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多麼痛的領悟
江小虞雖不是親生,之敏念她可伶,沒推卸過責任。
這麼多年過去,她對這孩子沒少操心,共同生活許多年,已是真正的一家人。
之敏想,小妮子特意回來問詢,她是怪我隱瞞了身世吧。她的心向著親生的娘,不會把我記掛在心上了。這兩年,她們的關係剛有緩和,眼看着又要鬧掰,她覺得很不是滋味。
呼啦啦一股火上來,她想發又不知對誰,心裏很不是滋味。
窩一肚子火沒處發泄,之敏衝著江福海嚷嚷:“福海,你別總坐着了,去看看水燒好沒?給小劉和女兒再斟點茶。”
養母生氣或心情不好,每次都會拿江福海出氣。尤其剛才,她還說“孩子還是親生的好”,之敏的眼圈既有點點紅。
江小虞明白,他們這次回家很唐突,想問的話就直奔主題,完全不顧別人的感受,難怪養母會對她多心。
江小虞拉着養母的手,柔聲說:“媽,女兒讓您傷心了。我沒有別的意思,聽東哥告訴我的身世后,我只不過對生母有那麼點好奇。”
之敏認真地看着小虞,盯着她的大眼睛,一動不動地問:“妮妮,你不記恨我們嗎?”
“媽,小時候,我總被大孩子欺負,但是,不管有多委屈,有依傍有底氣,心裏完全不害怕。”看母親的臉色緩和了許多,江小虞又說:“如果那時知道自己是孤兒,我的心可能會不平,會患得患失,會顧影自憐,活在幽怨中難以自拔。我要鄭重感謝,爸媽待我視如己出,待我的養育之恩。沒有你們的督促和培養,怎麼會有堅強獨立的小虞呢?”
江小虞感觸很深,說的話都發自肺腑。之敏又有點感動,她鼻子酸酸的,極力控制住自己,不讓眼淚掉下來。
“叔叔、阿姨,”劉東起身從沙發上站起來,快步走到小虞身邊,“你們是有多麼好,培養出這麼好的女兒!在外邊,小虞無時無刻不記掛家裏。我也表個態,小虞不會忘記大恩,我就更不會忘的。”
江福海說到:“小劉,我和你阿姨有吃有喝,過得很充實,你不用惦記我們。記住,你對小虞好,就是對我們好,報答我們了。”
“對,我也是這個意思!”之敏附和着說。
小虞和養父母盡釋前嫌,設身處地為對方着想,比任何時候關係都融洽。
這場家庭聚會很快結束。
劉東起身告辭,小虞想着,這麼仗義的人,我不能讓他自己回。她也和家人告辭,陪他一起回北城。
之敏想讓小虞留下來住幾天。她正要起身開口挽留,被江福海搖頭示意制止了……
……
回來的路上,江小虞坐在副駕駛位子上,一言不發。
一幕幕過往的影像,一張張古舊的圖片……
有關的,無關的……;歡笑的,悲哀的,……;夾雜着莫名的情緒,直愣愣地撲面而來,乍得她有點懵。
“你一聲不吭的,在想什麼呢?”劉東關心地問。
“很混亂,想着很多人和事。三十幾多年前的故事,我小時候疑惑過,本以為都過去了。沒想到,當你真正直視它,彷彿胸前一口老血,還是猝不及防,打得人懵住了!”江小虞緩緩地說。
“逝者已矣!過去的,讓它過去吧。活着的人,要好好生活呀。”他說得很對。
“嗯,你說的都有道理。可是,有一個人,壞事做多,必須得付出點代價。太輕鬆了,太自如了,天理難容!”
“我知道你說的誰,杜氏的潘麗華吧。”劉東問。
“看來,知我者,唯東哥也。”小虞調皮地說。
“還會調侃我,看來精神還不錯。‘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者,謂我何求?’我是懂你的。”他很大言不慚哦。
“哎呀,這話用在這,好像有點尷尬哦?”
“哈哈哈,那你說這話該怎麼用?應個景而已。”
“東,兒子劉易然,是怎麼回事?”江小虞很關切。
“哎!我都好了,你還敢招惹我?”劉東緩緩出了口氣,說:“人生很多事情,說不清到不明的。真的,命里有時終須有。看我這輩子,子女的福氣就是薄,不生髮,我認了!”
“東哥,你豈是輕易認慫的人?是不是易然走了,心裏很有些傷感!你心裏難受,又無可奈何。”小虞輕輕說。她當然知道,他唯一的兒子沒了,中年喪子之痛,有幾人能領會呢?她找點話去寬慰他。
“倒不是我有多傷感。有聚有散,是人生常態。只是,易然才二十歲,他的人生剛開始,無限美好的未來在等着他。”他的神情有痛苦,有悔恨,“怨我啊!如果,我不在美國給他們母子買別墅,給易然買跑車,他們會平平淡淡生活。每天騎車、走路、乘地鐵,和普通大眾一樣。何至於被人盯上,害得他們失了生命。肯定是,有人對錢起了歹意,他被槍殺在車庫裏,兇手還逍遙法外。你說,我的心情,多麼難受和痛苦。”
“錢多了,也不是好事。”
多麼痛的領悟!
“是呀,”劉東點頭,沉默起來。
“你現在萬事皆淡,是不是準備歲月靜好,平淡過此一生?”小虞逗他。
“怎麼,你笑話我,這樣不好嗎?”
“我沒有笑話你!是清醒的話,卻難做到的。”自從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會想到在天上看她的親人。
她們都在看着她,她怎麼能不管不顧,自己去歲月靜好呢?
小虞又說:“我心裏窩火啊!媽媽在天上看着我,杜家那個老巫婆,作死啊!她做了那麼多壞事,別人都走了,她怎麼還不走?”
“我懂!心裏不平吧,你想怎麼辦?”劉東回答道。
“你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小虞以為,他們想法一致時,每次劉東都很主動。
“我知道,”劉東邊開車,邊緩慢地說,“你心裏不平,為你的親娘。”
“對啊,我在想,不能這麼便宜了杜家的老巫婆!”
“可是,她今年也60歲了。你們冤冤相報何時了?做點有趣有意義的,該放過就請放過吧。”
對某事,無論是人,還是物體,太執拗了,難以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