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見，是為了再見

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向來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劇中人。

——張愛玲

晚七點，顧一安靜地坐在長椅上，眼神在四周遊離。

皓月當空，黑藍黑藍的天空中點綴着幾顆繁星。

微風輕輕拂過，顧一額前的秀髮也隨風飄搖。

“嘣，嘣嘣.....”

顧一被這突然想起的煙花聲嚇得身體不禁抖了一抖，仰起頭望着絢爛的煙花，咧開嘴角。

然而，這一切都收攬在站在暗處的林牧言眼中，不由得悶聲的笑出了聲。

“一一，喜歡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嗎?嘿嘿，雖然這可能有一點嚇到你了。幸好有堂哥在呢，不然我也不敢點呢。”

林月忽然從後面抱住了顧一。

“你說這是給我放的嗎?”

顧一難以置信地看着林月，同時餘光也看見了林牧言。

“對呀，我不是說要給你個驚喜嘛，喜歡這個煙花嗎？唔，雖然以後我們不在一個學校了，見面不再頻繁了，但是，我想留給你一個很難忘的印象啊，以後你看見煙花就會想起我啦。”

林月眼睛中閃着淚花，真摯而又動人心弦。

她突然煽情的言語，使今天本來就有點傷心的顧一，情難自禁撇了撇嘴，說話有些哽咽：“我怎麼會忘記你啊！”

“一一…你這是哭啦？”

“唔，我沒有哭，只是眼睛流汗了。”

顧一抹了抹眼睛，她的確沒哭，大大的眼睛在夜空中顯得格外的閃耀。

林牧言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這兩個女孩，目光卻不由得放在了那個那個叫顧一的女孩身上，她的眼睛，一定是自己見過的最亮的。

林牧言走了過來，面對着這兩個猶如在易水訣別的“壯士”忍不住開口道：大姐們，再不看，煙花就沒有了。

顧一聽此，兩個小酒窩露了出來，笑了笑：我知道。

三個人抬頭仰望天空，煙花在頭頂上開了花。

顧一在後來回憶這一天晚上，對林牧言總是有太多太多的吐槽，但是卻又是她很感動的一個晚上。

*

時光匆匆，轉眼暑假早已經過去，顧一去了市裏的一中，而林月因為分數的原因，則進了不是很好的六中上學。

而那個僅僅在顧一生日出現過的林牧言，聽林月說，他在第二天就走了。

因為他對昨晚上的煙花粉塵過敏了，後來就被林奶奶打發走了。

在文理分科時，自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文科。

顧一心中很明白，為什麼自己選擇文科的原因，在外地工作的父母希望自己學理科，或許是出於想跟着他們對着乾的叛逆心理。

想想自己，可能也只能在這一件事情上表達着自己對他們的不滿。

高一的時光在不知不覺中悄然而逝，而高一結束的那個暑假，因為選文選理這件事情上，與自己冷戰很久的母親突然回到了家中。

“叩叩......一一，是媽媽”

“媽媽，你今天怎麼回來了?”

顧一打開門，驚訝地說道

易慧敏換了鞋走進來：奶奶呢？

“哦，奶奶出去買菜了。”

顧一邊說著邊將自己母親買的東西搬進來。

“嗯，一一，過來坐着，媽媽有事要跟你說”

易慧敏拉過了顧一，開口道。

顧一跟着她的步伐，走到了沙發邊兒上去。

“一一，既然你選擇文科了，媽媽也改變不了，但是為了你的前途呢，媽媽跟你爸爸呢商量了一下，決定就讓你轉學到我們工作的這個城市來上高中，學校已經聯繫好了，是這裏升學率最高的一個高中，並且你到爸媽這邊來，我們也好照顧你對不對。奶奶年齡也大了，帶着你也不方便對不對？”

對於母親突然說出的這句話，顧一心裏十分地懵，對此十分措手不及。

忽的，顧一便眼眶紅紅地看着自己的母親，我要跟奶奶分離了嗎？

“不會啊，放假我們可以一起回來看奶奶啊，你現在去把衣服收拾一下，我們明天早上就走。媽媽工作很忙.，聽話哈。

顧一拖着腳步走進房間，趴在書桌上忍不住地哭了起來，卻只是聽見外面隱隱約約傳來開門聲，以及母親跟奶奶斷斷續續的對話。

這一天晚上，顧一是跟奶奶睡的，她很捨不得她，心裏卻是無比地希望第二天黎明永遠都不要來到。

哪怕這只是幻想。

第二天，顧一跟母親坐上了出租車前往火車站，回頭望去，只是看見奶奶佝僂的身影逐漸變小，直到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消失在了顧一的視野中。

顧一隻知道自己的鼻頭很酸很酸.......

自己也終於明白朱自清《背影》中的心情了。

....顧一試圖將自己的嘴張開了一點，希望能讓自己好受一點，但離別這東西，這怎麼會好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