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對舞

白府里，前庭、中庭被兩百名練武的兵丁完全佔去。

趙雲提矛看了一陣，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回了后宅。

白牡丹別院中的園林，在這後庭中掘地為池，引來活水，水中累石為山，植上花樹藤蘿，倒也頗見幾分景色。

此時是四月天氣，春風習習，吹皺一池春水，泛起清晨紅日光暉，波光瀲灧。

一架小橋凌架水上，水中間有一個木製的平台，四周有及膝高的短圍欄。

這裏的人家遍植杏樹，此時正是杏花凋零的季節，白色的杏花漫天飛舞，落在台上水中，恍如下了一場小雪。

趙雲走到平台上，握矛佇立一陣，突然抖手一揮，提矛在手，練起武藝。

他手中的矛是青銅戰矛，矛頭長一尺有餘，矛刃鋒利無比，矛身上有斜飾的菱紋，上邊以錯金法鑄着兩行鳥篆小字‘公子趙雲，自製用兵！’

矛尖鋒寒尖利，令人不敢逼視，在趙雲手中，這桿戰矛騰躍如飛，宛若蛟龍。

作為兵器，矛的桿都是採用上等硬木製作，雖然缺了韌性，抖不出槍花，但招式直來直去，大開大闔，另有一種古樸聲色。

這桿長矛在趙雲的手中舞動，青銅矛纂上的紅纓突突亂顫，更是懾人心魄。

矛纂上束以紅纓，倒不是為了好看，因為矛尖刺入人體后，血液外涌，矛纂上束有紅纓，就能把血液引落下去。

若是流到矛桿上手滑，就不好把握了，所以實戰中少有不束紅纓的。

一開始他使這矛的動作還有些遲滯，漸漸的動作越來越流暢，一桿矛虎虎生風，雖然沒有使足十分力氣，那威勢已然極其駭人。

不知何時，白牡丹出現在對面後園的亭台上，那是一方高台，台為方形，以土築壘，其上建有一個四角上彎如月的小亭。

一陣風吹來，鼓滿了她的大袖，滿院杏花飛舞，在她身周翩躚不已。

她靜靜地立在那兒，手中拄着一桿長矛，一雙妙目緊緊盯着趙雲的一舉一動。

白府門口豎起‘震雷島趙雲’那桿大旗時，消息就在紫蘭城傳開了。

她現在看到亭上獨舞的這個武士，心中有些奇妙的感覺。

忽然，鋒芒一斂，趙雲單手持矛，斜舉向空，整個人便像一桿長矛般，直挺挺地立在那兒。

這一番運動，他渾身氣血行開，血脈卉奔，腦子一片空明，方才使過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在他的心裏清晰地流淌着。

仗矛立於亭中，四周如畫的風景里草木隨風輕搖慢曳，天地之間彷彿已只有他一人定定地站在那兒，宛如天地之間的主宰。

趙雲心中不禁油然升起一腔沖宵的豪氣：‘醒握殺人劍，醉卧美人膝，大丈夫當如是！’

他浮想翩翩的站了許久，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收回手中的長矛。轉身間，像是心有靈犀一般，他的目光突然一下子定在對面後園中的那座亭台上。

亭檐翹起如鉤，襯着湛藍的天空白雲，宛如天上宮闕。

一個美麗的女子，娉娉婷婷地站在閣上，正持矛望向自己，天空澄碧，伊人穹然如在天際。

那種驚人的美麗，讓他一下子屏住呼吸：‘好美的風采！想不到自己竟有如此芳鄰……她是誰家女子？’

白牡丹靜靜的看了他半晌，突然振臂一揚，長矛騰空而起，原本握在矛纂下的手便滑到了矛柄上。

她雙手持矛身隨步轉，掌中一桿長矛如靈蛇吐信，開始演練武藝，一式式的施展開來，矛法之精妙竟然不在趙雲之下。

趙雲看了半晌，總有些奇怪的感覺，突然驚咦一聲，一下子醒悟過來。

這個陌生的美麗女子所使的矛法，每招每式竟是專門針對他方才所使的矛法！

有些對應的招式，可能記得不是那麼清楚，但大多數招法能明顯看出，正是在破解他方才所施展的功夫。

趙雲好勝之心頓時升起，又看片刻，也展開身段，再度持矛，與那女子隔空對練起來。

兩個人隔着七八丈的距離，卻像對面實戰一樣，你來我往，格架劈刺，掃搖纏振，戰得十分激烈。

若論武藝，趙雲當然在白牡丹之上，但白牡丹招法精妙，要找出對方的破綻，攻敵之必救，那就更不容易。

白牡丹心中不在意勝敗，出招自然就更加靈動瀟洒，反而發揮出十二分的實力。趙雲心中緊張，只是片刻工夫，出的汗竟然比方才獨自演練還要多。

不過這一戰，對趙雲還是大為有利的。

通過這種近乎實戰的對練，他使矛越來越有心得，情緒慢慢沉浸其中，不再計較一招一式的得失。

他手中一桿矛使出的招式，拙而不工，迅捷狠辣，彷彿眼前正有一個無形的敵人，那桿長矛挑扎刺攔，揮灑如風，每一招每一式都緊緊逼向對方的要害。

雙方纏鬥三十多個回合，趙雲又刺一矛，腳下步伐一擰，使了一招類似回馬槍的招法，同時墊步躍起，筆直一槍向高台之上的白牡丹刺去。

這一矛無論角度與速度，手法或步法，都在這看似簡單，卻矯若游龍的一矛中顯示出來。

最精采處，是他借腰腿扭動之力發勁，藉助腰力和腿力，使這一下猛刺匯聚了全身的氣力，迅若閃電。

事前又不見警兆，頃刻間矛鋒彷彿便刺到了白牡丹的胸前！

受矛風所激，趙雲身邊的杏花颯然盪開，飄出好遠。

這還是他故意留情，使力不敢過於迅猛，即便如此，光看這份威勢，兩人如果真的當面作戰，像白牡丹這樣嬌嬌弱弱的身段，有三個也都被這一矛刺個對穿。

面對這樣的速度和力道，白牡丹如果真的正與他對戰，那是萬萬無法避開的。

此時唯一的破解之道，就是橫起矛桿，把趙雲刺來的這一矛磕開，但以這一矛的速度和力道，她一個女子，磕得開么？

白牡丹緩緩收勢，把矛一頓，微微側頭，俏生生的看他。那雙妙目睨着他，臉上似乎有着不甘，還有些小女孩被人欺負的不忿。

飛舞的杏花飄落在她的鬢邊肩上，她也不去拂一下。

趙雲哈哈一笑，把手腕一抖，使了個漂亮的收手勢。

“和她斗的什麼招式，早該用這一力降十會的狠招了。像她這種嬌怯怯的女子，只好去紙上談兵，真的戰場對陣，怕不被我一矛就挑在尖上了？

不過這丫頭真是挺漂亮的，如果有機會，我倒不介意俘虜了她，哈哈……”

趙雲心裏忽然生出不可告人的念頭，臉上卻是目不斜視，一副矜持守禮的君子模樣。

他從儲物空間中取出一條毛巾，慢條斯理地拭去臉上汗水。

他再把眼角微微一掃，去瞧那漂亮女子時，只見隔牆的高台上人去亭空，美人兒已然芳蹤杳杳，唯有一天杏花飛舞……

“嘖！女人吶，就這樣，真是輸不起！”趙雲懊惱的道，“我該讓讓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