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那個女孩
易銘陽仔細地翻看着那本講繪畫的書,雖然有些地方不太懂,但是,基本含義是完全沒有問題的,自己用自己的方法去欣賞美就是了,不必要都用同樣的方法來看待。說起這個,易銘陽趕緊把書豎起來,然後以較快的速度翻看裏面的插圖,似乎在可以尋找寫什麼。易銘陽記得,以前葉薇跟他提過一幅畫,名字他已經給忘記了,但是那幅畫,葉薇曾經把印有那幅畫的書給他看過,他還有印象,如果這本書上也有,應該是能一眼就認出來的。那本書很厚,一共有一千五百多爺,易銘陽雖然翻得很快,卻不敢一掃而過,生怕漏掉些什麼。終於,在翻到很後面,一千一百多頁時,易銘陽終於看到了那幅幾年前葉薇曾經指給他看過的畫。那幅畫,在易銘陽的腦海里,只剩下了一個模糊的輪廓和一些顏色形成的光影,但是現在,僅僅只是看了一眼,易銘陽的記憶就被喚醒了,細節什麼的,全都非常的清晰了。
那幅畫的作者,還算是一個非常有名的畫家,出生於瑞典,擅長利用色彩和陰影來創造世界。這些,都是葉薇告訴易銘陽的,易銘陽自己並不是很清楚。不過,這個畫家,易銘陽隱隱約約的有些印象,好像在那本書上看到過這個名字。畢竟,有名氣的人,是不論如何也不能掩蓋自己的關注度的。這幅畫上面,主體就是一個年輕的女子,一看就是具有西方的面孔。這個女子坐在鮮花叢中,光與影配合得恰到好處。一般來說,陽光是一種覅而唱抽象的東西,所以要想把這種抽象化的東西具象,然後把它滑到紙上,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就比如說風,是無法直接從紙上體會得到的,還要那個流傳很廣的“踏花歸去馬蹄香”命題,對於繪畫的人來說,都是非常不容易的,要想真實地表現出來,又不生硬,那就需要另闢蹊徑了。這種創作手法,易銘陽這種門外漢是完全不可能想出來的。易銘陽本來對繪畫是一竅不通,他現在的一點兒想法,全是葉薇培養出來的。說起來,跟葉薇在一起還是挺受益的,不像別的女生只懂得流行與八卦,並不是說這些不好,沒有共同語言罷了。易銘陽突然想起來,葉薇特意告訴過他,還指給他看過,這幅畫重點在於這個女子的眼神。如果少了這雙眼睛,這幅畫將毫無價值。易銘陽當時就看着這幅畫裏的女子的眼睛,盯着看了好一會兒,的確是有些與眾不同。易銘陽將那本書豎起來,呈九十度角,讓自己的視線和那幅畫裏的女子的眼睛處在同一條線上,果然看出了和之前不同的狀態來。
葉薇曾經說過:“這個女子的眼神特備神秘,特別難以捉摸。你看她好像是在微笑,很多人都是這麼覺得的。在陽光充足的鮮花叢中,這麼美好,怎麼能不開心地笑呢?但是,我卻不這麼認為。”
易銘陽當時聽到葉薇這麼說,特意又仔細地看了看那幅畫裏的女子,然後將目光轉向了葉薇,十分疑惑地問道:“為什麼?你是怎麼看的?”
葉薇沒有再去看那幅畫,而是看着易銘陽的眼睛,說道:“有時候,笑不一定代表高興,哭也不一定代表悲傷。一個人臉上的笑容,可能只是一副面具,將他的內心和外界給隔絕開來,讓人們都看不到他的真實想法。”
易銘陽微微一笑,看着葉薇的眼睛,接着問道:“那你的真實想法是什麼?”
葉薇一愣,突然覺得,易銘陽笑起來的樣子,特別帥氣。說句實話,葉薇覺得,易銘陽並不是那種長得特別帥氣的男孩子,但是他給人的感覺很舒服,只是外面有些冰冷而已。葉薇喜歡看到易銘陽笑,當初,葉薇注意到他,也是因為他笑起來好看,可惜,她認識他這麼長時間,很少看到他笑過。葉薇有時候甚至笑着,要是能想個什麼法子把易銘陽逗笑就好了,不過,她也只是這樣想想,不會真的去這麼做。捉弄人這種事情,葉薇並不擅長,而且,易銘陽並不喜歡別人這麼對他,他會生氣的。葉薇並不像別的女孩子那樣怕他,但是,不想讓他生氣,只想看到他笑一笑。
當然,這些事情,葉薇永遠不會告訴易銘陽,易銘陽也永遠不會知道。
葉薇發了一秒鐘的楞,立刻就回過神來了。她趕緊低下頭去,生怕易銘陽看出她的想法來,所以趕緊轉移了自己的視線。她的臉上,突然像發燒了一樣,自己都覺得有些兒不好意思了。她趕緊開口說道:“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是覺得這個女子的笑容,並不一定就是快樂的。我了解過這個作者,他在創作這幅畫的時候,處境不太好,在這樣的環境下,是不可能創作出快樂的作品來的,他可能只是想用快樂來掩蓋內心的不滿和悲傷。”她頓了頓,接著說道:“不過……我只是隨便說說,也許是我理解錯了。”
易銘陽的聲音從她的頭頂上響起:“我覺得你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到底是什麼樣的想法,恐怕,只有這幅畫的作者心裏最清楚了,別人無論是誰,怎麼說,都是有道理的,但是,都不能代表他本人的想法。”
葉薇沒有做聲,也許,易銘陽從一開始就不同意她的看法,只是不想戳穿罷了。
易銘陽眼睛雖然盯着書上的圖畫,腦海里卻一直都在回憶與葉薇的往事。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最近一段時間,他時不時的會想起葉薇,雖然不是經常,但是,相比於之前,幾年不見面都不會怎麼想起她來,現在想她的頻率已經是非常高的了。在易銘陽的心裏,從來不會怎麼想一個人,除了自己相依為命的爸爸和奶奶,幾乎不會怎麼去想任何人,葉薇倒是一個例外。易銘陽自己都驚訝於這種意外,覺得自己是不是瘋了,竟然會想起葉薇來。這個女生跟他沒有一點兒關係,甚至,他還一度比較厭惡她,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竟然跟以前大有不同。易銘陽覺得自己真的是要瘋了,就算是有想起的人,這個人也不應該是葉薇才對。
葉薇,葉薇,易銘陽突然覺得,這個名字有一種特殊的魔力,好像一直被這個名字所擺佈。易銘陽不想再這樣下去,他想竭力地去忘掉她。
一個身影慢慢地靠近易銘陽,在易銘陽的書上投下一片陰影。
易銘陽抬起頭來,是一個女生。他記得,就是那天,在這個草地上見到的,那個正在寫生的女生,當時,他還想到了葉薇,恍惚中,他還以為回到了過去呢。
“你在這兒看什麼呢?”那個女生低下頭來,想看看他到底是在看什麼書。雖然是倒着的,但是,上面剛好有一幅畫,她是見過的。
易銘陽皺皺眉,輕輕地合上手中的書,淡淡地回答道:“沒什麼,隨便看看。”
那個女生瞥了一眼封面,剛好看到了書的名字,說道:“哦,原來是這本書啊,我上個星期才借來看過,剛剛換回去,正好又被你借過來了。”
“哦。”易銘陽並沒有什麼表情,對這些事情也不敢興趣。“你有什麼事兒嗎?”
那個女生有些窘迫,隨口說道:“沒……沒什麼事兒,只是看到你在這裏,就過來看看。”
“哦。”易銘陽仍然沒有什麼反應,似乎跟她說話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哎,”那個女生看易銘陽好像要走的樣子,隨口喊了他一聲,“我上次發現你在看我畫畫兒,今天又看見你在看有關繪畫的書,你是美術生嗎?”
易銘陽隨口回答道:“我學哲學。”
“哲學?”那個女生有些意想不到,“那你是對畫畫感興趣了?”
易銘陽接着回答:“不,我只是想起了一個人。”
“是一個女生吧?”那個女生似乎對這個很感興趣,“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易銘陽冷冷地回答:“我沒有女朋友。”
那個女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剛開始時,她還篤定這個人肯定是他的女朋友,可是人家都已經否定了,再直接問這個人是誰吧,就不太好了,有點兒打聽別人私隱的意思了,容易讓人誤會。她想着,像他這樣冷淡的人,沒有女朋友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那個女孩子能受得了他這個脾氣?
易銘陽見這個女生沒有再說話了,便甩下一句:“我先走了。”然後就真的就走開了。
那個女生原本看他好像對畫畫很感興趣,長得也還行,想來認識認識,沒想到會碰了這麼大的一個釘子。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男生,一點兒都不讓人親近,實在是太冷漠了,這樣的人,誰會想要跟他在一起?
易銘陽又在一棵大樹下坐了下來,也沒有什麼心思去看書了。剛剛那個女生問他是不是女朋友時,他的腦海里,本能地閃現過一個模糊的身影,而且,他下意識地認為,那個身影是葉薇。易銘陽覺得自己肯定是最近太累了,老是在胡思亂想。他從來不考慮什麼女朋友的事情,就算有,那也絕不可能是葉薇。葉薇只是把他當成老朋友,而他,也只會把她當成自己的一個老朋友,僅此而已,再無其他。易銘陽甚至堅定不移地認為,自己和誰都滅有可能,尤其是和葉薇。他和她,這輩子都只可能是朋友,最普通的朋友。至於其他的什麼親密關係,那些都是別人臆想出來的,的確是一個八卦的好素材,可惜,事實卻並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