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報道
寶成市市委跟市府在一幢新建的綜合大樓上辦公,綜合大樓位於寶成市西郊,距老城區中心地帶大約有三里路,新大樓坐北朝南,大樓前面為一個外形似烏龜殼狀的文化廣場,後面是一個面積不大的人工湖,人工湖兩岸栽種的垂柳也已經萌發新芽,大樓的左側為寶成市日報社,右側為寶成市公安局,整個建築格局顯得極為特別。
據傳,這幢綜合大樓在選址前,市宗教協會曾按照某位主要領導的指示精神,特地請高人來看過風水。
雖民間傳說不可全信,但是自從新大樓建成以後,寶成市官員卻是一直好運不斷:
寶成市原市委書記在一屆任期未滿,因政績突出,便被破格提拔到鄰省任副省長;
原市長陳興海,據傳,省委省府主要領導準備要他接任雲海省分管科教文衛副省長退休的空缺,但由於一個地級市的書記、市長在一屆內被同時提拔到副部級(副省)的領導職位,雲海省省委領導出於穩定寶成市施政局面的考慮,決定暫緩提拔寶成市長陳興海,待新任市委書記蘇長河上任各項工作步入正軌后,再議;
原寶成市常務副市長也因抓經濟工作頗有成效,被提拔到鄰市任市長;
而原市委委員、副市長羅小民則因為順利邀請到事關寶成市國計民生的——世界銀行新任董事凱瑞恩到寶成市考察事宜,從而從常務副市長的競爭中高票勝出,接了常務副市長高升的空缺,進了市委常委,主抓經濟工作。
在一屆任期內,連續多名廳級幹部被提拔重用,怪不得省委常委、組織部長賈萬里感嘆道:“綜合起來說,寶成市的從政環境還算不錯!”
寶成市市委組織部位於綜合大樓的六樓,當何海生面帶微笑、陽光自信的拉着一個大號的行李箱走在走廊上,猶如給這幢沉寂肅穆的機關大樓注入了一劑新鮮的血液,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何海生一手拿着省委組織部開具的介紹信,一手拉着行李箱抬頭看着市委組織部各個衙門口的房門卡,小聲念道着:“辦公室、政策法規科(具體負責寶成市黨的組織工作重要方針、政策貫徹執行情況的綜合調研,提出意見和建議)、幹部監督科、幹部一科(具體負責寶成市省管幹部、市屬幹部的考察任免交流調整工作)、幹部二科(具體負責市管企事單位幹部的考察任免交流調整工作)、青干科(綜合管理全市培養選拔年輕幹部工作、優秀中青年幹部的實踐鍛煉、掛職、任職管理工作)”。
何海生看着青干科的房門卡,他小聲嘟囔着:“哎!看來市委組織部各衙門口也有尊卑貴賤之分,要不然青干科也不會被安排到大樓的背陽面,並且還這麼靠近六樓的洗手間,不過還好,跟青干科相比,組織部的另外一個科室更靠近洗手間,它就是市委黨員電化教育中心。”
何海生一邊小聲念叨着,一邊輕敲着市委組織部青干科的房門。
“請進!”
隨着青干科裏面透過門縫傳出了一聲清脆的應答聲,何海生極為禮貌的輕推開了青干科的房門,首先映入他眼眸的是一間大約有40平方的綜合辦公室,辦公室擺放着4張桌子,靠近門口的一張桌子上坐着一名年輕的少女,年齡大約由二十左右,她梳着馬尾辮,長得極為標緻,瓜子臉,眉毛細長,她皮膚光滑白皙的脖頸上戴着一串璀璨絢目的珊瑚掛件,合體的香奈兒品牌職業套裝,將她豐滿圓潤的婀娜身姿襯托的更加出眾,從她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自信、從容神態,不難看出此女的家庭出身一定不凡,不是高官就是富商。
少女見何海生進來,便起身客氣的問道:“你好,請問你找誰?”
何海生微笑着掏出了省委組織部開具的派遣證,雙手遞給了少女說道:“我叫何海生,是來報道的!”
少女仔細的看完派遣證后,她仔細打量了何海生許久,隨即她對着何海生微微一笑,小聲的說道:“今天科長去縣區調研了,要下午才回來,由於你是省委組織部的定向派遣實習生,因此,你最好是等科長回來以後再來報到。”
此時,在青干科辦公室內靠近窗戶位置的一位中年人,見到有陌生人進來后,他為引起大家的注意,有意高嗓門“嗯”、“嗯”了幾聲,隨後抬頭對着科室門口的少女陳落雁喊道:“小陳,侯科長臨行前是怎麼交代的?今天科里的工作暫時由我負責,他是做什麼的?如果是找科長的,就讓他過來吧!”
陳落雁似乎極為討厭發言的那個中年人,這點從陳落雁緊皺的眉頭、滿臉的厭惡表情就不難確定。
由於陳落雁是背對着那個中年人的,因此,中年人的話音剛落,她隨即滿臉流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態,朝何海生俏皮的伸伸了舌頭,小聲呢喃着:“哎!讓你走,你不走,這下你慘了,憑你這麼好的條件,鐵定會被“眼鏡蛇”支出青干科,你自己祈求多福!”
陳落雁說完這些話后,她隨即轉身換成一副落落大方的神態,指着裏面那位中年人說道:“何海生同志,這是我們青干科的臨時負責人陳工(政府機關里對沒有明確職務幹部的一種尊稱),具體問題你跟他談吧!”
何海生滿頭霧水的琢磨着美麗少女的鬼臉和神情,暗道:“眼鏡蛇?這不是一種毒蛇嗎?她是什麼意思?她想要提醒自己什麼?”
何海生帶着疑問走向了靠近窗戶位置的桌子。
只見,一名30歲左右中年人,禿頂、身體已經明顯的發福,戴着一副老式黑色邊框的近視鏡,滿臉的認真嚴肅狀,雙手捧着印有“雲海省省委黨校第十期短訓班”字樣的純白色瓷蓋杯,一板正經的端坐在靠近窗戶位置辦公桌的轉椅上,從他的雙手“捧”杯的舉動中不難看出,他對這個瓷蓋杯分外的珍惜。
就在何海生觀察眼鏡陳的同時,眼鏡陳也在不斷打量着他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二十四歲左右的年齡,外形高大、帥氣,氣質成熟、陽光、、、、、、
漸漸的,陳工打量何海生的眼神開始複雜了起來。
隨後,還是何海生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開口說道:“陳工您好!我叫何海生,是省委組織部定向派遣實習生,這是我的派遣單和個人簡歷。”
眼鏡陳接過了何海生的派遣單跟簡歷,小聲的讀了起來:
寶成市委組織部:
何海生同志為本年度中組部新選取的跟蹤幹部、省委組織部定向派遣實習生,參照中組部、雲海省省委及省政府相關規定,該同志需在基層機關定向實習三年,望你單位給予妥善安排,該同志實習期間的表現,每半年經由實習機關黨委形成書面材料,經市委組織部青干科審核后,及時上報省委組織部幹部三處(青干管理處)。
雲海省省委組織部大印
90009年3月25日
眼鏡陳在讀派遣證后,又認真研究起何海生的個人簡歷來,隨着研究的深入,他臉上的表情就如俄國著名作家筆下的《變色龍》主人公一樣,忽陰忽晴,讓人琢磨不定。
過了許久,眼鏡陳的視線才從資料上轉移了下來,他面帶虛偽的假笑,問道:“何海生同志,今天你跟省委組織部的那位領導來的?”
何海生乾淨利索的回答到:“是我自己來的。”
眼鏡陳雙眼緊緊地盯着何海生的神態變化,他想要從何海生的面部表情變化中,確認出消息的真假,而這點窺探對4年前就已經看破塵世間紛爭的何海生來說,只能是瞎子點燈——白費油。
眼鏡陳失望之餘,心有不甘的繼續問道:“何海生同志,你在寶成市還有其它親戚嗎?你這次被分配到寶成市實習,是你主動要求的,還是服從組織統一安排?”
何海生依然爽快的回答道:“我老家在外省,這次定向實習是由省委組織部、省人事廳統一安排的!”
眼鏡陳聞言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他抬袖擦了擦額前虛汗,笑逐顏開的說道:“何海生同志,你的情況我已經大體了解,按照寶成市委和市政府的相關指示精神,所有新來的幹部,當然包括上級機關派遣的掛職幹部一律不準留機關。因此,請你要做好下基層鍛煉的思想準備,至於你具體掛職鍛煉的單位,這還需等侯科長回來以後具體定,不過今天就算是你正式報道了,至於你的工作嗎、、、、、”
眼鏡陳說到這裏,他故意停頓了許久,他似乎想藉此考驗眼前這個剛畢業年輕人的定力。
何海生聞言波瀾不驚,臉上始終帶着的淡淡微笑,再次令眼鏡陳感到了擔心,此時何海生的成熟穩重令眼鏡陳感到了壓力,他決定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個年輕人繼續留在青干科,否則,他將成為青干科副科長一職的第三個有力競爭者。
眼鏡陳一邊思索着對策,一邊暗中盤算着他競爭青干科副科長一職的勝率。
按照市委編製辦的規定,青干科的人員編製為6人,其中設科長一名,副科長一名(空缺)、科員4名,不過青干科副科長自去年年底被提升為市委黨員電化教育中心主任后,該職位一直空缺,現在科里最有競爭的人選就是他跟陳落雁,偏偏他們兩人各人具有各人的優勢,科里對此一直沒有拿出定案,眼鏡陳是勝算在他資格老,他進市委組織部青干科已經7年了,光科長熬走了3任,而他還是一個副主任科員;
陳落雁跟他眼鏡陳的老資格相比,她的工作能力跟人緣都比他眼鏡陳強,唯一的不足就是一年的實習期還未滿,資歷略顯不足,但她還有最重要的一個籌碼就是——她是現任寶成市政協主席陳建國的獨生女,科里一直沒有公佈副科長的人選,眼鏡陳則是認為這是侯科長玩的緩兵之計,他要等到陳落雁正式轉正後,借花獻佛送給政協主席一份厚禮。
本來一個陳落雁就夠他頭疼的了,今天又來了一個中組部的跟蹤幹部、省委組織部的定向派遣實習生,不!不!覺不能讓他留在青干科,要不然,青干科副科長的競爭將會演變的更激烈,而他的勝算也將變小。
眼鏡陳一邊絞盡腦汁思考着對策,一邊仔細打量起何海生來,當眼鏡陳的目光無意間喵見了何海生攜帶的拉杆行李箱后,一個絕妙的借刀殺人計策頓時計由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