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番外：他許是在那裏等我（22）

在遇見傅聖哲的時候，她就是害怕，太害怕自己會成為方靜那樣子的女人，也害怕傅聖哲會像極了那個她同方靜一起憎惡的那個男人一般薄倖。

男人在遇見你時，將話語說得再漂亮有什麼用？

如果女人真的認真的相信了……

那麼就只有自己才能體會這之後的痛苦有多麼的可笑，因為男人天生就是戀愛的高手，來時輕鬆，走時平靜，無情得不得了。

男人在戀愛里沉溺，只是因為他們還沒有享受完遊戲的激情，一旦激情退卻，他們比誰都能獨善其身。

在愛情里被傷得體無完膚的，只有那個被誘惑的人。

“可是，當我知道我這五年來，沒有一天的有過一刻的好受，我真的以為我可以變得冷漠的，讓我學會忘了你，但是我做不到。”

“人一旦有了感情，那就是無疑成為了傻子，如果這場夢註定不會醒來，那麼傻一點又有什麼呢？傅聖哲，當我第一次看見你走向我，靠近我……”

“你知道我們在一起的那三個月，我有多麼的快樂嗎？”

“當你一次次的笑着跟我說，你要照顧我，你說等你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會存一筆足夠的積蓄，說你未來要帶我環遊世界……”

“當我看着你每天五點鐘騎着單車，上一家家的去敲門送牛奶，然後緊接着踩三輪車送煤氣，到了傍晚還要去工地上搬磚……”

“你怕我看出來，你總是在回家前要洗澡，換上那件你出門時，害怕弄髒的我給你買的稍微顯得體面一點的襯衫。”

“我知道，你和我爸是不一樣的，你是真的愛我，那三個月裏，你知道嗎？我多麼恨我自己，我總是在想只要一次我能夠開口留住你，也許我們現在就不會成為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

方吉雅舉着話筒，目光一直盯着前方的檢票口，看了很久。

聲音緩緩的出聲，每一句都帶着鏗鏘的難受，她回憶着回過，就算是在這裏見不到他一面，都希望能藉助風和空氣，將她愛他的話語傳至他的耳邊。

眼前陸陸續續的前來檢票的人少了。

眼裏收入的希望也逐漸變得渺茫起來……

機場大屏幕上的檢票通道從綠色顯示為紅色，方吉雅知道她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也許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自作多情。

她覺得他不會走，可是他哪一次是自己料中的，沒有走呢？

方吉雅蹲在了地上，周圍的人看着她的樣子，都很着急，也正在替她擔憂，他們都知道她穿着婚紗而來，是為了追求一個男人。

可是那個男人在她來到這裏的時候，遲遲沒有出現。

眾人都不知道他們的故事是怎麼樣的，但是能通過方吉雅的聲音，感受到這個故事並不是一段美滿，他們的眼裏心疼，但僅僅只能是心疼。

因為誰都無法幫助她？

在愛情裏面，旁觀者是無法插手的，只能給予自己微不足道的建議。

方吉雅因為肚子痛，直接蹲在了地上，她面色蒼白，聲音羸弱，將臉埋於自己的臂彎里，開始輕聲的抽泣，感嘆他們又一次的錯過。

身後有一狹長的身影籠罩過來。

周圍人看着一個男人撥開了人群，用着很為溫和的眼神注視着蹲在地上的女人，男人一隻手拖着行李箱，另一隻手裏夾着一張登機牌。

看着他的樣子，本來應該是要準備去檢票的，可是他好像放棄了。

眾人都用着異樣的目光看向他，他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總覺得這個男人應該是她要等的人，均沉默着看向他們接下來的動作。

在場中有一道溫柔的中年女士的聲音響起來，開口時很是平和，也是希望方吉雅能止住哭泣，“小姐，你要不要回頭看看，你等的這個人是不是他？”

方吉雅聽着聲音，突然站起身來。

因為血液直衝腦門，下肢直接因為供血不足而變得有些虛弱無力，雙眼有些微微昏暗，她趁着模糊的光，能看見面前的男人在衝著她笑。

她的身體有些虛軟的不得了，男人伸出自己的手，扶住了她漸漸顫抖的身體，聲音開口時，好是溫柔：“阿雅，你剛剛說的是不是真的？”

他的目光里有光，熠熠生彩般的如同和煦的暖陽，穿透過籠罩在一切陰暗處的憂鬱。

方吉雅感覺到有些恍神。

甚至不明白男人開口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眉頭略微的擰着，面色茫然的都不知道自己眼下為什麼是這種心情狀態？

她的心裏明明很是激動，但是卻無法做出一點的表情顯露。

“什麼是真的？”

“你說你原諒我這五年來的不出現？”

他的聲音很是的平緩的出口，眼神里像是要將她珍惜般的充滿了誠懇，她忍住心裏的酸楚，抽了一下鼻子后，心情難以平復，“我怎麼會原諒你，五年誒，你知道這五年來，我過得有多麼的難受嗎？”

方吉雅說著話，聲音虛軟的全然是氣音，她抬起手用力的揮出，卻又無力的拍在了男人的胸膛上，眼淚一顆一顆似水晶般的不爭氣的落了出來。

她的哭泣永遠的是那麼的凄美又讓人覺得剋制，讓人覺得她本身不該嬌弱。

傅聖哲握住方吉雅頓在空中的手，然後一把將她攬在了自己的懷裏，低着下巴抵在她的額頭，笑着卻聲色沉沉：“對不起！”

方吉雅忍住心裏發顫的呼吸，將聲音越來越克制的收斂，將臉埋在了他的頸窩的時候，有些似害怕的問着：“這一回，你不會再離開我吧……”

“只要你不趕我走，我就永遠不會離開。”

機場大廳的人看向他們時，均露着美好的笑容。

他們的眼神里充滿了祝福，她透過他的身後看到了遠處投來的一束光，刺眼卻溫熱，給人以心靈被照亮的感覺。

周圍的場景都開始變得模糊，身邊那一張張明媚的帶着祝福的笑臉散去，她抱着的他也漸漸的失去了溫度，帶走了一切屬於她貪婪、着迷的味道兒。

原來一切都好像沒有那麼的真實？

……

方吉雅混沌的意識，被一道刺目的光芒弄疼了雙眸。

她緩緩的睜開眼來，眼皮還有些難以向上打開，因為哭過一場，上下眼皮有着很多斑駁的痕迹，像是膠水粘上了她本來帶有的一切的端莊。

在用手心貼着自己的眼角，緩解雙眼紅腫的疼痛時，目光從遠處的晨曦落在了桌上的凌亂。

她看着眼前一堆的碎紙片，嘴角不經意的露出了自我嘲弄的笑容，她有些難以置信，她到現在還在惦記着他。

甚至還在期待他能夠勇敢一點，向她勇敢的靠近一步。

昨晚在臨睡前……

她有想過他會給自己撥來一個電話，也許會告訴她眼下做的決定可能會讓她遺憾此生，她曾經想過他會開口的一切有可能的話語。

裏面也許會是一句嘲諷。

她都想過自己會鼓起勇氣的駁斥，“我就算是犯賤，我也懂得找一個愛我、體貼我的人共度殘生，至少他比你勇敢，比你更明白我最需要的什麼？”

“至少他不會讓我傷心……”

方吉雅真的想過在那個電話接起來時，她的語氣會有多麼的高傲，可是最後對方的聲音只有一句很溫柔，溫柔到很輕的祝福：“恭喜你，明天就要結婚了！”

她聽到他的聲音時，心裏詫異，他居然沒有阻止她？連一句奚落的語氣都沒有。

他只有一句帶着笑意的輕輕。

“謝謝。”

這是她唯一能回應的禮貌。

除此之外，她找不到任何的話語可以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失望。

她的等待，她的衝動全然在他的電話里悄無聲息的結束，像是那些情緒本就滋生的可笑，讓她自己都覺得有些過於高看了自己在他心裏的重要。

他沒有勇敢，她也做不到讓他勇敢。

愛情裏面，沒有誰是能一味地將人慫恿上前，只要一方開始怯懦，那麼另一方也不會變得更加無畏。

兩個人的話語都是很平靜，像是我們之間沒有橫着任何的疼痛。

五年來，這是他們第一次通話。

彼此都用了很多的沉默，替代了這五年來無法能說出口的話語，他的聲線低沉婉轉，很是動聽，她的聲音端莊大方，很是優雅。

兩個人像是一對陌生剛相識的朋友，客氣和禮貌是他們唯一能開口的平靜。

他在簡短的通話過後，將話語結束，用一句很溫柔的聲音開口：“我能否去參加你的婚禮？”

這是他這輩子最期待的事情，為了看見她幸福的樣子，他甚至同意了祝思穎的提議，願意接受手術治療。

他明白有些虧欠不需要用動作表示，只要心裏知道，那就不需要用形式來表達。

祝思穎也是明白傅聖哲答應手術的原因，不過是為了在她婚禮上，遠遠的看她一眼，並且送上自己全部的祝福。

只要他能親眼見到她快樂的露出滿足的笑容。

那比她嫁給自己，還能讓自己感受到喜悅。

祝思穎答應了傅聖哲，並且讓林染去顧家拖延了這場婚禮的時間。

顧時御將婚宴特地訂在了晚上七點，只為了一切的場景，不會有刺眼炫目的光，這對傅聖哲剛剛手術后的視力恢復會好一些。

他也是明白他們之間橫着一段遺憾，只有了結和放下，他們兩個人才能走出彼此故事裏的困局，儘管他不能知道他的讓渡是否正確，是否能讓自己接受？

但是他也表示了最大的認同和理解。

他希望給予他們兩個人時間，讓他們能有機會選擇最後的決定，當然他也有私心，他並沒有那麼真誠的希望這場故事裏，他是可憐的。

但是他又深切的明白，愛一個人不是佔有，應該是成全。

所以他只能期待她會幸福。

方吉雅在電話結束后，用剪刀緩緩的剪碎了桌上那置放的一張張卡片，那些卡片上頭的字，她不願意再去看。

她顯然已經做好了準備嫁給顧時御，那個同自己最溫柔，最彼此心意相通，最是合適的男人。

方吉雅深切的知道她和傅聖哲的一切，在剛才的那通電話里全然結束了。

她用着最溫柔的聲音將“當然可以”說出口時，她生怕被對方聽到她心裏的落寞，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很懂得偽裝，但是那一刻當真是好虛偽。

這一切都只是希望給彼此留下最美好的回憶。

……

夜裏，星辰布下，月光灑滿了海面。

周圍的一切都很是安靜，偶爾能聽到幾聲攀談和蟬鳴，因為婚禮進行曲的響起，在江州灣的眾人都停下了笑聲、言語聲，只是靜靜的將溫柔的目光放向遠處。

隨着隆重的禮樂響起，方吉雅身着銀色的長裙在入口處緩緩而來，高跟鞋踩在了薔薇花鋪滿的紅色地毯上，步履生風，熠熠有姿。

頭頂的聚光燈打在了她的臉上，清麗的面龐上高貴中透露出一絲溫柔，平涼中顯示着一分溫婉。

她貼身的長裙上的銀色亮片閃爍着光彩，面上半挽着的略帶着一些銀光的頭紗略微幽涼，卻將她那白皙的面龐襯托得格外的高雅。

遠處站在台中的男人向她緩緩步來，嘴角露着很是美好的笑容。

顧時御從來沒有想過當看見她走向自己的時候，他的心裏真的居然會有那種獨屬於少年的澎湃，他好是激動，甚至想用自己的一切行動去照顧好她。

方吉雅嘴角一直流露着很是溫婉的端莊，眼神里像是奪走了空中月色的光亮，居然迷得在場的人無法脫離她的方向。

儀式在莊重的氛圍下進行，她步過那團簇的薔薇花的通道時，眼神不經意的往遠處的一隅落去。

他穿着正裝，配上同色系的領帶，盛裝出席，目光中裝載了一分溫柔，嘴角全然帶着美好且期盼的祝願，向她投以最為溫和的目光。

她手捧着禮花，眼神淡淡的收了收，面上的笑容愈發恬靜，像是接收了他眼神投射而出的祝願，向她點了點頭，以表感謝。

這一次他們相見，只為了錯過，再也沒有別的機會，讓彼此留下想念。

也許他一直在原地等着自己。

但是她卻再沒有一個五年，讓自己勇敢的向他靠近，只要他不開口，不勇敢的牽住她的手，那麼她再愛他，都只會成為一場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