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局中人
科瑞恩是邑驚塵此次美國之行最想見的人,如果他能答應投資,他的資金問題將得到解決。今天去參加他組織的慈善晚宴,和謝煒兩人盛裝出席。
到了門口,遞了請柬剛要進去,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音:“乾爹!”
他和謝煒同時轉身,看到喜樂蹦跳着過來:“真的是你們,我還以為認錯人了呢?”
謝煒笑道:“喜樂,好沒良心,只叫乾爹,不叫我?”
喜樂雙手圈住了謝煒的胳膊,撒嬌道:“乾爸真小氣,這樣計較。”
邑驚塵問:“你和誰來的?”
喜樂指着門口的一臉黑色車子:“我和媽媽一起來的。”
顏溪正好從車裏出來。
就這樣不期而遇,避無可避。他看着他煢煢孑立於夜色之中,清冷而寧靜。距離上次見面,已經一年有餘,歲月待她還算溫柔,外貌幾乎不曾改變。可那隱藏在萬事順遂下的滿目凄涼也只有他能看到。他想起初次見面的那個雪天,如夢似幻的身影和今晚的夜色交疊在一起,她成了一抹角色。
後來,邑驚塵無數次想到這個夜晚,都覺得那是老天爺給他的恩賜,想給他一個告別的機會。可惜,那時候他並不知道。
她走近他,兩人久久凝視着對方,誰也沒有說話。好像生怕一開口,藏在心底的秘密跑了出來,功虧一簣。最終還是她心狠,伸出手來:“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短短四個字,她已經用了全部的氣力,使它聽起來波瀾不驚,雲淡風輕。
他也伸出手去:“好久不見。”
右手觸到她冰涼的手指,一陣痛楚襲上心頭,雙目竟已朦朧。
進了宴會廳,主人立刻迎了上來,和他們打招呼。
科瑞恩的夫人是惜顏的忠實客戶,與顏溪的關係也很好。兩人一見面,就開始竊竊私語,說到好笑處,抿着嘴偷偷笑着,生怕別人聽見一般。
謝煒說:“我看她和科瑞恩一家的關係不錯,如果請她幫忙,或許會順利一些。”
“別和她說。”邑驚塵說。
可謝煒還是和她說了,是顏溪先問起來的。科瑞恩做什麼的她一清二楚,來找他的,大多是尋找投資的。
謝煒把這些年邑驚塵面臨的困境和盤托出,並且說道:“幾年前我就勸過他,離開驚喜,出來單幹。我有技術,他有人脈和經驗,想再弄一個飲料出來,應該不是難事。可是他就是不肯,因為就算再弄出一個飲料來,它不能叫驚喜了。”
顏溪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謝煒說:“他固執地認為,你沒有退出這場賭局,他不能讓你輸,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買下驚喜。可是眼下,鎮裏擺明了是不想賣給我們的。高連昀可以向銀行貸款,我們卻不能。因為我們不能拿關於驚喜的任何東西做抵押,可除此之外,我們能拿什麼向銀行貸這麼多錢?只能尋找投資,可鎮裏對投資人還有諸多限制。”
顏溪問道:“只要能拿到投資,你們就有把握買下驚喜嗎?”
謝煒看了眼正和科瑞恩聊得投機的邑驚塵,搖了搖頭:“我沒把握,一點把握都沒有。事實上,鎮裏擺明了就是不想賣給我們,要賣的話,早幾年就賣了,何必等到今天。可驚塵他不死心。他不死心,我能怎麼辦?只能陪着他一起撞南牆了。”
顏溪說:“我明白了。一個星期後,我會讓人和你們簽訂投資意向書。”
“你投?”
顏溪笑了笑:“你說他覺得我一直在賭局中的。”
“顏溪,那可是六十七億?”
顏溪說:“我相信,驚喜如果在你們的手裏,未來能創造的財富肯定不止六十七億。”
謝煒嘆了口氣:“你果然一直在局中!”
顏會結束,喜樂拉着邑驚塵的手,問道:“乾爹,你什麼時候回去?”
邑驚塵說:“明天。”
“啊?這麼快就回去啊,為什麼不能多呆幾天呢?和我們一起去法國。”
邑驚塵摸了摸喜樂的頭:“聽說你考進了愛樂樂團,成了最年齡最小的小提琴演奏家?”
“是啊,我厲害不?”
“厲害。”
“邑天天好嗎?”
“好。”
“乾爹,你就多呆幾天吧。媽媽明天有一場秀,你去看看?”
“我——”
邑驚塵沒來得及回答,聽到顏溪在喊:“喜樂,和乾爹乾爸說拜拜,我們要走了。”
喜樂嘟着嘴,不情願地和邑驚塵、謝煒搖了搖手:“乾爹、乾爸,再見。你們明天有時間的話——”
“喜樂!”顏溪又在催促。
喜樂轉身走到車前,司機替她打開了車門。很快,車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謝煒問他:“明天去嗎?”
邑驚塵問:“去哪裏?”
“顏溪的禮服秀,我知道地點。”
“算了,去了又如何呢?”
他們的車子也來了,兩人相繼上了車。
謝煒問:“你和科瑞恩談得怎麼樣?”
“他答應投一部分,但與我們的期望相差很大,還需要繼續找錢。”
謝煒說:“不用了。顏溪說她願意投。”
“你告訴她了?”邑驚塵惱火地看着她,“不是讓你不要說的嗎?”
“你說她在局中的,既然是局中人,那她就有必要知道。”
邑驚塵看着車窗外,感覺一肚子氣,卻發泄不出來。
謝煒突然乾笑了一聲,說:“還記得顏溪剛上大學那會兒,我追求她,看你處處不順眼,說你對你們的感情不自信,所以才要時時跟着她。你跟我說了一通庫倫定律。”
邑驚塵淡淡說道:“怎麼突然想起說這個來了?”
“只是想不通,這麼多年了,你們為什麼就不能尊重一下科學?當初是你說的,兩人分開久了,是會被干擾的。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句話不可信。”
邑驚塵依然看着窗外:“以前,顏川就說過,愛情是一種狀態。如今我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愛情的開始與結束,不在於相守還是分離。這世界上同床異夢的夫妻有之,天涯相隔的戀人有之,哪裏是那些科學定律可以說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