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第402賒 又知當年事
黑袍老者右手托起手帕。
“我不在乎賒香人是男是女……只要姑娘能藉助這手帕上的氣息幫我找到一個人,我可以答應姑娘所有要求!”
妱兒在心裏鬆了一口氣,對身為賒香人的自己而言,這種小事又豈能難倒她。
“原來是要賒香啊,好說,包在本姑……公子身上!”
妱兒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地久留,否則蜃樓失去與自己的聯繫,根本維持不了一炷香的時間。
還沒等黑袍老者說出要尋之人是誰,妱兒已經迫不及待地運轉心法。
護在妱兒周圍的香氣像生出靈智,迅速凝聚出一滴香液。
這是妱兒第一次凝香聚液。若非之前見過師兄所凝香液,她也不知道能否成功。
香液並非青色,而是玫紅。玫紅色的液滴像花酒一樣,散發著濃郁香氣。陣陣波動,令周圍空間漾出漣漪。
就看妱兒手掌輕抬,玫紅香液被送到黑袍老者面前。
老者只是平靜地看了一眼,毫無貪婪之色。
“姑娘也許誤會了!老夫不是要賒香,而是要尋人……”
“以前輩修為,要找的必定不是尋常之人。既然如此,接過這滴香液,香隨意動,應該可以找到你要找的人!”
妱兒自信滿滿,她不認為這世間還有憑藉香液找不到的人。
老者盯着面前的手帕和玫紅香液,居然面露難色。
“姑娘有所不知,老夫無法賒香……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苦尋了她二十年。”略作停頓之後,黑袍老者繼續說道:“說起來,她年紀應該跟姑娘相仿。”
這世間還有無法賒香之人?賒香即是賒緣,為什麼不可以?
一堆從未有過的疑惑,瞬間佔據了妱兒的腦海。若果真如老者所言,那她只能利用那方手帕。
可是如今二十年已過,只怕手帕上的氣息早已消散殆盡了。
“前輩為何不可賒香?我自幼長在香門,為何從未聽師傅提及?”
老者低頭看向手帕上的“花”字,一字一頓地吐出幾個字:“因為……我曾是月門中人,而且是月奴。”
月奴?
妱兒不禁想起了山奴,可是二者給她的感覺截然不同。就好比山奴是地位崇高的僕人,而眼前老者只是身份卑微的奴才。
更讓妱兒在意的是,老者說自己“曾”是月門中人……
香門門規,不該問的不問。可是對方無法自己賒香尋人,她能做的只是盡量不干涉世間俗事。
“前輩。如果你不能賒香自己去找人,那恕我無能為力……”
妱兒明顯看到了黑袍老者眼中的愧疚,轉瞬之間被滄桑取代。
他要找的,到底是什麼人?還有,曾經的月門中人,何必躲在這玉皇城?走到哪裏,不都是被人敬仰的存在?
妱兒強忍着心底的好奇,準備伸手將玫紅香液收回。
突然。
玫紅香液不聽使喚地繞着手帕飛行,像脫韁的野馬一樣不給妱兒面子。
緣到不由人。
妱兒這才幡然醒悟,想要找到老者所尋之人,可以賒香給這方綉着“花”字的手帕。
轉念一想,妱兒胸有成竹地開口喚道:“前輩!前輩!”
“嗯?”
黑袍老者從回憶中轉醒,他似乎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多少次被回憶吞噬。
二十年來,他曾無數次想過自我了斷,可一想到被自己弄丟的“孩子”,又不知如何向主人交代……
黑袍老者深陷其中,身上再度升騰出怨氣。
“前輩不能賒香,它總沒有那麼多約束了吧!”妱兒指着手帕。
“它?”
“嗯!賒香即賒緣。只要它與前輩所尋之人有緣,那就沒什麼不可以。”
“這……”
黑袍老者猶豫不決。手帕雖然珍貴,但還比不上主人的孩子。可如果找不到小主人,豈不是主人的手帕也將失去。
一番衡量之後,黑袍老者終於痛下決心,乾脆利落地收回包裹,只剩下手帕懸浮在那裏。
“尊駕,請開始吧!”
黑袍老者說完,無奈地轉過身去背對着手帕和妱兒。
並非老者擔心看到秘密,而是他不忍心眼睜睜目睹手帕化作飛灰……甚至老者緊閉雙眼,腦海里都是手帕損毀的場景。
“主人!對不起……月奴弄丟了小主人,今日連信物也……”
就在黑袍老者低聲懺悔之際,妱兒徹底停止運轉心法,任由玫紅香液接近手帕。
“咚”。
如一滴水落在湖裏,玫紅香液在妱兒的注視下沒入手帕上的“花”字。
頓時。
一道道玫紅色的閃電撕裂空間,落在手帕上。強烈的靈力波動,令這方空間隨之震顫。
妱兒一臉激動。
這是她第二次賒香給人以外的事物。第一次是葉子,這一次,是一塊手帕。她不知道究竟會有什麼變化發生,心中誕生出無數個奇奇怪怪的念頭。
“葉子,說不定這下你就有伴兒了!”
話音剛落,妱兒就傻眼了。
上一刻還是電閃雷鳴異象陡生,下一刻就已經風平浪靜動靜全無。
潔白無瑕的手帕仍然懸浮在原地,沒有絲毫變化。反倒是妱兒費盡心思凝聚出的香液不見了。
香液沒效果?不會呀……就算自己凝香遠不及師兄,也不該失敗才是。
見黑袍老者仍然背對自己,妱兒飛身落在手帕跟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伸出右手食指戳了戳。
“喂……快說‘賒’……這樣以後你就能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儘管妱兒滿懷期待,可手帕一如之前,毫無動靜。
不會真的失敗了吧?師傅你在哪?妱兒想你了……
妱兒滿心委屈。
那一副堅強的外表下,其實早已有些慌亂。
香門門規,一緣賒一香。甚至孟璇璣和師兄也從來沒有告訴過她,賒香失敗要如何補救。
都怪我,學藝不精!
眼淚在妱兒心底兜兜轉轉,她卻不願在人前表現出來。畢竟,自己現在可是香門門主。
她小聲地試着跟手帕溝通數次,回答她的都是這方空間裏的安靜。
“你如果能聽懂我說什麼,就指引前輩去找人……”
幾息之後,就連妱兒自己都放棄了。
趁黑袍老者尚未轉過身,妱兒慌了神似地向牆外的世界“逃”去。
一邊逃,一邊口吐蓮花:“前輩!我儘力了,真的儘力了……我賒香次數不多,沒什麼經驗,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別再找我麻煩了,告辭!”
等到黑袍老者失望地轉過身,妱兒早已不知去向。
讓老者欣慰的是,月蠶絲織成的手帕沒有任何破損,還是當年的樣子。
他不怪妱兒,只怨自己當年那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