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紅塵鬧起盡干戈 184:杜修嚇唬小孩了
華夏修真界是一個從上到下不停加碼,層層盤剝的世界,齊洲大陸明面上保持着大治,實際上以上清宗和莫家為主導這種盤剝方式,幾乎已經使整個齊洲搖搖欲墜。
從兩萬年前稷下王庭覆滅之後,齊洲各大勢力就明文約定了齊洲的統治秩序。其後經過萬年的發展,這種統治階級的交接方式不斷成熟。
即每過百年,齊洲各派選出五個最強大的勢力入主稷下川,以此統治整個齊洲,維持齊洲修真界的秩序。入主的勢力百年之內不需要辛辛苦苦為靈石奔波,只需要接受下級門派供奉即可。
不過萬年前稷下王庭秘境現世后,一百年之期變成了三十年,這就讓齊洲諸派的競爭更加激烈。
每三十年,齊洲就會迎來新的五個統治席位,上面的人打得不可開交,下面的人卻毫不關心——你們打來打去的,我們只不過是換了一個盤剝供奉的主子罷了……
除了上清宗穩坐釣魚台之外,每三十年的席位置換都會出現頂替的情況,因為選擇席位的方式有三步,不單單是靠門派頂尖實力決定的,要是這樣的話,齊洲諸修什麼都不用做了,所有資源全部供奉上清宗不就完了?
這就是上清宗的聰明之處了。
上清宗深諳平衡之道,一家獨大隻會讓下面的小門派心生怨恨,當年稷下王庭的覆滅還歷歷在目,所以上清宗想出來了一個好方法,既要保持自己的超然地位,又不至於讓下面的小門小派鬧事。而且齊洲這麼大,上清宗也沒有那麼多精力管得過來,它需要幾個承擔壓力的同類。所以另外的四個席位,成了分擔矛盾、自相殘殺、相互撕咬的幌子……
真正管事的,還是上清宗。
只是這次不知道上清宗和莫家私下做了什麼交易,居然讓確定五個席位方式臨時改了。而且另外三席居然也同意了——
原本確定五席需要計數各派金丹以上修士的數量、金丹以下弟子的大比、和稷下王庭秘境中鍊氣弟子的表現——三類綜合決定,排在前五位即位列齊洲五席。
可這次不知道抽了什麼風,居然把前兩項都取消了,單單留下了秘境的表現,說是什麼時間不夠——你看看這是人話么?
時間不夠,就不能等秘境結束之後再比了?就算時間真的不夠,那金丹以上的修士統計應該和秘境之行不衝突吧?
當然,五席決定的事情,沒人敢反對,也沒必要反對。
換誰都一樣,不就是交錢嘛……
由於修行資源分佈不均,而且東海還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仙海靈材,所以整個齊洲的修真勢力自東向西基本是依次遞減的——越往東,大派越多,越往西,則越蠻荒。當然,凡事總有例外,總有幾個門派在各府一枝獨秀,其中就包括靈溪派。
千年前掌門醉鶴穆志明的治下,靈溪派聲威到達了頂峰,那次五席的較量,靈溪派位列第七,差點就入主稷下川。不過當時能入列齊洲一等門派,受下級供奉,也是相當不錯的成就了。
然後,靈溪派就與五席之位越來越遠。
直到梁施和陳無宇兩人上台之後,靈溪派的實力才略有起色,若不是這兩人,可能靈溪派都已經淪落到汶陽府的二等門派了……
現在擺在靈溪派面前的,是一個絕佳的機遇。
不用考慮頂尖實力,不須計較築基高手,只需要在稷下王庭之中拔的頭籌,就能位列五席,統領整個齊洲——陳無宇第一次覺得,齊洲五席之位離自己這麼接近……
只要趙跖能夠帶着一行人穿越無生煞地,只要能夠進入王庭秘宮,只要能夠取得兩樣仙道資源……齊洲五席之位,靈溪派就能分一杯羹!
陳無宇道:“這次秘境之行,我不是沒有想過讓築基弟子前往,只是我怕他們抵抗不住這煞罡,若是散落了陣型,再想進入秘宮那是不可能的了……”
“陣型?”
趙跖訝然道。
陳無宇笑道:“沒錯,若不是為了取迷宮龍石,我也不必讓我女兒入隊,畢竟要經受煞罡侵襲,就算我靈溪派只出鍊氣弟子也就罷了。”
陳無宇娓娓道來,原來經過萬年的摸索,齊洲大派基本已經摸清了稷下王庭的形貌,除了核心的數十座王宮之外,幾乎外圍的地方都被探秘的鍊氣弟子摸了個遍。
外圍有寒潭、深谷、草原、花亭,而內核則有神宮、冰宮、王宮、仙宮——齊王作為秦帝之後復辟的第一個王者,其收斂的資源財富為華夏之最。別說上清宗,就是十個萬仙門加起來恐怕也沒有稷下王庭的修行資源豐富。
而內宮則因為王庭崩逝,在周邊形成了一圈縱深數里到數十里的無生煞地,鍊氣弟子幾乎不可能穿越過去——當然也不是沒有運氣好的,上一次秘境之行,莫家的死士就穿越了無生煞地,看到了冰宮,而且還獲取了仙道資源,並且還有幸拿着資源出來了——
“王庭外圍方圓數百里,上清宗早已派人製成了山川地輿圖,除了取之不盡的精礦靈材之外,幾乎已經無可盤剝,許多危險之地鍊氣弟子也去不了……所以,想在稷下王庭脫穎而出,只能深入無生煞地。運氣好些,能穿越薄弱環節進入內宮取寶,若是運氣不好,走入了煞地的縱深之處,那就是十死無生。”
趙跖皺眉道:“那為何各門派不摸索出一條煞氣最薄弱的生路,也好讓後人乘涼?”
陳無宇道:“生路?這你可想的淺了,煞氣飄忽不定,以靈息為引,幾乎每次秘境開啟,無生煞地都會改變,前人的活路,到了後人這裏,就是死路。”
話鋒一轉,陳無宇繼續道:“所以,我叫杜修去坊市請來了林璧——”
陳無宇似笑非笑道:“我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把你的人要了來,你不會怪我吧?”
“怎麼會?”
趙跖咧着嘴笑道:“您是宗主,想幹嘛就幹嘛——”
話中有刺,陳無宇權當沒聽見,嘆道:“我原本對秘境無爭鬥之心,只可惜……”
要說趙跖心裏不痛快,那是肯定的。畢竟在聚仙樓白吃白喝了三年,林璧幾乎已經認趙跖為主,作為自己手下的“門客”,被自己的頂頭大佬說拿走就拿走,心裏還是很不舒服的。
“……我靈溪派原本也無爭齊洲五席之心,所圖不過是維持二等門派,而只是這次趕鴨子上架,又逢季世預言,在這等天賜良機之下再無動作,那就太可惜了——”
原來,陳無宇一開始並沒有打算探索王庭秘宮,他所圖的從來只是弟子鬥法這一項。三十年前,靈溪派剛經歷了大清洗,正值人才凋零,若不是井鴻在稷下川擂台上力挽狂瀾,或許靈溪派已經降級為三等門派了。
這次在陳無宇眼裏,有井鴻、卓志行這兩個弟子在,拿下前五並不難,維持靈溪派的固有地位是綽綽有餘的。誰曾想到莫家直接掀了桌子,居然把規則都改了。
五席無一人反對就會生效,當然,新五席決出之後,也可以再行更改——政治永遠是平衡的藝術。
趙跖道:“宗主,您還沒說為何要請林璧——”
陳無宇道:“這個不急,你不是從徐家帶回來一塊混沌石么?那是做什麼的?”
趙跖一拍腦袋,怪叫道:“靠!差點還忘了這一茬!”
“何事?”
“宗主!我還有急事你先等我一會兒!”
說著都忘了行學子告辭禮,像個兔子一般跑了出去,留下陳無宇一個人呆在雨畫亭……
“這臭小子——”
……
沉如水,陰如墨;
在雨畫亭數十步之外就是秘堂,秘堂門口無一弟子,黑漆漆的大門上雕刻者嚇人的狴犴獸像。
這座黑黝黝高大建築天空中連個飛鳥都沒有,如果不是在駐紮靈溪仙山,旁人一定以為這是一座關押死刑犯的監獄。
“堂主!”
杜修面無表情道:“進。”
那弟子推門而入,只見杜修全身貼在一面白牆之上,也許是在修習某種秘術。
“何事?”
“稟宗主,四海幫弟子盡數覆滅——”
杜修抬眼問道:“夏家有沒有動作?”
那弟子遲疑道:“夏家的人比我們來得早,所以……”
“都是夏家人殺的?”
杜修語氣輕描淡寫,殺一幫幫主彷彿宰了一隻雞。
“稟堂主,只有侯人傑是我們殺的。”
“哦,夏家來的可是黑衣?”
“是黑衣——”
“黑三還是黑七?”
那弟子冷汗涔涔道:“這個……屬下不知。”
杜修冷冷道:“領頭的身材是矮小還是高大?頭巾形制如何?”
“大概……有六尺多,算是極矮了,頭巾、頭巾屬下沒注意……”
修真界的一尺與趙跖前世的計量不同,更接近於古戰國時代的尺寸,所以六尺的話甚至不到一米六。
杜修木然道:“那就是黑七了……行了,你下去吧!”
“是!弟子告退——”
從秘堂出來之後,那秘堂弟子連大氣都不敢喘,堂主實在是太可怕了,夏家最隱秘的黑衣在他眼裏沒有任何秘密,連黑衣頭領的相貌都摸得清清楚楚。
杜修喃喃道:“黑三好久沒有動作了,是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