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啟程
帝國南部的望島港是個比帝國建立還早些的老港口,地面坑窪不平,縱深的巷子九曲迴腸,老葯堂,老茶莊,或者幫助卸貨的倉站,甚至是賣魚的魚市,都在這樣霧的隱隱約約下顯得慘白,顯得破亂。
早晨要及時開門的一些夥計和出來賣魚的漁家,將就着在小鋪子裏吃着略炸過的餅子和帶着熱乎氣的豆漿。此時,誰要是說聲,老夥計,來個豆腐腦。便知是那個店鋪的管事的來了,如若恰好那個店鋪的夥計也在小鋪,便放下碗筷,輕手輕腳的趕快離開。
這忙碌的港口充斥着,勞碌的汗臭,和帶着酸臭的魚腥味道。
早上,是一天難得的清閑。
待夥計吃完了早餐,走出小鋪,看到一個士兵舉着黑紅軍旗大踏步的穿過小巷,而後跟上一隊穿着藍白相間新式軍裝的士兵,最旁邊站着兩個穿着灰色軍服的軍官指了指這個探出頭的夥計,夥計也不知道啥意思,下意識的又返回了小鋪。
港口邊,一艘極為霸氣的鐵甲艦,逐步靠岸,幾個碼頭夥計,對這個要靠岸的鐵甲艦嚇壞了,直到工頭聲嘶力竭的吼罵聲,才回過神來。
鐵甲艦直至岸邊,才能看到艦名為“海威”。
海威艦艦尾,高高懸挂着麒麟旗幟,這代表着這艘艦船是正在籌備組建的皇家中央艦隊的旗艦。
在海威艦的指揮室內,李廣亞穿着仿英式的海軍藏藍將軍服飾,坐在為首的位置上,看着前面幾位戰戰兢兢的海軍軍官,聲音很輕的說:“解釋一下吧。”
前面居左的一位帶着少將軍銜的人說:“將軍,望島軍港正在卸載軍備物資,由於兩個民用商船體積過於龐大,所以導致了海威艦暫時入不了港口。”
而居於李廣亞身側的一個穿着灰色軍裝的軍官,對着這個剛剛開口的少將說:“徐世明將軍,你這樣的一個情報為何不早報到?看你現在的安排是打算讓李將軍和司令從民用碼頭回基地?”
“凌檢察官,你這樣的問題有些偏頗,今天早上我並沒有接到司令會抵達望島軍港,原本計劃為明日,今日按照原計劃,就是補給卸載軍備。”徐將軍的聲音逐漸增大,李廣亞皺了皺眉。
凌檢察官明顯捕捉到了李廣亞皺眉的樣子,立刻經行了反擊:“你是在指責李將軍不按照計劃行事了?按照海軍慣例,港口內必須保留旗艦崗位,以旗艦隨時出進港口。你的理由不合理,這就是調度的失誤,必須受到軍紀的處理。”
這徐將軍憋紅了臉,似乎就要開口的時候,一直沒開口的李廣亞說:“我插一句,老徐,我知道計劃,你不用再這裏提計劃。凌檢察官,你剛到中央艦隊,這個是中央軍區正在籌建的艦隊,肯定沒有洛王的艦隊那麼完善,二期三期碼頭還沒有建設,所以你也不要在強調慣例。更何況,中央艦隊的慣例還沒有樹立起來。”李廣亞頓了頓,又說:“你們都出去吧,海威繞行至艦隊的造船廠,從造船港口下,不要在這民用港口。”
李廣亞說完,這些將領便放鬆下來,剛準備出去,未想,李廣亞身後的門開了,進來一個年輕人穿着中將的服飾,明顯這個人穿的軍服的料子的質地和感覺,比李廣亞身穿的中將服要細膩的多,這說明這件中將服飾並不是軍隊統一配備,而是找了個極好的裁縫根據中將服裝給剪裁的,甚至還用了個價格不菲的料子。
莫龍祥推開這扇門的時候,心裏就有些煩躁,可不得不保持着沉穩的樣子。控制面部表情和保持安穩心態,對他一個27歲的人來講還是難了些。
門推開后,莫龍祥走出,在場其餘將領立刻敬禮並喊道:“將軍好。”
“徐世明將軍,改任作訓部部長。由李廣亞將軍提名新任軍港指揮部部長的名單。另外,通知下去,在造船廠會議室,召開將級會議。”莫龍祥說完,等了一會,又說道:“李廣亞將軍、徐世明將軍,留下,其餘人員出去。”
兩人還在站着,莫龍祥則拉過身前的一把椅子,坐在了下來。
“這個人是那裏派來的?”莫龍祥嘴裏的這個人自然指的就是凌檢察官。
徐世明見人都走了,便帶着埋怨的口氣說道:“軍府下派的,為了避嫌,是從大里衛隊那邊安排的。我的莫司令,這是怎麼回事?鍾司令據理力爭來的‘五年內軍府不干預中央艦隊人事調令’的旨意,如今鍾將軍去世才半年,就如此這般?你還鎮不鎮得住?讓外人來檢查我們‘老粵軍’?這可是開天闢地頭一回!”
這個埋怨是衝著莫龍祥去的,李廣亞冷眼的看着徐世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徐世明才停了下來。莫龍祥沒有深究,而是指了指前面的座位,示意兩人坐下。
等李廣亞和徐世明剛坐下,莫龍祥對徐世明講:“作訓部的部長,一個月前就告老,我一直沒有準。這次,你去作訓部之後,要制定明年的作訓計劃,在計劃里,要加強遠距離作戰。雙子島的楚王艦隊,最近在咱們管轄海域中經行鍛煉,你得注意這樣一個情況,不要等陛下要演習的時候,丟鐘山將軍的臉。”
徐世明說道:“我們‘老粵軍’絕不辜負鐘山將軍,不過我的調離是不是需要中央艦隊將級會議討論決定,您這樣不會太武斷了?”
“哪有那麼多廢話,你要再這樣,你直接滾去當導航站站長!”李廣亞吼道。
徐世明敢在莫龍祥面前囂張,但是面對李廣亞身上帶着功勛的將軍前,氣勢還是弱了三分。徐世明撇了撇嘴,說道:“李將軍,我們‘老粵軍’服您,可也都看着您,別太偏向了。”
“滾!”李廣亞答道。
徐世明也沒行禮,大踏步的走了。
“真是太放肆了,你看看這個。”李廣亞見徐世明出去了,便點了一根煙。順手遞過了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君重病,遷西苑,交華代批至祝典。”
莫龍祥看完之後,嘆了一口。
李廣亞就着煙味說:“鐘山將軍去世前,向陛下推薦你為司令。你我都清楚,鐘山這是算計了你,也算計了軍府。你是個人質,你和其他四個地方王爺的長子一樣,都是被挑到中央來當‘質子’的,你這個中央艦隊副司令屁股還沒坐熱,軍府竟然暗害了鐘山將軍。”
莫龍祥抬頭看了一眼李廣亞,隨即講到:“鐘山將軍的‘老粵軍’門戶太嚴重,即便是全員改建成了中央艦隊,也不過是一群土匪下了山,上了船而已。”
李廣亞笑了,講到:“帝國軍隊都是如此,陛下治軍的模式就是分而治之。我們當年南征的時候叫‘分軍而治、集權中帳’,意思就是,各部軍隊分開統帥,最後統一向陛下負責。鐘山的‘粵營’南征之後,成了‘粵軍’,一點都沒有散,‘粵軍’上下唯鐘山馬首是瞻。”李廣亞頓了一下,接着講:“鐘山死了之後,遺言舉薦你為司令,你知道為什麼?”
莫龍祥換了一種嬉笑的語氣講:“不過是為了保持中央艦隊的獨立性,拿我的洛王質子身份作‘盾’罷了。舉薦別人?那些個老粵軍的副司令們?他們再強硬又能如何,恐怕很快叫軍府從內部攻破了,而且他們沒有什麼背景,官面上,他們都是‘螞蟻’任意揉捏,他們在高層沒有話語權,即便是冤假錯案整倒了他們,也沒有人給他們叫個‘冤’。而我不同,我的質子身份則是算是‘第三方’,軍府辦事就得有所顧慮,說白了,我算是一塊‘石頭’看着不好看,但也不好搬。”
李廣亞哈哈大笑,說“算你看得透徹,但他們老粵軍這些人架空你,可一點沒有顧慮。你真的願意作‘盾’?”
“這當了快半年的司令了,有何用?若不是你壓着,恐怕我連司令府都出不去了!”莫龍祥自嘲道。
李廣亞:“我還能壓住。可這中央艦隊,不是久留之地。”
莫龍祥沉默了好一會,說:“中央軍區這次要討論的是新一年的作訓計劃和預算安排,讓我馬上去華都。從二科傳來的情報看,軍府想要藉著開將軍會堂的名義,提早讓四位王爺抵京商議。估計商議‘軍費改制’的事情。”
莫龍祥想了一會,說:“一會到了造船廠,開將級會議時,我便提出要在華都常駐,他們一定也樂意。好在目前軍費在我們手裏,除了旗艦艦隊、陸戰師還有情報二科,其餘的一概放手,讓他們自己管自己,我們不做惡人了。”
李廣亞:“都聽話,你放心。”
“你這邊穩住舵后,也儘快過去。”莫龍祥說完,看着李廣亞,李廣亞頓了頓煙灰,接話道:“也好,畢竟我們算是外來戶。”
莫龍祥揉碎那張紙條,講道:“你說...他們怎麼能...唉...算了...”
這句話的語氣中,還是未能遮掩住此刻內心動蕩的語氣。
李廣亞看出了這種情緒,便安慰道:“客大壓店、店大壓客,如今你這個客人,沒有中央艦隊這個店大,自然壓不住。等有朝一日,你這個客人,來都不來這個中央艦隊了,那麼這個艦隊自然以你為榮。別想那麼多,沒有人能到哪都做得了英雄。況且,你之所以調入中央艦隊,又不是繼承它的。”
莫龍祥嘴角一提:“也對,我當年來,不過是個質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