也許聖旨上另有什麼變化也說不定。
可是僅存的一點希望很快破滅了,聖旨依舊封他.為建德王,三日後搬入欽賜的建德王府。
全家人已經喜懵了,醒悟過來之後,趕緊重賞傳旨.的太監,然後一面對奉直大禮參拜,一面令召集所有主子奴才給建德王行禮。
奉直無奈地看着若水帶着靜嫻和書香跪在腳.下,恭恭敬敬地對自己行三跪九叩大禮,就是翼兒和容兒也跟着一磕一磕的。兩人中間從此永遠就隔着一個人,只一個人,就遠遠拉開了他與她的距離。
偏偏傳旨的太.監因為賞銀豐厚,討好地對幾位主子說:“建德王雙喜臨門呀,皇後娘娘還特意傳下鳳旨,將其妹賜婚與建德王,令候府下午立即去下聘,等搬到新王府後,趕在熱孝期內完婚,於家從此一王一侯,榮寵天下,門楣生輝,無人能比!”
奉直聞言無可奈何地看着遠遠地站着的若水,若水淡淡地看着他,依然是如玉的模樣,瞬間卻有一種讓人握不住的感覺。
他心慌意亂地走上去,抓住她的手,雖然明知她不在乎,可現在唯一能給她的就是這個了:“若兒,我已為你向皇後娘娘求得側妃之位,從二品誥命夫人,比老太太和娘的封位還要高呢!”
然後又無比艱難地說:“皇後娘娘說了,等到成親之日,再和正妃一起冊封!”
若水不動聲色的躬身謝過,於夫人聞言欣喜地說:“剛我們還覺得正妃進門虧欠了雲姨娘,這下好了,皇後娘娘隆恩,許了你側妃的位子,而且竟是和正妃一起冊封,等正式冊封之後,我們還得給你行禮!以後大家都改了口吧,奉純媳婦已經冊封為安靖侯夫人了,老夫人就叫太夫人,我就成了老夫人,再加上兩位王妃,以後我們於家滿門一王一侯五命婦,這榮耀誰人能及?”
若水淡淡一笑,自謙地說:“老夫人和夫人說笑了,若水身份低賤,哪配此高位?不過是沾了王爺的光而已!午飯後王爺還要去田府下聘,我先帶孩子們回去收拾行禮,三天後還要搬到王府去!”
奉直心痛地看着她笑容清淺、面無波瀾地轉身飄然而去,是不是從此以後,她再次把自己的心封閉起來,就象以前他妻妾成群的時候?田曼姝,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已經徹底改變了他的生活。
他身不由己跟過去,生怕自己再也握不住她,翼兒看到他追過來,掙拖若水的手,跑過來抱住他的腿:“爹爹不要做王爺,做翼兒的爹爹!”
若水苦笑一聲:“傻翼兒,爹爹就是做了王爺,仍是你的爹爹,而且你以後會有很多弟弟妹妹的!”
奉直怔住,她以後面對的,不僅是被人搶了丈夫的痛苦,還要面臨別人的孩子搶了翼兒地位的痛苦,別說若水難受,他自己都不痛快。
若水依舊不肯看他,卻正色對翼兒說:“記住以後喊我姨娘,不能再叫娘親,人前人後都不許叫,容兒和顏兒也不許再叫!”
翼兒第一次見若水如此嚴肅地對他說話,撇撇小嘴委屈地說:“可顏兒還不會喊娘親呢!”
“若水,你恨我嗎?”
若水走過去拍拍奉直因為跪下接旨而沾在衣襟上的塵土,抬起頭看着她,目光溫柔如昔:“我不怪你,你已經儘力了,我總不能要求你為了我不顧性命地抗旨吧?快去準備下聘之事,我還要和靜嫻她們整理行禮呢!”
說完又拉着書香過來,讓她給奉直跪下,不容抗拒地說:“香兒我已買下,我要為自己的丫頭討個說法,容兒也一歲多了,王爺能否趁王妃尚未進門,先晉她為姨娘?”
奉直點點頭:“明天我就秉了娘,正式晉香兒做姨娘!”
若水行禮謝過,牽着翼兒轉身走了,盧靜嫻和書香黯然地看了他一眼,也一起走了,奉直是否封王,她們依然是小妾,可當家主母性情如何,就是與她們生死相關的事了,皇后的妹妹,怎麼也不會有若水心性好吧。
因為要趕在熱孝期內完婚,又是皇后賜婚,一切從簡,省去議婚和文定兩道過程,直接就下聘了。奉純做為於氏家主,和奉直領着頗為壯觀的聘禮隊伍,來到田皇后的娘家國子監祭酒田慎之府上下聘,因為聘娶王妃,不需要媒妁,由禮部尚書親自相陪。
田家向來是清貴門第,與權勢素無瓜葛,這也是當初仁宗皇帝親選田家嫡長女為安王妃的原因。安王即位,安王妃冊封皇后,田家頓時熾手可熱,適齡子女紛紛有人上門提親,就連庶子女也有人爭相聘娶,可是田慎之依然謹守本份,行事中規中矩,每個子女的婚事必要徵得田皇后同意。
田家早已接到田皇后的懿旨做好了準備,頗為大儒風範的田慎之親自在正堂見客,他不顧奉直阻攔,固執地行了大禮后,禮部王尚書先說了一番官話,奉純上前以於氏家主身份言明來意,田慎之點點頭,卻目光灼灼地看着奉直:“建德王果真要聘老夫次女?”
身份雖高,卻是晚輩,奉直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回答:“晚輩於奉直蒙皇後娘娘賜婚,不敢有半點虛意!”
田慎之皺皺眉頭:“老夫不管欽命懿旨,是以父親的身份問建德王自個的心意。”
即成事實,願意又能怎樣,不願意又能怎樣?奉直無奈正色回答:“臣誠心聘娶二小姐!”
田慎之欣慰地點點頭,捋着鬍鬚說:“建德王誠心就好,姝兒乃老夫最心愛的女兒,若不能遇良人善待之,老夫寧願她終老田府,絕不怕世人嘲笑,所以厚顏求建德王真心話!”
奉直肅然起敬,想起自己的三個兒女,心裏一暖,世上父母誰不疼自個兒女到骨子去?可是自己心裏有若水,註定要辜負這個一心疼愛女兒的父親了,他所做的,只能是和她相敬如賓了,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田慎之卻仍然盯着他等待回答,場面有些尷尬。
王尚書極會察言觀色,趕緊打圓場:“田大人多心了,建德王年少倜儻,功績顯赫,田小姐名門閨秀,又得田大人自幼悉心教養,兩人乃是良配,焉有不善待的道理?建德王畢竟年輕臉皮薄,田大人問這些,當著人面他不好意思說呢!”
田慎之也覺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可憐天下父母心,無論高低貴賤都一樣為兒女操心,建德王勿怪老夫失禮!”
奉直已經被他的一番話完全感動,身不由己地說:“田大人放心,奉直雖愚魯,但也知人夫之道,定會善待令愛,和她相敬如賓!”
“相敬如賓倒不必了,只要建德王真心待她好就行!”屏風後走出一個高貴溫婉的中年婦人,笑着打量奉直一番點點頭,奉直見她與田皇後面貌頗有相似之處,明白這就是其母田夫人了,趕緊行禮。
田夫人呵呵一笑,目lou讚許,顯然對奉直十分滿意:“建德王不必客氣,應該是妾身向你行禮才對!”說完就要下拜,奉直拚命攔住,王尚書呵呵大笑請他們入座,打趣地說:“田大人和田夫人都不必客氣,下次見面你們就是翁婿之親了!”
奉直心裏突然沉悶而無奈,他以後若果真只對田曼姝相敬如賓,讓她受了冷落,且不說田皇后,這一對愛女心切的父母能容許嗎?到時若水又成了許多人的眼中釘!
===========今日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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