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江似霰 2

番外二:江似霰 2

夜風帶走了江似霰撕裂的叩問,除了風聲,空蕩蕩的山林里再也沒有人回答她。

江似霰在車裏靜坐了一夜,第二天開車回家洗了個澡,像個沒事人一樣,到公司開了前一天沒有完成的會議。

自從邁進大學之後,江似霰這麼多年以來,過得都是這樣的日子:夜晚沉湎於往事中,白日彷彿失憶一樣周旋於各種人□□物里,一顆心逐漸麻木,直到哪天忘記自我,徹底放逐到深淵裏。

日子眨眼間就過去了,很快就到了寧文茵和江瓊華飛往南半球的時候。

送兩位長輩上飛機的時候,江似霰還特別好心情地趴在寧文茵耳邊開了個玩笑:“希望這次回來,媽媽能給我帶回來一個妹妹。”

寧文茵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嗔她一樣說:“傻話。”

江似霰笑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說的是傻話。她最後抱了抱寧文茵,送着她和江瓊華上了飛機。

兩人飛往南半球的當天,江似霰有一次開車來到江軼當初出事的那個地方,找到了發現江軼衣服碎片的地方。

那天下午,她鼓足了勇氣,跳下了略有些湍急的河面。結果身體沉入河面的時候,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股力量迫使她游上了河面,一直到靠岸安全時,才停下來。

這股突如其來的求生欲讓江似霰自己都嚇到了,她臉色蒼白地上了岸,靠在一棵樹上,捧着臉又哭又笑。

她以為自己真的很想死,結果還是沒有勇氣去死。身體的本能無時無刻地告訴她,她還想活着,只是悲傷和難過,幾乎要把她壓垮了。

這一次失敗的嘗試,讓江似霰的腦袋陡然冷靜了下來。再次開着車回到家中后,她在之後的很多天,都沒有想起去死這件事。

哪怕在夜裏,她又一次夢到江軼,哭着醒來的時候仍舊疼得撕心裂肺,可卻沒有像之前那麼難過了。

她有些惶恐,甚至開始害怕。她害怕某一天,她真的忘記了江軼,那樣江軼就真的徹底消失了。

可就在她快要對自己徹底絕望的時候,奇迹出現了。

就在她生日那一天,她終於等來了上天的眷顧。

她很清晰的記得這一天發生的事情,這是她二十四歲的生日,和往年一樣,她在江軼曾經舉辦過生日宴會的酒店,開了一個派對,邀請了很多商業夥伴來參加。

到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她上大學時還有工作后所認識的,幾乎沒有她少年時的玩伴。她知道自己的心結,她害怕見到以前的朋友,看到她們,她就無法抑制地想起江軼,從而失去自己偽裝的從容。

這一天,其實和之前六年的每一天一樣,平淡得乏善可陳。

她戴上了精緻的社交面具,像是個完美無缺的人偶一樣,在能給她帶來利益的商業夥伴中周旋。

她的妝容精緻,笑容明亮,就和會場頂上那盞碩大的水晶吊燈一下,是完美無瑕的裝飾品。

她穿梭在眾人中,嗅着她們形形色色的味道,卻無動於衷。

一個妝容得體的商業夥伴靠近了她,江似霰掛上了得體的笑容,隨口答謝了對方。就在這時,她在空氣中,隱約聽到了一聲:“看過來……”

那一刻,她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江似霰怔了一下,沒有在意這句話。但很快,那個聲音又響起:“看過來……”

這一次,江似霰清晰地得到了這個訊息。她明確地知道沒有人在她耳邊說話,這個聲音彷彿是在她靈魂深處響起,熟稔得彷彿她早已聽過千遍萬遍。

在這一刻,江似霰覺得自己失去了控制。她仰頭,難以抑制地看向了前方。於是在她的目光所及之處,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年輕女人出現在她的視線盡頭。

璀璨的水晶吊燈下,人來人往間,那個人扎着馬尾,身穿黑色西裝筆挺地站着,將自己的目光投了過來。

四目相對,江似霰看着她比少年時稍微成熟的臉龐,恍惚間有種時空穿梭,如夢似幻的感覺。

是在做夢嗎?她為何會看到江軼?

不是在做夢的話?為什麼江軼會出現在她面前?

江似霰的心臟開始抽痛,手腳不受控制地顫抖。她想邁步,腳下卻紋絲不動。她想開口,所有的吶喊都堵在喉嚨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此時此刻,唯有淚水洶湧而起,迅速灌滿了雙眼。

模糊的視線里,她看着那個少年時的幻影,對她笑了一下,朝她打了個招呼:“嗨,你好……”

那一抹細不可聞的雪松味信息素,像是一柄利劍一樣,穿透人群,直直地扎在了江似霰的心臟。

曾經被標記過的身體很快就復蘇,江似霰迅速鎖定了這個香味的主人,除了她再無別人。

江軼……江軼……她的江軼……

她提起裙擺,身體像是一具終於充上電的殘破木偶,朝着信息素主人的方向沖了過去。

江似霰看着對方離去的背影,不顧一切地往前跑。

她的腳步越來越快,步伐越來越大,直到一把衝上前,在啪的一聲中握到對方溫熱的手腕時,她在心中吶喊了一句:終於,抓住你了。

江似霰強撐着自己岌岌可危的精神,仰頭對面前的女人露出了一個笑容,想要呼喚她:“江……江……”

她以為,自己會得到一個熱烈的,能揉碎骨頭的懷抱。結果沒有……什麼都沒有……回應她的,是一個尷尬不解,又有些無措的陌生客套笑容。

在這一刻,江似霰頓時明悟,為什麼江軼活着卻沒有來找她,為什麼她苦苦等了六年。

因為她的江軼,不記得了。

她忘了她們的過往,忘了那些噩夢般的往事9,像個重新來到這個世界的人一樣,在這個世界孤零零地活了六年。

江軼沒有騙她,因為她甚至連她的存在,都忘了。

意識到這一點,江似霰無異於遭遇了一場雪崩。好在這麼多年,在那麼多個街頭,抓過許多和江軼背影相似的手,讓她已經習慣了這種失望的感覺。

這小小的挫折並沒有讓她氣餒,光是找到江軼,已經足夠她欣喜了。

江似霰很快擦乾了眼淚,打發了所有礙事的一切事物,迫不及待地帶着江軼卻確認自己的驚喜。

值得慶幸的是,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江軼都無法拒絕她。

更讓她欣喜的是,在那麼多Omega中間,江軼認出了她的信息素,並且向她發出了邀請。她明明是那樣的一個alpha,卻只對她一個人發送了邀請。

即使失去了記憶,可是江軼身體的本能記得,她曾經短暫地擁有過一個Omega。意識到這一點時,江似霰激動得落了淚。

遲了六年的火焰,在她們之間燃起。明明沒有發情的江似霰,擁抱住對方的那一刻,卻覺得自己在燃燒。

這是她的慾望之火,是她的生、命、之、光……

那天晚上,江似霰抱着模糊不清的江軼,只覺得靈魂深處某一個空虛缺失的地方,被徹底填滿。

她把江軼壓在身下,看着她渾身燒得滾燙,肌膚潮紅,戰慄地求着她,恍然覺得,少年時的江軼也應該是這幅模樣。

祈求着說不要,祈求着和她保持距離,最後還是撲入了她的懷抱,被她包裹。

江似霰沒有經歷過任何一個alpha,更不用說是發情的alpha。可是她眼前的這個alpha卻更加笨拙,比她更加無助,更加惶恐。

明明是自己在發著熱,明明有人幫忙解決,她卻像是被冒犯的那一個人一樣,蜷縮在角落裏,忍得滿臉都是淚水。

江似霰知道,她還是那個怕給別人添麻煩的江軼,是那個無論怎麼樣都會保護自己的江軼。所以每一次清醒,江似霰都會跪在她面前,捧起她的臉,舔舐掉她臉上的淚,哄着她打開懷抱,抱住了她。

身體的高溫偶爾會讓江軼失去理智,她模模糊糊地追尋着江似霰的懷抱,無意識地喊她:“江似霰……江似霰……江似霰……”

每喊一次,都讓江似霰如墜夢中。炙熱的擁抱中,江似霰忽然想起那個夜晚,她跪在地上,被江軼抱在懷裏,俯身摟住了她,把信息素注入了自己的身體。

無數個夜晚,江似霰都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沒有人追逐她們,她一定會忍不住坐在江軼腿上,啃噬她,包裹她,吻她,把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抹上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這是她的alpha……這是她的……

意識上的認知,讓江似霰的身心得到了滿足。她無數次地夢回那個臨時標記的夜晚,像是一隻只知道索求的野獸,啃噬着自己的alpha。江似霰堅持了很久,直到江軼的情潮散去,呼吸平緩。

她坐在江軼身上,在意識到她燃燒過後,把她放在了床上。

那天晚上,江似霰坐在江軼的腿上,俯身看着她,在滿室狼藉的香味圍繞中,伸手描摹着對方的眉眼和唇角。

她熬夜了一個晚上,腦袋在極度的興奮中清醒。她低頭,看着身下的江軼,看着她成熟許多的眉眼,直到夜盡天明,才明白這不是一個夢。

她少年時的幻夢,凝成了實體,穿過時光,剝掉了悲傷的負重回來見她了。

她們相逢了,可是江軼卻不記得她了。

不過沒關係,就算是另一種身份,她們終究還是重逢了。

黎明的曙光亮起來的時候,江似霰做了一個決定。她起身,從江軼的身體離開到床下打開電腦,隨意寫了一份報告。

她不會再讓江軼離開她。

無論是什麼代價,無論是什麼手段和方式,她都要把江軼留在身邊。

如果江軼不肯相信,她願意謊話連篇,胡作非為,不擇手段地留下她。

因為她知道,如果得到了再失去,她這一次,真的會徹底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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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日更啦,不要那麼著急,我不斷更就好好表揚我了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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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命白月光只想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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