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亂緣
八
亂緣
吳雪已入夢鄉，迷糊中聽見有敲門聲，翻身起來看看枕邊手機時間，已經是下半夜三點多鐘，心中詫異：莫非是美聯回來了？忘帶鑰匙？
她於是慌忙披衣下床，摸索着打開電燈，來到客廳大門前，一時又不敢貿然開門。遲疑時，聽見門外有人輕聲叫道：“吳雪，開門，我是王軍。”
吳雪仔細傾聽，果然是王軍的聲音，急忙擰動門鎖打開房門。
王軍迅速閃身進屋。
吳雪把門推闔上連忙問王軍：“這麼晚了，有什麼急事？”
王軍並不回答，步入卧室扭開枱燈，並把大燈全部關掉。
“你聽好，把這個紙袋務必親手交給美聯，見到這個，她就會明白。”
王軍把小紙袋塞入吳雪手中，目光遊離不定，急速微聲囑咐：“你和美聯要儘快離開這座城市，走得越遠越好。切記不要和我聯繫，一定記住哦，以後千萬不要給我打電話，更不要來找我。”他的手又遞給吳雪一串鑰匙，“這三把鑰匙還給你，是單元門、防盜門和大門鑰匙。怕嚇到你，所以沒用鑰匙，我是翻圍牆進來的，門房那個老頭睡得像死豬一樣。警察或許會來找你們問話，你倆一定要堅決說，這個時候沒看見過我。”
“到底出了什麼事呀？要我通知美聯嗎？”
吳雪一臉驚惶之色，聲音也有些顫抖。
“不！她那人多眼雜，我不敢露面，這個時候去與她會面，反而會壞事。等她回來了，就把紙袋給她。時間緊迫，我必須立刻遠走他方。請你轉告美聯，就說我對不起她，請她原諒我。也許以後我會主動聯繫你們。我走了，記住我說的話。”
王軍急忙忙說完，轉身就向門口快步走去。
驚楞原地的吳雪還想問為什麼，嘴張了張，卻沒發出聲音。
王軍已經開門離去。
王軍走後，吳雪慌忙取出紙袋裏的物品，見是數張底片，急忙開了大燈，抵近燈底下仔細瞧看，只能看清人影的大致動作形態，似懂非懂的終究不明所以，內心悸動滿腹猜疑，想想實在太晚，決定白天再打電話給美聯告知她，隨後收好紙袋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胡思亂想，良久方才睡去。
一覺醒來，已經是清晨八點多鐘，擔心上班遲到，吳雪胡亂梳洗后拎起挎包急步出門，在路邊小攤上買了早點邊走邊吃。
從住處到工作地點公交車需行七站，現在正值上班高峰期，車裏車外皆十分擁擠，公交車行駛得異常緩慢。
吳雪握着車內吊手默默站立，心中噱摸：可能要遲到。
她的雙眼漫無目標隨意瀏覽着車窗外面的街景，一家照相館的招牌緩緩劃過眼帘，心中觸動，略有所思。
公交車一靠站，吳雪隨即下車，走向街道的對面。
須臾，她登上了另一輛反向行駛的公交車。
由於晚到了整整一個半小時，遭到科長嚴厲訓斥。
吳雪只能撒謊說身體很不舒服，被迫去了診所方才勉強矇混過關。
工作時的她，無精打采，總是覺得頭昏腦漲、心神不定。
同事中有的關心詢問病情，有的戲言：平時跑得咚咚的乖乖妹，怎麼成了病殃殃的懶小貓！
吳雪從照相館出來后，天野已被黑暗籠罩。
茫茫夜色里，路人身影如潮，幽幽月華下，車海燈流絢麗。
又見滿城四處彩燈紛紛登場，華光艷艷燦若星芒，噴涌而上蕩漾天空，朦朦朧朧交相輝映，把整座城市裝扮的絢爛迷目美麗非凡，如畫如夢恍如幻夜。
吳雪緩緩走在行人路上，不斷抬眸四處張望，滿眼繁華都市璀璨夜景，心中卻是荒涼寂寞愁緒萬千。
走動片時，她口中默默嘆氣，右手從包里取出手機，手指慢慢按鍵撥打美聯手機號碼。
“不會吧！有這種事！你在家等着，我馬上回來。”
吳雪簡練說完今日凌晨王軍來家情況后，從她手機的音孔傳出美聯驚恐慌張的聲音。
聽完吳雪的完整敘述，美聯癱坐在床沿，俯腰拱背哀聲哭泣起來，悲傷淚臉埋在兩個掌心裏，平直的兩肩抽動不停。
“為什麼現在跑路？債都要還清了，要跑為什麼不早跑？這個死東西，害人的傢伙。我如此辛苦，百般忍辱負重，一句對不起就行了！不是說要風雨同行、生死與共嗎？只要回到我身邊就行，我別無它求，幹嘛要走哇？”
心痛如絞的美聯，邊哭邊絮叨，淚流如注順頰簌簌滴落。
吳雪站立美聯身旁默聲不語，只是靜靜看着美聯，驚奇自己怎會如此平靜！如此……無動於衷！
“這個給你，”
她把握在掌心裏已久的小紙袋遞向美聯，聲音微弱，“他說你看了這個，就會明白。”
美聯接其在手，取出底片略一遲疑，隨即俯身湊近書桌上的枱燈觀看，一張張的仔細諦視，目不轉睛。慢慢的她臉上浮出笑意，一種獃滯凄美的微笑。
“你看過嗎？知道這是什麼嗎？”
美聯輕聲問吳雪，聲音有些嘶啞。
“看過，看不清楚。”吳雪平和輕緩的回答聲。
美聯靜靜注視吳雪。吳雪回視着，平靜自然若無其事的回視。
美聯翻出打火機，點燃底片甩手將之扔進玻璃煙灰缸，靜立桌旁默默瞅着底片一張張燃燒着。
她那一對空靈幽幻的大眼睛，深含無限哀愁，深鎖無限愛意。
一股濃烈的膠臭味彌散開來，充斥整個房間，掩蓋住了房裏原本的清馨味道。
美聯悵然凝視桌面上自己和王軍的合影相片許久，黯然長嘆口氣，徐徐將相框小心放入手提箱細緻珍藏。
桌面上只剩下姐妹倆親密相依的合影，孤零零矗立着。
“也許，是到了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候了！
目波哀迷傷感滿心的美聯，悄立窗前愴然輕語。像是對吳雪敘說，又似在自嘆。
窗外，冷霜暗伏，星雲隱散的澄空，夜深風淺。
窗內，帘布輕曳，凝眉思遠的伊人，情長夢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