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夢魘
聞朗雲的聲音低沉又舒緩，還帶着一點點磁性，聽起來和白噪音似的，秦子清一開始還聽着，想吐槽這個故事幼稚到了極點，沒過多久就陷入了沉眠。
秦子清面上睡得安靜，實際上夢見了自己最不想看見的場景。
她還是長大后的她，她很清楚現在自己人在I國，甚至連華國的邊都搭不着，現在卻站在小時候住着的小院子裏頭。
小鎮裏的房子，矮矮兩層，院子卻很大，秦子清看見年幼的自己對着月亮，正在盪鞦韆。
她很清楚，自己被魘着了，明明知道這是令人不快的夢，卻根本無法清醒過來，只能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同樣清楚自己做夢的原因。
今天晚上的槍聲，突如其來的暴亂，那個眼熟的，戴着帽子的男人，還有那個“S”字母的煙花，一切的一切，都太過巧合。
十有八九是，秦子晟，這賊心不死的傢伙回來了，大張旗鼓，還非要留下一點自己的痕迹，生怕人不發現，是他的風格。
她現在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但每每聽到類似槍響的聲音，她都會被拖回很多年前，邱月去世的那個晚上。
就像現在，這個夢她本來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過，今天卻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清晰。
小鎮的晚上本來是十分安靜祥和的，然而那天不知道是誰家裏辦喜事在放煙花，天空中綻放無數美麗的煙花，聲音響徹在小鎮的上空。
秦子清看見小時候的自己看見煙花之後立刻晃悠着停了下來，她閉上眼，搖頭，在心裏默念：不要去，千萬別去。
但她只是一個旁觀者，沒有辦法阻止事情的發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小小的自己，欣喜地跳下鞦韆跑進房間，想要去找媽媽，和她一起看漂亮的煙花。
外邊的煙花一朵接着一朵盛開在天際，秦子清跑進屋子裏，在聲響間隙，聽到了格外不一樣的聲音。
那時候的她，還以為這只是某個不一樣煙花的動靜，直到她衝進媽媽的房間，看見滿身是血倒在地上的邱月，臉上滿滿的喜悅凝固在瞬間湧上的恐懼之中，讓整張臉都變得滑稽可怖。
很久之後，秦子清才知道，那個不一樣的聲音，是槍響。
邱月中槍之後，並沒有當場丟了性命，秦子清那個便宜父親，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消息，前腳秦子清剛抱着邱月哭，後腳秦崇華的人就到了。
邱月被送去了醫院，苟延殘喘了一陣，最後還是沒能活下去。秦子清失去了母親，秦崇華便短暫地發了善心，把她接到了秦家，甚至還把他一手策劃這一事件的大老婆處罰了一番，將她手上的股權沒收了。
現在的秦子清看來，這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這利益熏心的老東西只是想把股權收回來而已。
這種人的所謂善心也只是一會兒，沒過幾天秦崇華就把她給忘了，秦子清一個人被他的老婆兒子欺負得夠嗆，要不是命硬，現在說不定已經和邱月一樣，變成一抔白骨了。
這個夢還算是厚道，雖然展示了她人生中最不想回憶的一刻，但也完美還原了她最爽的一瞬間。
看到秦子晟被發現自己手上的股權遠遠低於預期，神色凝固的時候，她沒忍住笑出了聲，就這麼醒了過來，一睜眼看見明亮的窗外。
……真掃興。
後邊秦子晟跟個喪家犬一樣被拖出去的畫面怎麼不重現一遍？
她撇撇嘴，從床上爬起來，正洗漱的時候鼻尖聞到了若有若無的香氣，她加快手上的動作把自己打理整齊，走出卧室門，果真就看見了正在餐桌旁邊的聞朗雲。
“早安。”聞朗雲放下手中的平板，對她一笑，“睡得好嗎？”
秦子清走到他對面坐下，點頭：“挺好的。”
好得不能再好了。
一個人的睡眠是否充裕，從狀態上就能看出來，秦子清現在神采奕奕的樣子，顯然是睡得不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吃完早餐，窩在酒店裏無所事事了。
電視裏頭報道外頭的暴亂還沒有結束，危險還在，秦子清來這邊旅遊又不是來這邊搏命的，肯定不會再出去，她不出門，聞朗雲當然也不會去。
干對坐着也很無聊，於是秦子清來提議看電影。
聞朗雲自然沒有異議，他點頭，秦子清自告奮勇跳起來：“我來找電影！”
她興緻勃勃翻開自己的收藏夾，在裏邊挑挑選選，聞朗雲見她時而眉毛上揚，時而微微搖頭，表情生動地不像是在挑電影，倒像是在看話劇。
實際上秦子清此時糾結萬分。
文藝片？萬一裏頭有點什麼接吻之類的曖昧情節，聞朗雲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在暗示他什麼？
不行，之前都是她主動，現在再來這麼一出，豈不是很丟面子？
喜劇片？不行，最近的喜劇片光是看簡介和陣容就知道是爛片，拿出來看顯得她品味很差，掉份兒。
槍戰諜戰動作片……想都不要想，她絕對不會給自己找不自在。
秦子清把各種榜單從頭翻到尾，反過來再翻一遍，挑挑揀揀的時間直奔半個小時去了，聞朗雲非但沒有一點不耐煩，還十分貼心地叫了一次客房服務。
侍者送來一些甜點果盤還有酒水，鋪在身邊，聞朗雲拿起一枚小小的紅絲絨蛋糕遞給秦子清：“不着急，慢慢來。”
秦子清自己都選煩了，聞朗雲居然還是這麼和顏悅色的，弄得她更加急了。秦子清接過蛋糕，把手機往聞朗雲面前一攤：“你來吧。”
“我來？”
“恩。”秦子清一手把紅絲絨蛋糕往自己嘴巴里塞，另一手在屏幕上下劃了幾下，“你來劃一下，劃到哪部算哪部。”
想了半天還是這種辦法最保險，聞朗雲動手，上天來註定，不管怎麼樣都賴不到她頭上。
聞朗雲險些要笑出聲來，原來是這種“讓他來決定”啊。
好笑歸好笑，聞朗雲面上不顯，手指聽話地在屏幕上輕輕一劃，上邊的詞條飛速滾動，最後慢慢停下來，停在一個深藍色的海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