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懷豈
“朕手下有三個人,分別是華都的良伯、昭嘉的田子夫,還有明城的燕丘,如今出事的就是這個燕丘,你不用顧慮太多,我已經控制了,聽說你弄了一處報紙?”恭親王問道。
“是,弄了一份,準備今後用。”
“幫我寫個訃告,一個是能讓你的報紙大賣,另一個是我想逼着朔正,給我一個定論。”恭親王說道。
“我今天登報了,明天報紙攤就被掀了,我不敢。”
恭親王:“不會查你的,你放心。因為朔正也需要對外吹吹風,你其實是在幫他,緩解壓力。”
“我該說爺爺你是料事如神,還是該說你政治的火候到位呢?”莫龍祥笑着逗樂。
“畢竟也是當過皇帝的。”恭親王笑着自嘲了一句。
軍府鎮院
“我贊成齊田順的意思,你們呢?”莫虎這一句話,讓其餘人都閉了嘴。
張卓站起身來說道:“不行,這個太冒險了,一旦被冠上私自用兵,就不是一兩句話說的清楚的。”
“就調進城裏一兩千人,算是什麼私兵,再說了這些兵分散到各個大臣家,一個大臣也不過就十幾個人。”齊田順頗為不耐煩的解釋道。
“正航,你看呢?”莫虎問劉正航。
劉正航思索了片刻,說道:“齊田順不是兼任了慶典警戒保衛安防司總指揮的職務,以防衛慶典調一兩千人進華都,也未嘗不可。就是怕,引起華都提督署的介意。”
莫虎說道:“我們手裏也有票,張卓你去跟他說,要是願意,就互相行個方便。”
“不妥,這件事,怕陛下哪裏不好交待。”張卓聽令之後依然堅持,莫虎忽然想起“開水白菜”中的肉糜,便說道:“無妨,這點陛下不會在意。”
“就按此處理。”莫虎錘了兩下桌子。
幾個人在討論的事情,說起來也很簡單,齊田順想了一個主意,調一些士兵進城,監督每個有投票權的大臣,主要是抓這些大臣內外勾連的證據,抓到了自然就成了下一步的交易砝碼;其次是威脅這些大臣,留有後手。
莫虎贊同齊田順:是個不錯的陽謀。
張卓則看出了這裏面的‘違規之舉’,但反對無用,還要前往李公爵府去交涉。
凌晨十分,華都提督署接到了蓋有慶典警戒保衛安防司指令的文涵,打開三處城門,放進兩千餘人,等天亮之時,這兩千人消失在華都街頭。
這一日算是個霧天,莫龍祥經過一夜的奔波,睡在了車裏,和恭親王說的一樣,三王得知太傅已經掌握三王要推楚王的建議后,下達了必須讓各個大臣推送楚王的明確命令。
天蒙蒙亮,莫龍祥被一陣買豆汁的叫賣聲吵起來,走下馬車,回頭望了一眼正北的紅牆黃瓦的宮牆,嘆了一口氣。
殷紅的牆和黃色的琉璃瓦,這便是帝國的皇宮,帝國的核心,古樸大氣卻又精巧細潤,但年歲並不長,畢竟華都修建也沒有多久,修建時期,請的是清廷的“樣式雷家”,雷家至此便以明朝南京皇宮舊樣建造,後期因雷家以磚瓦有僭越的為由,告辭返回清廷,但宮殿框架已然成型,後期由帝國大營造衛賾監工時,借鑒西式建築,除三大殿,後宮的殿宇改為兩到三層,並且設計了懸空迴廊連接各個殿院,確保一年四季陛下在宮內不落地粘土,便通行各宮,起到了保溫和隔寒的效果,也是華祥宮的一大特色。
前文講到,華祥宮右側為內廷和內閣辦公區域,內廷辦公區內則分為常侍司、敬事堂、華都提督署三個院落。
單說這敬事堂,原本的小樓只是個管宮內的吃穿用度,雖說有些權力,但終歸是宮內的,這個小樓也按照三年一小修五年一大修的路子,建到如今也有了些氣勢。但隨着常侍司將一般公文批紅的權限安排到敬事堂后,小樓則變得魅力萬分,甚至私下裏還拆了一面院牆,將隔壁常侍司直屬的修繕房也一併納入進來,可憐修繕房原是宮裏的‘大戶’佔據七八個小樓,但最後也就剩下了兩個不到,其餘的都被敬事堂佔了。
剛入敬事堂是個小院,被幾顆松樹掩映,園中偏北有個小緩坡,坡頂是個涼亭,這是陳曾守常侍“御用”的休息處,一年四季小亭周圍景色如畫,也不算慢待了這位人物。
陳曾守,清廷南下的孤兒,年少入宮,分在了苑馬寺的馬坊,不到十歲的人兒,在馬坊險些幾次被馬蹬死,後來馬坊老常侍看他可憐,便教會飼馬和馭馬,時長給太祖妃子們驅馬,不到二十,太祖賜數十匹大宛馬於陛下,便作為大宛馬的飼官到了陛下的王府,後來陛下看着機靈便讓人教育文化,后在西征之時,作為“養馬專家”封了個承信校尉,后一路隨着西征,最終得了廣威將軍的封號,待隨着陛下登基,便重回宮中,作為行太僕寺卿,近些年,才近身伺候陛下,也坐上了敬事堂的位置,因陛下信任,隨即得了硃批權力。
作為內廷第二把交椅,陳曾守不同於舒常侍自小在宮裏長大,還會分什麼派系,他作為陛下潛龍期間的常侍,無派無系,地位超然。
這一路走來,陳常侍也就寵辱不驚了。
“這是雨前的?”此刻的陳常侍坐在涼亭中指着杯中的茶問道。
旁邊的小常侍點着頭說:“剛從廣州運來的,是雨前的。”
陳常侍先招小常侍靠近身前,然後示意讓小常侍跪下,等小常侍跪好后,把杯里的茶衝著小常侍的頭頂一澆,將空杯放在小常侍頭頂,說:“小懷子,去我書房裏,把戒尺拿過來。”
頭頂放杯這是警告之意,從涼亭走到書房,杯子不掉,事情便過去了,若是杯子掉了,少則掌嘴,多則仗死。
小常侍其實並不清楚,自己做錯何事,最為明顯的就是剛剛說話的時候沒有加上“祖宗”。
祖宗,面上尊重,實則又諷刺又無奈的稱呼。
就聽清脆的一聲,小常侍立刻便又跪下,嘴裏滿嘴的祖宗饒命。
也不知道陳常侍怎麼想的,扶起了小常侍,輕聲說道:“去浣衣局當差吧。”小常侍千恩萬謝的走了。
等小常侍走後,陳常侍說:“你們誰都不要整他。”
幾個其餘的小常侍便跪下道:“祖宗,我們知道了。”陳常侍看了一下又說道:“克順,我問你,這是雨前的茶么?”
“回祖宗的話,是雨前的,不過聽人講央澤大人家得了一罐好茶,準備送給祖宗,在小懷子那放着,比起這茶,祖宗還是應該嘗嘗那個。”
“也就如此了,你靠前服侍吧。”
“謝祖宗。”
浣衣局,依照明朝舊制,設內外兩局,外局在宮外,主要負責王公貴族、皇親國戚衣物,內局在宮內,負責宮裏的衣物,內局又分兩處,一處在內宮,一處在外宮,由於常侍不得進內宮的禁令,故此內宮處都為女尚宮,而外宮處則都為男常侍,隨着發展至今,內宮處以清洗皇室衣物為主,而外宮處則負責清洗其他一切宮內所需布料染織,甚至常侍和駐宮內辦公的這些部門所用。
這個名喚“小懷子”的常侍,底下人則稱為“豈爺爺”名字叫懷豈,如今被貶,理所當然的進了外宮處。
剛進外宮處的門,便被門后一塊“石頭”道的一聲:“爺爺,您吉祥。”嚇着了,等懷豈仔細看,才發現石頭竟然是個人,不過衣服已經髒的連成了塊,毛髮鬍子似乎也黏在了一起,不仔細看恐怕還是一塊石頭。這“人”跪在地上,不斷的作揖,做一個嘴裏還說一句:“爺爺,您吉祥。”
懷豈還沒來得及看,就被後面押他的人退了一把。
哪都有領導,這洗衣服的地方也不例外,等到了外宮處的監副院,懷豈便打了一個哆嗦,外宮處的監副姓魏,懷豈得勢的時候給人改為‘萎’,還肆意嘲笑過這魏常侍的體型似豬,並且壓了人家兩次升任監正的機會,沒有什麼原因,只是懷豈看魏常侍不順眼罷了。
“豈爺爺,來雜家這,您可辛苦了。”懷豈剛進院門,站在院中,便等來似笑非笑的這一句話輕薄的話,自然知道是魏常侍在挖苦自己了。
這魏常侍走出來,向兩個押解的一拱手,說道:“兩位辛苦,幫我通稟一聲順常侍,我會‘關照’他的。”
“祖宗說了,不要整他。”這兩侍衛剛準備走,就聽門衛傳來吵雜聲,又隨着幾聲大笑。魏常侍撇下諸人,倒頭在門檻處探了一眼,等大笑的人剛進門,就跪下,嘴裏聲音帶着獻媚的笑意念叨:“順爺爺,來雜人這,可辛苦極了。”說完還用衣服袖子給踏進來的那雙鞋子擦了擦灰。
“喲,魏常侍,你老有喜啦,這浣衣局一直缺個監正,你也幹了這些年監副,咱家可不同政事堂,一個副的幹了些年,不給正的,明個我給你調調。您老放心,雜家絕不像某些人,沒長眼珠子。”
順爺爺就是剛剛成為陳常侍“靠前服侍”的克順,以前一直替懷豈跑腿,說來也有趣,當年還是懷豈提上來的人,如今諷刺懷豈“沒長眼珠子”,這話現在看來,倒也不錯。
魏常侍聽了這話,更不住的磕頭起來,嘴裏漿糊似的鼓鬧着:“聽話,孫子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