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山寨
劉湘確實是被帶到了黑虎寨,而且還是被溫凌這個三當家帶上去的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她正被溫凌抱着騎在馬上,滴答滴答,馬蹄扣在青石板上的聲音,樹上小鳥的清脆鳴叫和周圍恬靜祥和的林間氣氛讓她一度以為自己猶在夢境之中。
“你醒了。啊!對不起,因為要急着趕路,你又昏迷不醒,所以在下才……”一覺劉湘醒過來了,原本輕鬆馭馬的溫凌一陣手忙腳亂,差點讓窩在他懷中睡覺的劉湘滑下馬去。
“這裏是哪裏啊?”劉湘看着眼前這個山中部落,路過的人們都對着溫凌點頭行禮,稱呼他為“三當家”,投向她的目光則是充滿着驚訝與曖昧。
她用手輕輕將遮住視線的絲撥到腦後,才現自己的早就亂了,現在披散着的一頭長被溫凌用帶胡亂的繫着,沒有了平時一絲不苟的幹練,多了幾分女性特有的柔媚。
“這裏是黑虎寨。”溫凌說這話的時候,言語中沒有任何溫度,甚至眼中閃過一絲殺氣。
他是來這裏打探消息的,為了將黑虎寨連根拔起而來的。身為年輕的武林盟主的他其實不用親自前來的,只是年前一個機緣巧合的機會讓他成為了山寨的三當家,他也就藉此機會留下來了。
“而你,溫少俠,是這裏的三當家?真是叫人難以置信。”劉湘抓着他的衣襟,嘴角含笑。
既然已經被抓到這裏來了,那就允許她暫時的忘記自己福臨少主的身份,當一個普通的女人吧。如果就此死了,也許也還不錯呢!
她的目光開始大膽地描過溫凌沾着草屑的頭,英挺的眉毛,深邃的星眸,長長的睫毛,筆挺的鼻子,還有,緊張得抖的薄唇。
溫凌哪裏理解她肚子裏的彎彎繞繞,被她調侃的語氣和毫不掩飾的目光逗得俊臉像火燒一樣的紅,趕緊雙腳一夾,催着座下愛馬直直前往山寨深處的居所,留下劉湘一路格格的竊笑聲。
“聽說這次地任務失敗了?”二當家鍾牛是個猥瑣地男子。自溫凌進門目光就沒有離開過他懷中地劉湘。
“嗯!”溫凌和他素來沒有什麼交集。淡淡回了一句。轉身就要走。
“你……不要以為大哥護着你。你就可以目中無人。這次任務失敗。大哥也保不了你了。”鍾牛惡狠狠地威脅着。“這個妞是哪裏來地?”
“她是我地……”下面地話他卡在喉嚨里了。但是他地雙臂下意識地收緊。似乎要將劉湘壓進身體裏一樣。
“原來如此。你這次任務會失敗。不會就是因為這個小娘子吧!抓不到福臨地大少爺。你這次慘了。”
福臨地大少爺。聽到這個意外地詞。劉湘若有所思地眼眸掃了溫凌一眼。
鍾牛的幸災樂禍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在溫凌的身後出現了一個高大無比的獨眼壯漢。
“你回來了。”獨眼虎沒有看向溫凌,只是冷冷地問了這麼一句話。
“回大當家的,屬下無能,沒能如約抓到福臨的大少爺,但憑大當家的處罰。”溫凌也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冷冷地說著。
“一句玩笑話而已,何必放在心上呢!”獨眼虎有意無意地掃了劉湘一眼,起步離開,“如此標緻的小娘子,難怪三弟你要分心他顧,放走福臨少主啊。”
“大哥,你怎麼可以如此偏袒老三呢?這樣下去,叫大家怎麼看!”鍾牛緊跟在獨眼虎身後,一臉的不滿。
溫凌此次任務失敗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也就算了,還讓他白撿了那麼個美人兒,叫他鐘牛心裏怎麼可以平衡。
“我不是一再交代不要去接近老三嗎?你怎麼總是不聽我話呢!”獨眼虎對於老二的不聽勸告頭痛得很。
獨眼虎外表雖然粗獷,作為黑虎寨一寨之主,該有的心思卻還是有的。三當家溫凌那溫和的表象下潛伏着多麼危險的東西,他感受得出來,所以平時盡量不做可能惹火溫凌的事情,為了這個原因,平時打家劫舍的黑虎寨已經難得地近一年的沒有主動出去打劫任何山下的人家,惹得寨中怨聲連連。
在溫凌離去之前,獨眼虎認為再痛苦也要忍耐,絕對不能讓這個深藏不露的三當家有火的理由。沒有過分的襲擊行為出現,這也是溫凌遲遲沒有對黑虎寨下手的原因。
偏偏老二鍾牛總是喜歡去找溫凌的茬,三不五時就去挑釁於溫凌,這樣下去早晚要出亂子的。
“大哥!那個小子真的很囂張,不好好教訓他一頓,寨里的弟兄們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總之你離他遠點,他的事我自有安排。”獨眼虎看見今天溫凌對待劉湘的樣子,相信溫凌留在這裏的時間不會很長了。他只是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一句話,卻釀成了黑虎寨的悲劇。
“姑娘,您這一頭黑真是羨慕死人了。”安杏一邊幫劉湘梳理着長,一邊閑話家常。
溫凌將他自己的房間讓給劉湘,還叫來這個名叫安杏的女孩來幫助她梳洗,為她換上了一身女裝。雖然是粗布衣裳,也讓劉湘心裏有種莫名的歡喜。此生,或許也就此時可以穿一會兒女裝了吧。
聽到這樣的讚歎,劉湘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從鏡子裏面打量起安杏來。然後,劉湘現雖然安杏掩飾得很好,但其實她的頭很短,大約只有到肩頭的長度。
“你的頭,怎麼了?”劉湘有點無法理解了。身體膚受之父母,什麼原因讓這個花樣少女要剪掉自己的頭呢?
“啊!這個啊。”安杏扯了扯自己的頭,“因為我爹爹生病了,所以我把頭買了,給爹爹買葯。”她說的很輕鬆,彷彿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但是從她剛才的表情與語氣,劉湘知道,她其實還是希望自己可以擁有一頭長的。
“那也太……”劉湘為她心痛。
“姑娘,你怎麼哭了?頭剪了再留就是了,我們這的姑娘,常常要為了家計賣頭的,您要是每次都哭,還不把眼睛哭瞎了啊!”安杏笨拙地安慰着劉湘。
在城裏,大戶人家的小姐們把一頭烏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不僅好生護理着,還會買來假裝飾。直到今天,劉湘才知道,那些鋪子裏各式各樣的假,原來都是鄉下姑娘們的心血呢。
她伸手撫摸安杏短短的頭,然後拿出一錠一兩重的銀子,壓在安杏的手心:“安杏,這錠銀子你拿去給你爹治病,不夠再找我要。不要再剪頭買了,好嗎?”
“姑娘,這,這怎麼可以?三當家,三當家說不可以不勞而獲,安杏不敢要。”
“這算是你替我梳頭的工錢,收下吧!”
“可是,這太多了……”安杏還想推辭,劉湘已經先一步打斷了她的話。
“在我家,為我梳頭的工錢就是這麼多,我沒有多給。”她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希望幫助這個善良的小女孩。
安杏懵懵懂懂地收下了那一兩銀子,心裏嘀咕着,如果說給姑娘梳個頭就有一兩銀子的工錢,那洗衣呢?做飯呢?哇,姑娘家該是怎樣的富貴啊!而且姑娘還這麼美麗,這麼溫柔,三當家真是有福氣呢!
“你對安杏說了什麼,她一整個早上逢人就誇着你?”雖然早就知道原因了,溫凌還是又問了一句,端着午餐進門的他,一轉身就看見了趴在窗口看風景的劉湘。一身女裝扮相的她更加吸引人,溫凌的臉上又是一紅,差點就控制不住自己想奪門而出的衝動。
說也奇怪,他在江湖中行走的時候,見過的各色佳人數不勝數,或妖冶或清純或冷傲,拒之千里的有,投懷送抱的也不在少數,但是沒有人可以讓他溫大盟主如此狼狽的。偏偏就是看見劉湘的時候,他總覺得自己的心臟隨時可能跳出來,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擺,明明知道不禮貌,眼睛還是忍不住一直往劉湘身上看。
天啊,誰來告訴他,他究竟是中了什麼邪了?
“溫大哥,那是什麼?”劉湘想是沒有聽見他的問話,自然也沒有看見他的窘態,只是指着窗外的一株小草問。
那是一株毫不起眼的小草,頂着一個小小的花苞。在雜草叢中,劉湘一眼就看見它了。
“那是‘月光草’,據說在月光下會起舞。這座山漫山遍野都是,開花時節,在月光下看的話,確實嫵媚。”
“原來它叫月光草啊!”劉湘的聲音中帶着不同以往的歡欣,似乎整個人都飛揚起來。
她也覺得漫山遍野的月光草很美麗吧!溫凌心中突然覺得,那漫山遍野的月光草和此時的劉湘相比,根本是黯然失色。
只是,劉湘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她和溫凌所想剛好背道而馳。
原來,這月光草恰恰是飼養福臨雞的一味中藥材料,而在福臨山莊,月光草的生長情況很不樂觀,日夜都要有人看護。如今,看見這虎頭山漫山遍野的月光草沒有人看護都長得如此旺盛,怎不叫她心中一陣激動。她甚至已經動了要將虎頭山這整個山頭買下來的念頭了。
“買下這個山頭要多少錢?”激動之中,她心中的想法脫口而出。
“什麼?”溫凌一愣。
買下虎頭山?真虧這個丫頭想得出來。且不說虎頭山佔地之廣,就是盤踞在山上的這個黑虎寨就夠所有人喝一壺了。她竟然想將這座山買下來,而且看神情還是非常認真的那一種。
“不行嗎?”她反問,眼中是清澈的迷茫。
“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可以將它送給你。”溫凌受她眼神蠱惑,不由誇下海口。只要他將黑虎寨一窩端了,相信要買下虎頭山還是有可能的。
“溫大哥說笑了,買下區區這麼一座山頭,福臨山莊還是辦得到的。”
對哦,溫凌失笑。他差點就忘記了,眼前這個為了毫不起眼的一株小草而歡喜半天的小女人可是堂堂天下第一山莊的當家呢!
只是,她眼中難道就只有山莊,再沒有旁人,也沒有,她自己嗎?
“晚上我們一起去後山看月光草吧!”他希望,滿山的月光草可以換來她更多的笑容,卻不知,這份邀請,蕩漾了劉湘的心靈。
“好。”她輕輕答應了,看着溫凌的目光愈加溫和。
劉湘平時很忙,忙山莊的事情,忙弟弟劉陽的事情,忙練功的事情,忙各式各樣想得到和想不到的事情,連睡夢之中也在忙着。如今山莊中的各種事情早在她離庄之際就已經交代清楚,至少一個月之內是不會出什麼大問題的。弟弟劉陽有妹妹劉甄看着,師父六陽就更不用擔心了。在這黑虎寨中,她反而清閑了下來。
唯一讓她掛心的就是老莊主劉戚了。她惦記着他有沒有吃飯,惦記着他有沒有按時服藥,惦記着他會不會因為她的失蹤而氣壞身子,惦記着,惦記着那個為了憎恨活着的人。
劉湘慢慢自食指的指環中推出一顆黑色的藥丸,如果子路在這裏看見的話,一定會氣得直跳腳,因為這黑色的藥丸,正是他在劉湘身上遍尋不着的虛藍的解藥。
她和水將解藥吞下,盤坐在床上,運功將藥力催開。過了好半響才收功,繼續坐在窗前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