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難以承受
武當弟子說完，開始大口喘氣，然後整個人都開始抽筋，臉龐都已經開始扭曲。
“殺了他，給他聚三魂，讓他有投胎轉世的機會。”關二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站在一邊說道。
我知道關二爺說的沒錯，武當弟子的三魂七魄在離體，不是整個整個的離體，而是像石頭被磨成粉末，一點點的飄散。
我拔出匕首，手上的青筋暴起，英子別過頭。
“謝……謝！”武當弟子猙獰的臉上擠出一絲很難看的笑容。
我咬咬牙，匕首對着武當弟子的胸口扎去，這是我第一次殺自己這邊的‘戰友’，雖然只是拿出匕首，朝着他的心臟捅上一刀，我卻感覺比任何一次都要艱難，這種艱難不是行動上的，是心理上的。
武當弟子不再抽筋，整個人都舒展開來，臉上的笑容也展開，用最後一口力氣對我說道：“李大師，……如果……如果遇到……其他的……師兄弟……也幫幫……他們！”
武當弟子說話的時候嘴裏不停的冒着鮮血，我緊咬牙齒，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英子，聚三魂！”我對英子說了一句，然後把武當弟子的屍體平放在地上。
武當弟子死的時候或許是輕鬆的，至少他自己也選擇了這一條路。
英子夾出三張聚魂符，甩向半空，三張符籙漂浮在半空，聚集着從武當弟子身上飄散出來的部分光點。
這個過程持續了一分多鐘，當那三張符籙緩緩飄落在地。
符籙落地以後，三個光點飄了出來，圍着我們轉了幾圈，朝着神農架外圍的方向飛去，很快就消失不見。
我們沒有時間把武當弟子的屍體掩埋，只能任由他在這裏，我在邊上插了一根拐子，把地上那三張聚魂符掛在上面。
如果事後我們贏了的話，肯定會有人來收拾屍體，應該能找到他。
“現在先回去告訴後方大陣的情況，還是繼續前進？”李東問道。
我想了一下，現在我們並沒有遇到太大的阻力，而且先一步進來的大部隊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既然這個武當弟子在這，其他的人應該也不會太遠才對，即便我們沒找到，或者他們真的離這裏很遠，我們應該也能找到其他的一些弟子或者線索，畢竟我們從這個弟子口裏知道的只是大陣快要撐不住了，只能撐到明天上午。
“繼續往前！”
李東見我建議繼續往前，也沒有說二話，繼續在前面開路。
我一邊跟着走，一邊問白璃：“你覺得大陣，有沒有可能再修復好？”
白璃在陣法這一方面，絕對是有權威的，估計如今這個世上，再也找不出一個比白璃對陣法更加厲害的了。
白璃想了一下，道：“估計有些困難，但是要再維持一段時間也不是沒有辦法，就算是這樣，估計做下來也很麻煩。”
“如果維持住的話，能不能堅持到我們這邊的事情完？”我繼續問道，如果我們要打起來的話，不知道有多少戰魂，有這個陣法在，我們好歹還有個依仗。
“這個也不好說，就算我們維持住，還是會有很大的缺口，具體的情況還是要看了以後才知道。”白璃也不敢說的太肯定。
我們繼續往前，才走沒多久，前面再次出現剛才那種響聲，有東西在靠近。
這次我們所有人都有了心裏準備，大家也知道，十有八九又是那些被戰魂附身的弟子在靠近。
“盡量別傷到他們，盡量找機會給他們聚魂！”我低聲說了一句，然後我們七個人很默契的圍城了一個圈子。
四周的響聲越來越近，對於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我們最大的壓力來自於那些被附身的弟子，而不是要面對的戰魂。
戰魂對於我們而言，已經沒有什麼可怕的，我們要親手結束掉那些弟子的生命，那才是我們心理最難承受的。
當那些弟子一個個朝着我們衝上來，我們一張張符籙準確的命中，他們一個個跌落在地，這無疑是我們打過最壓抑的一次戰鬥。
那些弟子躺在地上，沒有哀嚎，沒有怨恨，他們只是覺得自己解脫了，看着那些戰魂一個個的化成一道道青煙飄散。
三十八個弟子，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我抽出匕首，走到他們面前，英子他們已經準備好聚魂符！
“李大師，我來把！”第一個弟子顫顫巍巍的伸出他那蒼白的手。
我沉默，沒有把匕首給他，卻感覺眼中似乎有霧氣一般。
那個弟子居然勉強站了起來，只不過他的身體，他的手腳都在打顫，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要倒下去。
“其他人在什麼地方，知道嗎？”我趕緊扶住他問道。
那個弟子苦笑：“不知道，全部被打散了，我估計已經沒有大部隊了，全都散了！”
我嘴角微微一抖，如果真的像這個弟子所說的，估計大部分人都已經沒有希望了，或許還有少數一部分人還能倖存。
“知道其他人大概的下落嗎？”我再問道。
那個弟子還是苦笑搖頭。
我感覺手上一重，那弟子身上已經開始飄出淡淡的光點，他們的魂魄已經不穩了，開始在消散，其他的弟子也都差不多。
“給我吧！”那個弟子說著伸手就要來拿我手裏的匕首。
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給他，他都已經快要死了，還讓他在死前承受這些？
我知道殺自己人的那種感覺，對心理幾乎是一種摧殘。
那弟子握住我的手，我能感覺到他手心的冰冷。
“我……我們……自己來！”有躺在地上不能動的弟子說道。
我感覺我的有熱熱的東西從我眼角流出，這是我出道以來，第一次流淚，因為我放手了。
我或許應該恨我自己的懦弱，我把這些事情交給了即將要死的人去承受。
那個弟子拿着匕首，輕輕的推開我，他整個人摔倒在地，爬到離他最近的一個弟子身邊：“師兄，來世我們還做師兄弟！”
躺在地上的弟子微微一笑：“好，我自己來，你放手！”
躺在地上的弟子從他手上接過匕首，顫顫巍巍的手握着匕首，對準自己的心臟，匕首尖對準肋骨中間的空隙，我實在看不下去，將臉別開。
“師兄！一路走好！”
我再回頭，匕首已經刺入那師兄的胸膛之中，他死的時候嘴角還帶着笑，手緊緊握着另外一個弟子的手。
鮮血將他那灰色的道袍染成了暗紅色。
有低聲的哭泣聲響起，像哭也像是在笑。
我甩出三張聚魂符，開始給那位師兄聚魂。
一個個能動的弟子親自把那一柄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臟，一個個不能動的弟子，說道：“謝謝！麻煩了！”
這一切的一切，對於我們這一行人來說，也是一種摧殘。
最後一個弟子已經不是第一個從我手裏接過匕首的那個，那個弟子已經堅持不住，自己把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心臟之中。
無數的光點在我們身邊飛舞，我知道他們在對我們表示感謝，如果我們不來，他們或許沒有投胎的機會，甚至連變成孤魂野鬼的機會都沒有。
可我們來了，卻給他們帶來了死亡，親手送他們上了黃泉路。
當我們將所有人的三魂聚齊，幾十道猶如螢火蟲的光點朝着神農架外飛去。
看着他們離去，我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痛恨自己。
高興他們能轉世投胎了？痛恨自己對他們無能為力？
“這不是你想做的，可是你不得不做！”關二爺的聲音響起。
“是啊，這事誰也怪不了！”李東也過來安慰我，其實李東心裏也不好受。
“我沒事，我們繼續往前，就算找不到其他人，或許還有他們這樣的弟子，被戰魂給控制了！”我說著，收拾好自己壓抑的內心，走到前面開路。
白璃怕我心裏不舒服，也走到前面，拉着我的手，沒有說話。
白璃拉住我的手時，我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至少我還有她在我身邊，我還有李東和老兵他們這一群兄弟在。
我安慰我自己，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們好。
可是不管我怎麼安慰我自己，我的內心卻始終有一個聲音在說，你殺了他們，你殺了他們！
不管我給自己找什麼理由，那個聲音就只有一句話：“你……殺……了……他……們！”
是啊！沒錯，我殺了他們！
不管我再如何悲痛，再如何傷心，該來的總是會來，我們往前沒走多遠，再次遇到了一波被戰魂附身的弟子。
當那些弟子衝上來，我們甩出符籙，然後他們還是如上次一樣，自己把匕首對準自己的額心臟，狠狠一按匕首的尾端，匕首刺入他們那鮮紅的心臟，鮮血染紅了他們的衣服，也染紅了我的雙眼。
我只能紅着眼，甩出一張張聚魂符，給他們聚魂，讓他們去轉世投胎。
我感覺我已經快要瘋了，在這一刻，我甚至覺得，即便死，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