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吃貨的心
“蛛網迷香蛋!第十五次試驗,綠茶三兩,武火沸水煮16分30秒。已有香氣。”
嘉文嘀嘀咕咕的用漏勺撈出鍋里的茶葉蛋,之後把一些信息記錄在隨身的小本子上。認真的態度就像等待高考答案的學生。
嘉文用冷水給茶葉蛋降溫,撥開蛋皮美美的嘗了一口。
“媽蛋,忘放鹽了!”
短髮濃眉皮膚白皙,神情有些頹廢的小伙就是回春市刑警隊的新人嘉文,曾經國立警官大學的“明日之星”,現在成了東北邊城的一名小警員。
嘉文的理想是做一名廚師,可是生在了一個世代以緝盜為生的捕頭世家。而且還是家裏的獨苗。當年警校畢業后,嘉文為了理想,一咬牙離家出走,跟着一個號稱前清宮廷御廚的後人學藝。
可惜天不遂人願,再跟家裏人鬥智斗勇了三年的時光之後,終於被母親一個“病危”的消息騙回家裏,在父親以自殺相要挾的情況下,離開了自己鍾愛的后廚,進入東北邊城的警務系統,當年的警校明星學院因為蹉跎的三年時光一切不得不重頭再來。
還好嘉文雖然喜歡研究美食,卻不是個大胃王,好東西淺藏輒止再加上經常鍛煉身材保持的依舊完美。
有些無奈吃了個沒放鹽的茶葉蛋和一片麵包,急急忙忙的穿好警服嘉文開始新一天的奔波。
支離東北風塵際,漂泊西南天地間。東北小城的秋天都是一個模樣。嘉文下了公交車被一陣秋風吹得有些瑟瑟酥麻。吸了口霧霾混雜冷空氣的味道,裹了裹領巾,吐出一口濁氣。樂觀的自嘲到“真是個吃火鍋的好天氣啊!”。
還沒走進警隊的大門嘉文兜里的手機就發出“熊大,熊大,光頭強又來砍樹了!”的俏皮彩鈴聲。
嘉文掏出手機,一看到“鄭肌肉”的名字就知道隊裏又出事了。
“咋了隊長,有情況?”
果不其然支隊長鄭基只是簡單的跟他說了句‘緊急集合’就掛斷了電話。
刑警無小事,每次提到緊急都說明人有在生死之間徘徊,而且多數的時候都是一些亡羊補牢的衛道。
嘉文接完電話沒有一分的遲疑,一步越過斜橫在自己和警隊大門前的矮灌木,幾個縱身就進了警隊大門。
隊裏的同事忙碌但不慌亂,隊花劉璐看到嘉文塞給他一個包裹備指了指一旁的正在打電話的大個子警員韓浩。
“110轉過來的消息,城中村東北角的一個叫‘好再來’的小旅店裏發現一具年輕的男屍。民警發來了微信照片,你跟浩哥先過去看看,隊長還要帶着我們去處理花園小區那個案子。”
嘉文接過包裹笑着點了下頭,轉身就和韓浩上了不遠處的一輛三菱吉普。
作為剛到隊上沒幾天的新兵,負責拿裝備那是必修課。嘉文背着工作用的相機和一些工具坐在副駕駛上,身邊的韓浩冷着臉,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對嘉文這位新搭檔並不友好。
嘉文也不是喜歡諂媚的性格,把身體盡量向後靠在椅子深處放空思緒,讓自己迅速進入工作狀態。
吉普車一路閃耀着警燈,在城東一片棚戶區的入口處停了下來。由於嘉文本就出生在回春市下轄的一個鄉鎮,所以對這裏也算熟悉。這片待開發地帶魚龍混雜,事情本就極多。
分開圍觀的人群,矮身經過警戒線,管片的民警先迎了出來。
民警姓張,和韓浩認識。但這次自己的片區死了人,如何也提不起熱絡的情緒,簡單介紹了一下旅店的情況就把二人讓了進去。
“旅店老闆早上報的案,法醫和痕迹科的同事已經來了。這破地方也沒有能記錄案發經過的監控視頻。哎,今年的獎金是泡湯了。”
“自殺要啥案發經過,不過就是小青年想不開尋死,這事你們地方民警處理就行了,找我們刑警隊幹嘛?刑警就是要真刀真槍的幹才像話。”
韓浩跟着民警小張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嘉文卻在旅店的站了一會,上下左右看了一圈。
這是一個早期私建的小二層建築,方方正正的就像老式蛋糕,二樓自住,一樓多餘的房間開了一個小旅館。只有一個不到一平米的複合板牌子歪歪扭扭的寫着‘好再來旅店’五個字。
旅店的老闆是個五十多歲胖胖的中年女人,看到屍體已經嚇傻了,癱坐在入口的一個小吧枱裏面。哭喪着臉跟可能聞訊趕來的親戚哭訴自己的遭遇。旅店走廊最裏面靠牆的位置,一個房間的門開着。
法醫和痕迹科的同事早一步到達現場。已經開始按照流程忙碌起來。
嘉文從背包里拿出手套鞋套和口罩自己戴上,同時也給了韓浩一套。
沒想到韓浩只戴上了手套就進了懸挂屍體的房間。還鄙視的看了嘉文一眼,嘴裏嘟囔着。
“一個自殺,讓你搞得跟出了大案似的,最煩代你們這幫新兵蛋子,一腦子學校思維。”
“該有的工序還是不能少的,不然味道就會差很多。”
嘉文表情平靜,既沒有害羞也沒有惱火,淡淡的笑着回了一句,調整好了脖子上掛着的相機跟了進去。
“莫名其妙!”韓浩嘀咕了一句,感覺自己這個新來的搭檔每天神經兮兮的。
嘉文有三年履歷是空白的,就算在警隊的成績再好別人也不認可,不過本就性格有些淡漠的嘉文到不是很在意,帶着一顆吃貨的心,看着眼前的死亡現場,就像一盤發霉了的殘羹冷炙,看着有些讓人反胃。
房間正中有一個雙面掛着鐵鏈的吊燈,不知被誰取下了燈罩用一把小鎖把燈鏈連成一個鐵環。一條皮帶被固定在鐵環上,皮帶扣好的圓形空間裏套着死者的腦袋,沒了呼吸的屍體正吊在皮帶上被風吹拂的輕微擺動。
這時一片烏雲正好遮蔽了照射進屋內的陽光,窗台上的風鈴發出悅耳的叮噹聲。
一個十分年輕的男人,二十歲左右。鬆鬆垮垮的只穿着一條紅色內褲,寸頭沒有鬍鬚收拾的十分利索,應該不大的眼睛此時十分的突出,眼球里佈滿了血絲由於神經斷裂像金魚一樣向兩個不規則的方向散開,一眼看天一眼和嘉文對視。
“別傻站着,早點幹活,早點收工。”
韓浩用胳膊肘輕撞了一下身邊的搭檔。
嘉文“哦”了一聲,表現出一個普通的新兵的對警界前輩應有的尊敬。開始排查房間裏疑點和死者的特徵,同時進行記錄。
死者的眉毛很濃密因為死前的痛苦緊鎖在一起,一隻蒼蠅趴在上面,悠閑的舔舐着他的皮膚。下巴張的很誇張,長長的舌頭噹啷在外面,被牙齒劃破的地方有凝固的血液顯得凹凸不平。
被皮帶勒出血痕的脖子上有很多抓撓的痕迹,右手小指的長指甲甚至由於抓皮帶發生了斷裂,半截指甲鑲嵌在脖子和皮帶之間的肌肉里。
可以想像死者在死前幡然悔悟,拚命的掙扎,但是身體的擺動不但沒有救了自己的性命反而讓皮帶越勒越緊。地上一把旅店裏常見的塑料椅子歪倒在床邊。看來死者就是踩着它上吊的。
死者的衣物整齊的擺放在旅館提供的小衣櫃裏。一個不大的旅行包半開着壓在上面。旁邊是一個小號的床頭櫃,被卸下來的吊燈罩面朝上看着那個代替他掛在天上的大男孩。
“哎,還沒熟就出鍋了!”嘉文提鼻子在屋裏聞了一圈一股陰暗潮濕發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