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撞槍口的抵罪羊
何海生在清水市賓館住下以後，他將手機放到了床頭倒頭就睡。
系主任看着寬衣而睡的何海生，他開口說道：“海生，此刻青雲縣跟寶成市一定鬧翻了天，你不需要打了電話了解一下情況？”
何海生指了指放在床頭的老式手機，說道：“老主任你就放心吧！如果不出意外，現在寶成市、青雲縣對此事已經有了處理意見，既然他們沒有主動打電話找我，那就說明事情還在控制範圍之內，這次我只所以採取這種極端的方式，那也是無奈之舉。”
何海生說道這裏，他頓了頓語氣，隨即換成了滿臉焦急的神態說道：“現在銅陵鄉本土派勢力的太上皇，正處在競爭市長寶座的關鍵時候，任何負面的新聞都會為他競選市長造成影響，因此現在這位“太上皇”不僅擔心這些小丑將事情鬧大，相反他還會主動幫我極力解決這難題。可是最多還有半個月的時間，等世行扶持銅陵鄉礦產開發的第一筆無息“軟”貸款一到位，陳市長上調省里將會重新提上議程，要是羅小民接了市長的寶座，我在銅陵鄉的日子就難熬了！因此，我必須趕在羅小民接任市長前，燒完我的頭‘三把火’，要不然想再燒就難了！”
系主任看着眼前這個成熟睿智的年輕人，再想一想4年前那個天真理想、年少輕狂扶貧學生何海生，他不僅在感嘆世事滄桑的造化。
是夜，何海生擺放在床頭的手機一直‘鴉雀無聲’。
住隔壁房間的陳洪敬可沒有這麼心寬，她在跟父親“熱線”之後，卻因銅陵鄉上訪事件的波盪起伏而一夜無眠。
陳落雁通過父親的熱線電話得知——就在陳落雁、何海生前腳剛離開銅陵鄉，以鄉長牛大壯以及銅陵鄉十多位副科、股級幹部組成的第一路上訪人馬，浩浩蕩蕩的趕往了寶成市，他們在政府辦公大樓前扯起了數條橫幅，上書“嚴懲打人兇手”、“霸道書記仗勢欺人天理難容”、“鐵手書記打人不手軟！”、、、、、、
而另一路由鄉黨委副書記為首的上訪小組更猖狂，他們按照事前分工，將銅陵鄉醫院唯一的一輛急救車拉着警笛開到了青雲縣，他們在圍繞縣城連轉了3圈后，明目張胆的將急救車停在了青雲縣縣委縣府大樓門口。
青雲縣縣委、縣府主要領導一看這架勢，就知道肯定是剛上任的銅陵鄉鄉黨委代書記何海生捅了馬蜂窩。
縣委書記孫然、縣長程子華、青雲縣縣委副書記劉超群三人聞訊后，緊急召開了縣黨委三人書記會，專門研究銅陵鄉上訪事件的處理意見。
縣長程子華首先開口，說道：“蘇書記，我看這事我們縣委縣府不能急於插手，應先報市委、市府等候上級的批示。一來何海生這個銅陵鄉鄉黨委代理書記是並不是由我們青雲縣任命的幹部，而是由寶成市市委常委越級任命的幹部，既然任命文件是由市委常委集體研究下發的，那麼關於這個幹部的處理意見自然也要聽市委的意見；二來寶成市市委關於何海生的任命全文是“青雲縣縣委組織部：經寶成市市委常委會專題研究，茲任命何海生為寶成市銅陵鄉礦業開發項目辦副主任（籌備中）、青雲縣銅陵鄉鄉黨委代理書記（正科級）。”
青雲縣縣長程子華說道這裏，他用食指重重的指了指任命文件說道：“孫書記、劉書記（分管黨群組織工作的縣委副書記劉超群），你看，何海生這個任命書可有大學問！如果一個人身兼多個頭銜，按照慣例，往往黨內任職頭銜擺放在最前面，而今天寶成市市委下發的這個任命書，卻將這個礦業開發辦副主任（籌備中），放在了鄉黨委書記的前面，這說明什麼？如果半個月後，世行真的按期撥付無息軟貸款，那麼這個“礦業開發辦”就等同於幾天前的“迎世”籌備組，何海生這個副主任也就是成了一個見官大一級的‘欽差’。因此，我個人覺得這事，我們不僅不能管，也沒法管，還是直接報市委市府！”
青雲縣縣委書記孫然，縣委劉副書記聞言后，也覺得程縣長分析的極有道理，最後縣委書記孫然拍板說道：“好！就按子華同志說的辦，這事分別報市委市府！至於院門口的上訪人群，我看就由超群同志出面傳達縣委縣府的處理意見。如果銅陵鄉黨委副書記敢繼續驕橫，你這個分管組織黨群工作的副書記就當場免了他！要不然，其他行局跟鄉鎮的幹部也照葫蘆畫瓢，動不動就堵縣委縣府的大門，我們這些黨委書記就有事可幹了！”
縣委書記拍板后，縣長程子華、縣委副書記劉超群便按照書記三人會議的精神分別去落實，半個小時后，停放在青雲縣縣委縣府的急救車悄無聲息的開走了，再也沒有剛來時的囂張勢態。
而令一路由銅陵鄉鄉長牛大壯帶領的人馬，剛剛在寶成市市府樓前拉開陣勢，他便被“太上皇”給罵的“體無完膚”。
羅小民聽到秘書的緊急報告后，他便走到窗前，舉目向樓下望去。
此時，銅陵鄉鄉長牛大壯站在上訪隊伍最醒目位置，正在指揮擺放條幅次序。
羅小民看到這裏，他滿臉憤怒的罵了句：“真***是‘狗肉丸子上不了大席’！跟你兒子牛小虎一樣，標準的胸大無腦。”
羅小民一邊在辦公室發著牢騷，一邊迅速撥通了銅陵鄉鄉長牛大壯的手機號，電話接通后，羅小民絲毫沒有給這個姐夫劉面子，直接開口罵道：“牛大壯，你***傻嗎？你的腦子呢？何海生是蘇書記跟陳市長聯名舉薦到銅陵鄉任黨委書記的，你為銅陵鄉的副班長，竟然敢在他上任的第一天，帶頭造‘班長’的反？你覺得蘇書記跟陳市長能饒的了你？你也不想想為什麼被你‘逼’走了三任鄉黨委書記，縣委縣府都沒有讓你接任書記？”
羅小民越說越氣，最後他直接吼道：“牛大壯，你現在趕緊給我帶着那些，***破條幅滾蛋！”
銅陵鄉鄉長牛大壯愣愣的舉着手機站在市府樓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從來沒有見妹夫發這麼大的火氣，這也是第一次聽到妹夫說粗話罵人，牛大壯滿臉不解的小聲說道：“難道何海生動了人，還成他的理不成？”
牛大壯越想越覺得鬱悶，他胸大無腦的個性根本就不可能明白妹夫羅小民的“顧慮”。
羅小民掛上電話后，他一直站在辦公室的窗前關注着樓下的一舉一動。
羅小民看着姐夫掛上電話后，雖然從人群的最前端走到後面，但他絲毫沒有要‘撤退’的意思。
羅小民怒火‘蹭、蹭、蹭’的直竄胸口，他左手握拳狠狠的擊在辦公桌上，右手按下了重撥鍵，電話接通后，羅小民直截了當的下着最後通牒：“牛大壯，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我的姐夫，我也不再是你的妹夫，我現在已寶成市常務副市長的身份命令你，2分鐘之內帶上你那些破條幅給我滾回銅陵鄉，如果你不照做，2分鐘以後，市公安局將會‘協助’你回家。”
羅小民掛上電話后，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撥通了市公安局局長毛德海的手機，並開門見山的說道：“是我，羅小民，現在有一項緊急任務，2分鐘后，組織50名幹警出市局出發，將市府樓下的上訪人員集體“送”回銅陵鄉。”
羅小民怕毛局長不明白他的意思，最後，羅小民用重重的語氣說道：“毛局長，現在倒計時開始！”
2分鐘后，銅陵鄉上訪組剛收拾好條幅，就聽見距市府不遠處的公安局內響起了警報聲。
牛大壯這次徹底明白了，妹夫是下了狠心要動真格的。
牛大壯見狀，急忙催促蝦兵蟹將趕忙上車走人。
至此，銅陵鄉2組人馬，就這樣不明不白、糊裏糊塗的返回了銅陵鄉。
就在羅小民站在窗檯調度指揮的同時，市委書記蘇長河、市長陳興海站在窗檯，神色悠閑的開口說道：“興海啊！你看這羅小民真是一個將才，對自己的姐夫可是毫不手軟。”
市長陳興海並沒有點評常務副市長羅小民的是是非非，而是說道：“蘇書記，寶成市跟青雲縣都這麼熱鬧，怎麼不見另一個主角登場啊？”
市委書記蘇長河轉身拍了怕市長陳興海肩膀說道：“興海，我都跟你說了幾次了？以後就別老‘書記’、‘書記’的叫，直接叫我長河吧，多順溜啊，再說，恐怕不用多久，我就得喊你陳副省長嘍！”
市長陳興海見蘇書記有意對何海生的話題避而不談，他也就不好再多問什麼，不過事關何海生的來歷，他心中一直有個明確的直覺,那就是何海生上面一定有“人”，這人一定是個能讓蘇書記‘掂量’的硬主，要不然，何海生憑什麼敢在寶成市如此的“折騰”。
第二天，青雲縣縣委值班室接到了市委信訪辦的傳真。
一張薄薄的A4紙上籤批着分管信訪工作市委副書記的意見：“由市委組織部幹部監督科協調青雲縣縣委組織部、縣紀委、縣委辦、縣府辦五部門組成聯合調查組，限期入駐銅陵鄉政府跟縣電業局，對銅陵鄉新領導班子以及縣電業局副局長借工作時間下基層飲酒事件，分別進行調研，調研結果報市委值班室。”
青雲縣縣長程子華拿着這份市委傳真，表情怪異的跟孫然書記說道：“孫書記，這事真有意思，既然上面簽批的意見上都已經定調子了，還非要成立一個所謂的聯合調查組，真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我敢說，這次牛大壯跟何海生都沒事，倒霉的是電業局的那個副局長，哎，可憐的抵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