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可怕的家庭
與陳藍晶分別後,沐雨晴直接向家的方向走去。只是,她很不確定,那個地方,真的能稱之為家嗎?沒有溫暖,只有一幕幕殘暴的畫面。
想到這,一股悲涼之意不禁油然而生。
才剛走到家門口,便聽見一個男人憤怒的大吼聲,還有一個女人弱弱的哭泣聲。握着門把的手緊了緊,鼓起勇氣,沐雨晴這才將門推開。
沐德正揮着手,一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那個坐在地上的女人身上,一下一下,沒有停歇的意思,女人只是痛苦地皺着眉,小聲地哭泣着。
對於眼前這一幕,沐雨晴已經麻木了,可她必須制止。
沐雨晴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沐德的手腕,冷冷地說道:“打夠了沒?”那晴冷的視線,彷彿眼前這個男人並不是她的父親,而只是一個陌路人罷了。
沐德盯着沐雨晴冷漠的表情,鄙夷地說道:“我的事還輪不到你這個臭丫頭插手,滾開,要不然我連你一起打。”
聞言,任燕跪着向沐德爬去,拉着他的衣角,流着淚哀求道:“沐德,我求你,不要打雨晴,她是你的女兒啊。”
沐德一腳踹在任燕的身上,惡狠狠地說道:“你這個賤女人,這裏輪不到你說話。我告訴你,你必須在三天之內借到錢,要不然我就把你打死!”
看到沐德那可惡的嘴臉,再看到任燕顫抖的雙肩,沐雨晴嘲諷地說道:“沐德,你也就這點能耐嗎?賭錢又輸了錢,所以找媽媽出氣?沒用的男人。”
話音剛落,沐德忽地揚起手,還未落下,就被沐雨晴眼疾手快地抓住。沐雨晴冷漠地說道:“打花了我的臉,我拿什麼賺錢,給你還賭債。”
沐德憤憤地收回手,咬牙切齒地瞪着沐雨晴:“算你厲害。三天內幫我籌到錢,否則,我一定好好教訓你們母女倆。”
說完這番話,沐德便快速地離開。沐雨晴沒有看他,只是將任燕由地上扶起。看着任燕滿臉的淤青,沐雨晴心中一痛,可說出的聲音卻是平靜的:“媽,為什麼你要那麼傻?那個男人,他不值得你付出。”
在沐雨晴的攙扶下,任燕緩緩地向椅子走去。也許是剛受了傷,走路似乎都有些不穩了。沐雨晴從抽屜里拿出藥箱,小心翼翼地為她上藥。
任燕輕嘆一聲,為沐德說話:“雨晴,別怪你爸爸。他以前對我們很好的,只是這幾年工作不順利,所以才迷上賭。我相信,我相信他以後會改的,一定會的。”
沐雨晴沒有回答,只是繼續着手上的工作。任燕的這番話,已經說了無數次了。可每一次的等候,換來的只是下一次的毆打。這樣的日子,到底何時才是盡頭?
“媽,你別太傻太天真了,人是會變的。變壞很容易,變好卻很難。媽,你就接受這個事實吧。”終是不忍心任燕繼續對那個男人存在幻想,沐雨晴真誠地說道。
任燕沒有說話,只是低着頭,看着自己滿是皺紋的雙手。其實,她何嘗不知道?可她不願連最後的一點希望也都放棄。她很想回到曾經的那段美好時光,可這麼多年的忍受換來的只是更多的挨打。
看到她的表情,沐雨晴已經猜到她心中所想。無奈地嘆口氣,沐雨晴不準備再勸說了。這幾年來,沐德很少回家。一回家,便是她們母女倆的末日。
每次除了要錢,還是要錢。在那個男人的眼中,她不是他的妻子,她也不是他的女兒。對他而言,他們只是幫他還債的提款機而已。
這是多麼諷刺的事實,每每想起,沐雨晴就恨不得死去。可她卻不能這麼做,因為任燕還需要她照顧。
終於為任燕上好葯,沐雨晴將屋子收拾了下,便轉身往房間走去。任燕出聲叫住她,乞求地說道:“雨晴,不要恨你爸爸。”
沐雨晴沉痛地扯起嘴角,繼續走入屋內。坐在小小的桌前,沐雨晴趴在桌上無聲地落淚。不要恨?如何才能不恨?如果不是因為他嗜賭成性,她何須小小年紀就去那個混亂的地方工作。
四年了,每當身邊的同學,朋友因為周末而開心時,她卻只能在那種混亂的場所里,做着讓她自己都覺得噁心的事。
她能不恨嗎?如果不是自己的堅持,或許她連大學都上不了吧。這樣的爸爸,她能不恨嗎?這樣的家,她能不恨嗎?
可即使如此,她卻必須勉強自己,繼續為那個男人工作,為她還債。任燕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被那個男人打死。
抬起頭,擦好臉上的淚痕。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那些廉價的化妝品。看着鏡子中模樣美麗的自己,沐雨晴苦澀一笑。拿起眼線筆,沐雨晴極其不願地開始為自己上妝。
半個小時后,原本清麗脫俗的沐雨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濃妝艷抹的沐雨晴。拉開布櫥,從裏面拿出一件紅艷的裙裝。快速地換上,鏡中的自己已經完全陌生了。
黑而深的眼線,長而卷的睫毛下,是一雙媚人勾魂的眼眸。長長的大浪卷柔順地靠在肩上,顯得嫵媚。此時的她,儼然已經是充滿魅惑的妖精。
此刻的她是美麗的,卻與白天的美截然不同。如果可以選擇,她寧可永遠沒有周末,沒有黑夜。
走出房間,任燕已經將飯菜煮好,坐在桌旁,一臉慈祥地看着她。沐雨晴直接走到桌邊坐下,端起碗低着頭啃着白米飯。任燕將一塊肉夾到沐雨晴的碗裏,關心地說道:“雨晴,多吃點,你太瘦了。”
沐雨晴將碟子裏另一塊肉夾到任燕的白米飯上,淡淡地說道:“你也多吃點。”
由於沐德長期沉醉於賭錢之中,她們家的生活向來不好。再加上這一年多來,沐德幾乎十賭九輸,這更是加劇了生活的艱辛。買上幾塊錢的肉,卻要吃上好多頓。
甚至於,每日只能嚼幾口青菜。沐雨晴並沒有埋怨什麼,現在的她只希望能快點攢錢,然後與任燕跑到一個沐德找不到的地方。那時,便能解脫了。
“我吃好了。”咽下最後一口米飯,沐雨晴看了眼時間,站起身徑直往門口的方向走去。任燕沒有挽留,只是埋着頭繼續吃飯。她知道自己的女兒又要開始那種工作了,她想阻止,卻沒有那個能力。
走出家門,沐雨晴不由地互相搓着手臂。雖然是春天,可夜晚還是有些冷的,尤其還是在她穿得這麼單薄的情況下。
大學已經畢業一個星期了,她現在必須努力去找一份正當的工作。只有這樣,她才能賺到更多的錢,更早地帶着她的媽媽一起脫離苦海。
由於捨不得花那坐公車的兩塊錢,沐雨晴每次都是走着去上班,走着去上課。可她卻樂在其中,潛意識裏,她不想那麼快到上班的地方。
四十多分鐘后,終於來到了她上班的地方。霓虹燈下,那幾個字顯得分外耀眼。久久地在門口駐足,卻始終未能踏出一步。
每一次,她都需要鼓足相當大的勇氣,才能逼迫自己走入那個讓她討厭的地方。四年了,她還是不能習慣這樣的工作。
再次看了眼時間,沐雨晴將拳頭捏起,這才緩緩地向酒吧走去。悸動酒吧,就如它的名字那般,讓人沉迷其中。
這是A市裡最大的酒吧,這裏聚集了各式各樣的人群,而這裏,也是沐雨晴不得不工作的地方。
走入酒吧,迷離的燈光,是瘋狂扭動着身姿的男女。沐雨晴與酒吧經理打了聲招呼后,便按着他的安排,走向一處酒桌。
看到那些中年男人眼中那種樣子,沐雨晴在心中冷漠一笑。來這裏的男人,每個人都有着不同的身份,或尊或卑。可沐雨晴都不能在意,因為,他們很有可能就是她的客人。
只是,每當她在他們的眼中看到邪念的時,便渾身不舒服。她多想狠狠地賞給他們一個巴掌,可現在的她卻只能微笑着接受,展現她柔媚的一面。
月上柳梢頭,而沐雨晴的工作正在進行。她的生活是不幸的,卻還有許多未知正等着她。是福,是禍?沒有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