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寄居生活
葉薇將原本已經快完工的那幅插畫又修改了很多地方，主要是一些細節，她覺得還是沒有達到自己的預期效果，自己都看不過去，怎麼能讓別人看得上呢？葉薇左思右想，覺得還是不行，將其中的幾個細節改了又改，反反覆復，弄了好幾遍，最後才勉強定稿，但是還沒有開始上色。
上色對於葉薇來說，其實比單純地去畫線稿要難得多。線稿掌握了基本的畫法，多加練習，對於葉薇來說，還不算特別難的事情。可是上色是需要對顏色特別有感覺，而且單調的色彩是不可能完成一幅插畫的，而且，到最後，還會毀了一幅完美的圖畫。葉薇每次上色，都需要疊加很多顏色上去，這一道工序，需要好幾步來完成，想一次性把它做完，那時完全不可能的。
在葉薇剛剛上完第一道顏色的時候，突然聽到樓下有人在叫喚。葉薇家在二樓，雖然外面下着大雨，但是，那個人的聲音特別大，很明顯，是一個女的的聲音，而且帶有濃重的方言，但是葉薇聽不出來是哪裏的人。
在樓下那個女的接連叫了幾聲之後，隔壁的人就答應了。
葉薇一直處在比較安靜的環境中，突然被這樣吵鬧的聲音打斷了，心思有些難以集中，便不由自主地豎起耳朵來聽他們講了些什麼。實際上，葉薇的房間和隔壁的房間挨着，就隔了一堵牆，而且因為是老房子了，隔音效果也不太好，隔壁那家人的聲音特別大，想聽不到都難。
隔壁那家人，給葉薇最大的印象就是嗓門大，特別大，而且經常就站在樓上和別人講話，也不管是什麼時候。有時大清早的，就聽見他們在和三樓的人閑聊，有時候大半夜的，都睡著了，隔壁那家的夫妻倆就開始吵架，雞飛狗跳的，罵聲不絕，隔着整條街都能聽得見，不勝其煩。這種情況出現過很多次，大家都是鄰居，話說重了也不好，只好忍着。這麼多年了，雖然已經習慣這樣，但是真的很讓人覺得討厭。
葉薇聽到樓下的那個女的說什麼“……你們是不是知道……”，外頭的雨有點兒大，那個女的又有很重的口音，所以葉薇沒有聽清。然後隔壁的說：“就在我們隔壁。”
葉薇暗暗思忖着：“隔壁不就是我們嗎？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是不是我聽錯了？”她懶得管這些閑事兒，於是起身，去給自己倒一杯熱茶。
一杯熱茶都還沒倒滿呢，就“咚咚咚”地想起了一陣敲門聲。
“誰呀？”葉薇順口大聲問了一句。
“我呀，隔壁的。”明顯是個女的的聲音。
葉薇也沒想這麼多，就過去打開了家門。她一看，的確是隔壁的那個女的。
“葉薇呀，”隔壁的女的上來就一句，“你爸呢？”
葉薇老師回答：“我爸爸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隔壁的那個女的又問：“那你媽呢？”
“在房裏呢，您稍等。”葉薇說著就去找她媽媽。
吳紅英在房裏玩兒手機，差點兒都睡著了，聽說隔壁的有事兒找她，就坐起來，往門口走。
隔壁的那個女的，見到吳紅英出來了，還沒走到門口呢，就開始非常大聲地問道：“吳紅英啊，你們家葉東帆知不知道他妹妹葉冬冬怎麼回事兒啊？”
吳紅英顯然沒想到她是來問這事兒的，一愣，然後問道：“我們不知道啊，什麼事情啊？”
那個女的就又開始說了：“葉冬冬啊，她不是在給別人打工嗎？她的同事剛剛找來了，說她昨天晚上跟他們說，今天有事兒，今天她沒來上班，那個同事呢，給她打電話，她也不解，就想來問問是怎麼一回事兒。”
吳紅英想着，自己家早就跟葉冬冬不來往了。當初葉冬冬在家裏鬧成那樣，誰還管她死活？想着找他們有什麼用？當然，這些話，不能對着外人說，就回答：“我們都好長時間沒看到她了，也不知道。”
隔壁那個女的說起來沒完了，又說道：“那你們家知不知道她住在哪裏呀？”
吳紅英搖搖頭，說道：“不知道，我滅去過，她好像在外頭租的房子吧。以前在鋼鐵廠附近住的時候，我去過，現在不知道是不是還住在那裏。”
隔壁那個女的見問不出什麼來，於是便說道：“那你等葉東帆回來了，給葉冬冬打給電話問一下原因，別人都找上門來了。”
“好，我知道了。”吳紅英答應歸答應，其實也只是順口而已。
葉薇在房裏聽得清清楚楚，她聽到“葉冬冬”這個名字就生氣。葉薇一向對別人都盡量友好，但是，提起她這個姑姑，實在是氣不打一處來。
吳紅英關上門，就說道：“葉冬冬關我們什麼事兒？在我們家裏要死要活的時候，怎麼不說了？”
葉薇從來不願意多插話，但是也說道：“管她呢，我們家早就跟她沒有關係了。”
吳紅英眼睛一瞪，說道：“就是，她自己做出來的事情，還怪得了誰？”
葉薇對她這個姑姑，還有葉冬冬的那個兒子孔孝偉，都沒有好印象。不是葉薇小心眼，實在是他們做的太過分了。
葉家有兄弟姐妹四個人，大哥葉東民，二哥葉東帆，三哥葉東新，小妹葉冬冬。葉冬冬在兒子孔孝偉八歲的時候就離婚了，然後一直在外地打工。孔孝偉被判給了他爸爸孔行，但是，在孔孝偉還在上學的時候，孔行再婚，孔孝偉特別討厭他那個后媽。
那個時候，葉薇還小，葉東帆一直都沒有工作。有一天，葉東帆聽見又人在敲門，聲音特別小，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他順口問了一句：“誰呀？”
外頭好像有一點兒什麼聲音，特別小，聽不清楚。
葉東帆於是就打開了門，一看，原來是孔孝偉。
那個時候正是深秋，氣溫比較低，大清早的，寒氣特別重，但是，空襲哦啊為身上，只是穿了一件很薄的襯衣，連外套都沒有。他雙臂緊緊地抱着，雙腳在地上交替地踱來踱去，口裏不斷地呼出白氣，臉都凍得有點兒紫了。看得出來，他實在是冷的不行了。
葉東帆看到孔孝偉這個樣子，趕緊問道：“小偉，怎麼是你啊？你怎麼來了？快，快進來。”
孔孝偉蹦躂着就進屋了，根本就管不了這麼多。
葉東帆沒有兒子，家裏沒有男孩子的衣服，只有把自己的衣服拿出來，給孔孝偉裹上，免得他凍着了。葉東帆本來就很大的個子，他的衣服穿在孔孝偉身上，顯得特別大，整個衣服裏面都是空蕩蕩的。孔孝偉將衣服緊緊地裹着，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臉色才慢慢才變好。
孔孝偉可憐兮兮地看着葉東帆，囁嚅着說道：“二舅，我餓……”
“你等着啊。”葉東帆趕忙到廚房去做點兒吃的。
孔孝偉很快就把面前的東西全部都吃完了，打了一個飽嗝兒。
葉東帆這才開口問道：“你是怎麼回事兒啊？大冷天的，這麼早，外套都不穿就跑來了。”
孔孝偉咽了一口唾沫，說道：“那個女的……我趁她出門的時候，把門從裏面反鎖了，她從外面打不開，然後她就打電話讓我爸來，我爸就說要打死我……”
葉東帆嘆口氣，說道：“沒事兒，你爸爸他嚇唬你呢，不會真打你的。這樣，我給他打個電話。”說著，葉東帆就拿起家裏的座機給孔行打了個電話。
孔行倒是很快就接了：“二哥。”
葉東帆就說了：“孔行啊，你兒子在我這兒呢。”
孔行似乎早就猜到了，回答說：“我想着就在你那裏。”
葉東帆怕孔行還在生氣，便勸道：“那個……他還是小孩子嘛，知道錯了。這麼冷的天，就穿了一件單衣，臉都凍紫了。”
孔行的語氣也沒有特別生氣的樣子，只是說了一句：“二哥，讓他回來吧。”
葉東帆掛了電話，對孔孝偉說道：“你爸爸沒有生氣，讓你回去呢，沒事兒了。以後就算跑出來，也不能穿這麼少，知道嗎？”
孔孝偉沒有說話，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走吧，我送你回去。”葉東帆說著就進裏屋去換了一件外套出來。
到了自己的家，孔孝偉一直躲在葉東帆的身後，孔行本來要責罵他幾句，但是，看着葉東帆的面子上，也不好發火，只好客氣地把人給請進了屋，還給葉東帆倒了一杯熱水。
葉東帆在那裏坐了一小會兒，和孔行隨便聊了一會兒天，就告辭了。他在那裏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孔孝偉的后媽，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也不好多問。只要孔孝偉以後不闖禍，應該是不會有太大問題，畢竟是孔行的親生兒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