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與死神的賽跑
小組成員已經等候在這裏。
康鴻所在組的組長是普外科副主任常秋，五十多歲的主任醫師，經驗豐富的女醫生。同組的還有副主任醫師魏鈞，主治醫師顧修傑。
顧修傑是康鴻的上級醫師，康鴻一進醫院就跟着他，算是他的弟子。
康鴻將傷者基本情況和急診科初診結果告訴了組長常秋。
他焦急地對常秋說道：“有個很麻煩的事情，病患是RH陰性AB血型。血庫這種血型備血只剩下最後兩袋。而且，病人有板狀腹癥狀，疼痛拒按，懷疑腸道破裂，如果是這樣，那內出血很可能已經被糞便污染，無法自體血回輸。”
常秋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她今年五十歲了，多年的辛勤工作，歲月滄桑已經讓她眼角佈滿皺紋。
她經過了無數風雨，搶救過無數危重病人，可這一次，她感到肩上的擔子分外的承重，一顆心整個懸了起來。
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過了，這種懸心的感覺。
這一次由不得她不揪心。
肝臟的血液供應非常豐富，它有雙重血液供應，一方面接受來自心臟的動脈血，供給氧氣，另一方面通過肝門靜脈收集消化道的靜脈血供給營養。
正因為供血豐富，肝臟一旦破損，出血是很可怕的。
治療這種病人，輸血是第一要務。
沒有輸血，再高明的手術都是枉然，沒等你手術完成，病人就血液流乾死掉了。
而現在，病人居然是超級熊貓血，RH陰性AB血型。
這種血型非常罕見，就算常秋手術已經做了上萬台，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血型的病人。
這是第一次。
今天遇到了。而且，還是最需要血液供應的嚴重肝裂傷。
而備血只有兩袋，六百毫升，這是傷員最後的生命保障。
還沒開始手術，老奶奶就已經處於生死一線。
如果沒有足夠的備血，老奶奶很可能下不了手術台，必須尋找更多地備血！
她對海音說道：“你趕緊聯繫醫務科和血液科，請他們聯繫中心血站和其他醫院，必要時向全社會徵集。”
海音點頭：“好的常主任。”
魏鈞搖頭：“十萬分之一的概率，太難了。關鍵是時間太緊。實在找不到血，那也他的命。”
常秋嘆了口氣：“下病危通知吧！”
“好的。”
常秋轉身進入手術室，其他人跟着進入。
海音填寫了病危通知書，來到手術室外。
普外科手術中心有多間手術室，目前已經有多個重傷員送到這裏分別開展搶救。
此刻，手術區大門外等候室里有十幾個人，都是病人家屬，聞訊趕來了，守在門外，一個個焦急萬分，有幾個在不停哭泣。
看見護士出來都急忙圍攏了過來。
海音剛才在急診室見過梅舒雲，見她正腦袋包着繃帶在打電話，便把她叫了過來：“康醫生讓你們聯繫親戚朋友，有找到RH陰性AB血型的人嗎？”
梅舒雲着急地搖頭：“打電話了，都說不是這種血型。都沒聽說過。”
“你奶奶以前從來沒有得過病？——需要驗血的病？”
“她以前都在農村生活，剛剛接她來省城，就遇到這該死的車禍。我們從來沒聽她說過這什麼R……H……啥玩意血型。剛才醫生說了，我也沒記住。”
“RH陰性AB血型，也叫超級熊貓血。這種血型的人十萬個人中才有一個，非常罕見。如果找不到，你奶奶必死無疑！——別怪我說話重，情況現在相當危急，這是病危通知書。”
梅舒雲傻眼了，顫抖着手接過了病危通知書，問：“我的血能不能用？”
“你到我們科護士站那邊去，他們會給你抽血驗血的。”
接着，海音去打電話聯繫醫務科和血液科去了。
梅舒雲急得哭了，一邊往護士站走，一邊掏手機給父母打電話。這之前已經打過電話，把車禍的事情說了，但沒說過血型的事情。
電話很快接通了，她母親的聲音非常焦急：“奶奶怎麼樣了？”
“已經進了手術室了，但是護士說奶奶的血型很罕見，十萬個人里才有一個人有這種血型。目前醫院能找到的備血只有兩袋，需要我們問問親戚朋友有沒有這種血型，還說如果找不到這種血，奶奶就……危險了……”
“罕見血型？啥血型啊？”
“叫什麼RH陰性AB血型，又叫超級熊貓血。我想發微信朋友圈求助。”
“好，好，你趕緊發朋友圈啊，我和你爸也發。對了，你把你奶奶病曆本或者診斷證明什麼的手機拍照發給我，有個依憑據，我才好在微信里問啊。”
梅舒雲答應了，掛了電話，趕緊把奶奶急診時的病歷拍照發給了母親。
她走到了普外科的護士站，跟護士說了情況，護士立刻進行給她進行采血驗血，然後說：“對不起，你的血型跟你奶奶不匹配，沒辦法給他輸血的。”
梅舒雲很失望，眼淚簌簌的。這時，她看見父親和母親發的朋友圈求助微信。
她看了之後，覺得診斷書還不夠，於是，拿着手機給自己拍了個自拍。頭上纏着紗布，身上沾着血跡。下面加了一段文字：
“各位哥們姐們，老少爺們：我跟我奶奶坐大巴外出遇到交通事故，奶奶受了重傷，正在搶救，需要大量輸血，奶奶的血型非常罕見，醫生說是RH陰性AB血型，十萬人里才有一個。醫院備血不夠，情況很危急，請有這種血型的好心的老少爺們來幫忙，在省三醫院普外科。梅舒雲給你們磕頭了。”
普外科手術室里。
每個醫護人員心情都很緊張，因為病人是罕見血型，只有兩隻血袋備血，必須要在用完之前結束手術。
這是一次與死神的賽跑。
麻醉師已經完成了氣管插管全麻。病人仰卧位躺着，器械護士白小曼和巡迴護士完成了所有術前準備。
康鴻站在了三助的位置上，拿着吸引器，他負責吸引腹腔內出血的積血，清除凝血塊等。
這是康鴻第一次上這種大手術，他有點緊張。
手術開始。
常秋手持手術刀，平穩地切開右肋緣下進入腹腔。
二助顧修傑用拉鉤拉開切口，暴露術野。
一瞧之下，都吃了一驚，出血量甚至比急診科預測的還要多，起碼已經超過一千毫升了。
而且，腹腔里明顯有一股糞便的臭味，在血液中還看到了一些糞便的殘渣。說明腸道已經破裂，腹腔內出血已經被污染，無法使用了。
情況空前嚴峻起來。
作為三助的康鴻負責吸取血液、積液。根本不需要主刀吩咐，便拿起了吸引器吸血。
積血太多，必須迅速清除，暴露出破損的肝臟，主刀醫生才能進行手術。不然到處都是血，看都看不清，怎麼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