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夢（二）
……
姜尚出現在這夢幻中，以情理動之，大義相勸；說到底，他的心裏只有兩字：勝算。
救她孩子，成功率更高，勝算更大。
姜雅香生在王侯將相家中，也看透不少人心，面對自己的始祖，她不願意相信，爾虞我詐會出現在這樣高風亮節之人的身上，“老祖與我交談甚歡，我活至今日，只求家和睦，別無他求，老祖想讓我死，我便死了……”
姜尚注意到這個後輩的情緒轉變，從尊崇到心灰意冷，這判若雲泥的差別，讓姜尚心中感慨，為了最後的勝利，他做的事情，的確是人神共憤。
“不甘心？”姜尚最終還是問出了口，他想知道後輩的心中所想，心中所怨？
姜雅香默默地搖頭，涕淚交加的回答：“姜氏祖先定人倫，掌法紀；青周皇朝皆以姜氏為楷模，家中族譜也滿是對您的褒獎，我們以您為榜樣，而你卻棄我如敝屣……此間之意，我已瞭然，小女子一介女流，今日終化孤魂，遊離人間。”
“為了最後的勝利，沒有辦法，苦了一代又一代，你就當時我手段陰狠吧……”姜尚自嘲的回答，事到如今，他不想反駁爭論什麼，女孩說的都是事實，每當人們將別的對自己崇敬當做武器時，他們就已經沉淪了。
“敗便敗了，勝便勝了，自古勝敗乃兵家常事，先祖竟然放不下這一點，善敗者，才能制勝啊。”姜雅香陪伴成王爺數年光陰，對用兵之道也是耳濡目染，現在拿來教育自己的先祖，竟然這般的得體。
“你說的也對，可還沒到取勝的關鍵時，隱忍是必須的，哪怕會付出代價，這叫：潛龍勿用。”姜尚深諳卦術，潛龍時期，不可展露鋒芒，這是大忌。
“我現在很懷疑你的身份，扮豬吃虎……天魔的手段？”姜雅香聽了姜尚的話，心中喃喃自語。
“天魔？早已不在人間……”姜尚微微一愣，姜雅香的洞察能力實在令人驚駭，那故事中的最致命的關聯被她尋到了。
這一點被姜雅香指出，這片虛無應聲而裂。
虛無中，滄桑的笑聲帶着爽朗恣意徹響耳畔：
“血脈封印邪魔，魔氣種入血脈，手段高明，手法陰險，你很厲害，可惜功虧一簣。”
姜尚的身軀逐漸溶解，天外聖光將黑暗虛無逼得支離破碎，寬鬆的雪白道袍下，仙風道骨降臨。
白髮白須和藹慈面，姜雅香的視野一位重新定義的姜尚出現，滿載着仙氣的老者，微微笑道：“汝輩可期，後生可畏，你且莫慌，聽吾細細道來……”
……
成王爺運氣行完所有的穴道后，姜雅香的神色也終於平復，可瞬間爆發出來的邪惡黑氣直接將姬晟衝出房門。
姬晟重槍在手，望着變為汪洋黑海的屋子，心中一片茫然加混亂。
“王爺……這這…這是哪般？”老太醫從醫多年，從未見過如此蹊蹺的事。
“報！”後方府中將士來報。
“講！”
“夫人的暖閣突有黑氣衝出，裏面事態不明！”來報人聲音急促的說道。
“封鎖王府，任何人不得出入；傳令白羽營、雲龍騎巡查雲城方圓十里。”成王揮揮手招來副將吩咐道。
“喏！”將士領命離去，成王又對着高高在上的華清吹了個口哨，華清默默頷首，身影踏空飛檐走壁的從成王視野中消失。
成王爺凝視已被黑霧包裹的屋舍，他終究感覺這片山海大變之始，就在今朝；無論他怎麼做都是躲不開的，回想起公孫之前給他的抉道路，也初見端倪。
“傳姜氏族人，進內院議事！”姬晟心雖有所通透，但疑惑卻依然迷着心神，不知公孫所給出的選擇帶着更深層含義。
魔氣隔絕了所有感知，相比之前在悲寂島的魔氣，這些有着萬般獨到之處，比如說，無法捉摸，無法凈化。
姜氏陪小姐嫁入成王府的也有不少老一輩的強者，他們無不是陣法宗師，可面對這樣的局面依然一籌莫展，手足無措，在他們看來這黑漆漆的瘴氣並非人為設置，應該是某處地脈泄露散出來的污濁之氣，所以，凈化之陣無法施展。
“小姐如今身在瘴氣中，我去將小姐帶出來！”陣法宗師皆是姜雅香一脈的侍從，他們以前忠心姜氏宗族，現在只為姜雅香而活。
“阿香現在生死未明，不可妄動……可半炷香已過，不能再等了，我救阿香，你們去阿香的閨房，救出其他道友！”成王算算時間，裏面的人若是有辦法，半炷香也該夠他們施展了。
“小姐那邊我去！”隨姜雅香來到王府的管家自薦道。
“公孫道友那邊的麻煩更大，厲叔叔還是去那邊吧，阿香這裏還是我來。”姬晟沉聲說道，對於厲管家來說，姜雅香是他們的主子，他們這是盡忠；而姜雅香是姬晟的妻子，姬晟所為是親情。
“公子，我看着小姐長大……”厲管家說到一半，被姬晟嚴苛的目光頂了回去，半生陪伴，的確是積攢了或多或少的情誼，可結髮至親的姬晟，不認為，他對姜雅香的愛情，會弱於他們這些下人！
“放心，我和她立過誓言，白頭偕老，共度一生；我不會讓她有事，如果你們真的想幫忙，就盡心將那邊的麻煩處理了！”姬晟說完后，雙足便踏着重槍，朝着黑霧中的屋舍行去。
府中一眾幹將皆以被姬晟派出城外駐守和警戒城內，姜氏一脈是剩下的唯一戰力，若不是無可奈何，姬晟也不會假借他手救援公孫那邊，畢竟對於成王，他們姜氏一脈的族人，或多或少的帶着輕蔑之意；成王雖久經沙場，但祖上的光輝遠比不上姜氏的輝煌，因為皇族秘辛中記載，成王是撿來的皇子，一介無名小輩，娶了姜氏大小姐，說出去還不被人笑掉大牙。
“管家，我們怎麼做？”姜氏下屬十來餘人，都是五階以上的高手，厲管家是六階的強者，雖和姬晟有些差距，但他自認實力不遜姬晟太多；眼下應當共御外敵，不能內亂。
“哼！姑且信他一次……昨日老夫便已經知會了宗族，只是路途遙遙，需要等些時日，先按照姬晟的意思做，救出那幾個道友，再作打算！”厲管家不知道山海中的叛逆一說，只是在族老間的交談中，意會過一些細枝末節，這山海間藏着很深的神秘勢力，這個勢力方才是山海的大敵。
“好，如果小姐生了意外，我等便在這青周鬧上一鬧！”厲管家的手下都是桀驁不馴的性子，沒有被馴服前，都是不甘寂寞的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