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厚顏無恥

第三十四章 厚顏無恥

張賀不禁扭頭好好瞅了瞅自己的父親,暗道:“你這老頭哪好呀?我媽是學霸外加校花廠花,中間那兩個又都是領導,這老了老了還又騙了個年輕的。你他媽是情種嗎?”

張父則自鳴得意的突然開口道:“誒,我問你。你媽在城裏的那間平房拆遷了吧?拿着錢了嗎?”

“靠,這是又美了!又開始了!”張賀望着剛才與現在判若兩人的父親,不禁在心中嘆了口氣。隨即又輕笑了一聲,才答道:“拆了,前年拆的,拿了30萬。”

“真拿着錢啦!”張父難掩興奮的抬眼看了看後座的阿姨。

“嗯。”張賀隨口應和道。

“那這錢在你這呢嗎?”張父追問道。

“啊?沒在!都給我姥姥了。”張賀警覺的答道。

“給你姥姥幹嘛呀?你都這麼大了,幹嘛不自己拿着呀?”張父提高了音調質問道。

“跟你有關係嗎?”張賀在心中回懟道,但嘴上卻挖苦道:“我姥姥養我這麼大,不得報恩啊。”

“那你要是用錢,你姥姥給你嗎?”張父追問道。

“當然啦。”張賀望着窗外肯定道。

張父聞言又看了眼後視鏡,好似玩笑道:“誒,那要是你爸我想換套房,管你借錢,你借嗎?”

“靠。這一大早起來,一沒問過兒媳婦與親兒家的情況。二沒問過婚房婚禮準備的怎麼樣,三也沒問過我還缺什麼。反到一個勁兒打聽兩個拆遷款的去向。你什麼意思啊?”張賀冷冷的瞥了父親一眼,將目光再次移向了窗外,陰陽怪氣的答道:“借,親爹有事能不幫嗎?不還都占理。”

“那就說好了啊,等到時候你得真往外拿錢啊,呵呵。”也不知張父的情商和智商是不是早已“陣亡”。他竟全然聽不出張賀的話里話外實則是在挖苦,竟然一下子高興起來。

而張賀則也懶得再去理他,只是在指路的時候說上一句話,其餘的時間便都看向窗外。直到車子終於駛進了朝陽陵園的停車場,張賀才在臨下車前,扭過身沖阿姨說道:“您一會兒就在接待大廳等我們吧,那兒有空調,涼快!”

可誰知一路上都是笑呵呵的阿姨,卻在聽到張賀的安排后,臉色瞬間一沉,很是不悅的看了一眼正在拔車鑰匙的張父,道:“這都到門口了,我也進去,”說完便拉開車門下了車。

“阿姨,不是不讓您進去,是我爸他這麼多年也是第一次來,說點心裏話什麼的,您在旁邊不方便。”張賀笑呵呵的解釋道。

“想說什麼就說唄,本來就是原配夫妻,我這都到門口了,不進去哪像話呀?你們爺倆想多待會兒就多待會兒,我就給我大姐鞠個躬燒柱香就走。”阿姨邊說邊自顧自的走向了停車場門口擺着鮮花的一個攤位,也沒問價就拿起了一束白菊花。

張賀見此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任由阿姨手捧着鮮花跟着他們爺倆兒走進了陵園的大門。而他的父親則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只是在阿姨管他要50塊鮮花錢的時候皺了一下眉。

不多時,張賀便領着夫妻倆來到了列有母親墓碑的那條通道前,只見他也沒向夫妻倆去指位置,便率先趕到了母親的墓前,用手撫摸着墓碑低聲說了句:“媽,我爸來看您來了。”隨之他的眼睛就濕潤了,因為這句話他足足等了十三年。

而張父卻在離張母墓碑還有幾米遠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將雙手合十在了自己的鼻下,盯着墓碑上“張麗雲之墓”五個大字發起了呆。也不知這個曾經傷害並拋棄過墓里之人的人,此時到底是怎樣一種心情,反正直到最後他也隻字未吐。

而阿姨則迅速將她買的那束白菊花放在了墓蓋上,並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盒香,從裏面扥出了三根,將其點着后,恭恭敬敬的舉到墓碑前說道:“大姐,我來看您來了,您兒子明天就要結婚了,您以後多多保佑他們父子倆,讓他們都平平安安的。您在那邊就放心吧,錫環以後有我照顧,妹妹給您上香了。”說完便將她手裏的香插進了墓前的香爐里,起身鞠了三個躬。

“大姐?妹妹?靠,真是服了。演民國戲還是宮廷劇呀?真把自己當小的了。我爸是老爺還是皇上啊?您知不知道,您可都是四姨太了!”本來在阿姨說到前半句時,張賀是有些感動的。但聽到後半句,他卻頓時有種父親高高在上,而母親不過是父親的一件附屬品的感覺,這讓張賀着實有些無語。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位今天給他留下好印象的阿姨,竟然會“傳統”到如此地步。他有些後悔剛才沒堅持自己的安排,讓這位“傻阿姨”跑這兒來“噁心”母親。但同時他也對這位阿姨多了幾分同情。

繼而待燒過了香,磕過了頭,在心裏默默地跟母親說了一遍媳婦與親兒家的情況,向母親承諾會在十月初一送寒衣之日帶着媳婦來看望母親,張賀這才慢慢站起身,回過頭對父親說道:“怎麼著,我先跟阿姨出去,您跟我媽說會兒話?”

“不說了,走吧。”張父終於從嘴裏發出了聲。

就這樣,一行三人又重新回到了車裏,開回了張賀姥姥家。一路上張賀也懶得在跟父親費話,只是在臨下車前,不失禮貌的客氣了一句:“怎麼著,這都中午了,請您們吃頓飯啊?”

“你請啊?你請我們就去。”張父笑嘻嘻的說道。

“靠,靠,靠,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得,我請就我請,茲當是布施了。”張賀望着父親那張已被笑容擠壓的滿臉橫溝的臉,說道:“掉頭吧,光明樓有個福順居,那兒菜還行,我平時老去那兒。”

阿姨看了看張父接話道:“不去了,不去了,你爸跟你逗呢,我們回去了,下午還有事呢。”

誰知張父卻說:“兒子上班了,請老子吃頓飯怎麼了,走。”說著就又發動了汽車。

“呵呵,行!哎-呀-!我這輩子誰也不服,就服您啊。”張賀拍了拍父親的肩膀,對父親說出了“心裏話”。

閑言少敘,待進了飯館,點完了菜,且三人已吃了一會兒后。阿姨才突然放下碗筷,從包里拿出了一個白色的信封,擺到了張賀面前的桌子上,說道:“這是給你的喜錢。”

張賀又驚又喜的看了一眼桌上的信封道:“不用。”

誰知阿姨頓時臉色一沉,很是不悅的盯着張賀的眼睛說道:“怎麼著,是嫌少啊?”

“不是!”張賀下意識的回了一句。

阿姨又瞬間放鬆了表情,說道:“不是就拿着。一萬塊錢,看能買點什麼就買點什麼。”

張賀看了看低頭不語,只顧着往嘴裏填菜的父親,說了句“得”,便把信封塞進了褲兜。

“這就對了。”阿姨臉上終於露出了微笑。但她的一喜一怒,卻讓張賀感到她並不是自己早上認為的那個“傻女人”。

繼而待吃過了飯,目送着父親與阿姨開車離開,張賀便溜溜達達的往家走。此時的他心情比早上還要複雜,他開始後悔自己這一上午的表現,更後悔收下這好似是施捨來的喜錢。

“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我沒去揭穿他的謊言,為什麼我不想跟他翻臉?為什麼平時恨的牙都痒痒,卻在見到他后所有恨意又消失不見?我這樣做對得起我媽嗎?”向來糾結的張賀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自責。雖然今天他終於達成了他多年的夙願,終於帶父親去到了母親的墓前,但他並沒有就此解開對父親的心結。反而因父親這一上午的表現,覺得自己太慫太賤。

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個多月。這天,張賀的妻子米琳在晚飯的時候突然跟張賀說:“今年十一你就接別接團了,咱們去看看你爸吧。給他買瓶好酒,還個禮。正好認個門兒。”

張賀剛要說話,家裏的電話卻偏偏在這個時候響了。

米琳接起了電話,喂道:“您好。”隨即在聽到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后,又立即沖張賀快速招手道:“爸找你。”

“爸!”張賀以為是岳父打來的電話,忙放下碗筷接過米琳遞過的聽筒叫了聲“爸。”

豈料,電話那頭卻不是岳父的聲音,而是他父親的一聲:“貝貝,怎麼快十一了也不給你爸打個電話呀?”

“呵呵,心有靈犀啊,正說十一去看看您呢。”張賀微笑着看了一眼米琳答道。

“十一我跟你阿姨回老家。”張父道。

“家沒人啊?”張賀又看了一眼米琳,隨即說道:“那我們過了十一再去吧。”

“誒,上回跟你說的事,你準備了嗎?”張父問道。

“準備?準備什麼啊?”張賀疑惑道。

“嘿,你這孩子,這剛幾天呀就忘了。我不是上回跟你說,我要換房嗎?”張父道。

“換房?”張賀突然皺起了眉,回頭看了看妻子米琳。

“是呀!我這快60了,再住6樓就不方便了,想換個一層。這不正好跟你說完以後,我就找我們這門的一樓說了說,人家說行,但得補人家10萬塊錢。你那錢從你姥姥那兒要回來了嗎?”

張賀臉色更難看了,只見他稍稍提高了音調,冷冷道:“您不會連10萬塊錢都沒有吧?”米琳聞言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張賀。

“我手裏就20萬,這裝修都不夠?再說,也不能全花了呀?我還得養老吶。”張父理直氣壯的說道。

“20萬塊錢裝修?您知道我結個婚才花多少錢嗎?我姥姥家60多平米,四白落兒地,整了整廚房廁所,換了換窗戶,才花了不到2萬,您要花20萬?”張賀再次調高了音調。

“你是你,我是我,你年輕,以後還能重新裝,我都快60了,還不一下裝個好的。”張父辯解道。

“那也用不了20萬啊?您家多大平米呀?”張賀追問道。

“你別管我們家多大平米,你就說你拿不拿錢吧?”張父突然變換了語氣強硬道。

“拿不了,我姥姥還得養老呢!您幹嘛不貸款啊?”慫張賀再次忍住沒有發火。(慫:本應是屍+從但打不出來)

“我都快60了,怎麼貸款呀?”張父厲聲道。

“您可以讓阿姨貸款呀,他不是比您小17歲嗎?”

“她貸款是不是房子得寫她名啊?她要是給我踹了怎麼辦呀?”張父好像是急了,突然在電話那頭咆哮道。

“那您想辦法吧,我幫不了。”張賀冷冷道。

“這麼多年白養你了,你就是個白眼狼,10萬塊錢都不借。”

“等會兒,您哪養我了?我從小到大吃的用的哪個是您出的錢,您知道我是怎麼長大的嗎?”

“我一個月給你30,一直到18歲一月沒差,就是養你了。”

“一月30你也好意思說,你沒病吧?阿姨那倆孩子你花了多少錢?李玉芬和鄒小萍他們的孩子你又花了多少錢?你是不是養別人家孩子上癮啊?”張賀終於被激怒了。

“你這是跟你爸說話呢?你結婚我沒給你錢啊,你要這麼說,那你把錢還我。”

“行啊,你過來拿吧!”張賀說完就摔下了電話。

“怎麼了這是?你爸說什麼了?”米琳胡嚕着快被氣炸的張賀的後背輕聲道。

而一直沒說話的張賀姥姥,此時卻突然開口望着孫媳婦道:“剛才你說去看他爸,我就沒搭茬兒,心說懂禮數是好事,但你公公內人你不知道,他壓根兒就不是個東西。”

米琳稍顯尷尬的看了姥姥一眼,繼續問張賀道:“你倒是跟我說說,你爸到底跟你說什麼了?”

“打今兒起,誰在跟我提我爸,我就跟誰急!”張賀沒好氣的突然站起身沖姥姥和太太道。

至此,張賀與他父親這“第二次”相聚的大戲就這樣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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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年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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