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驚變
丹年覺得自己似乎處在一個窄小黑暗又悶熱的環境中,擠壓感讓她覺得極為不舒服。就在丹年忍不住要扭動身體的時候,一股大力拖着她向外滑去,丹年感覺周身一涼,身處空間猛然放大了,似乎從那個窄小悶熱的環境中解脫了出來,還被人抱在了懷裏。
這時,丹年聽到抱着自己的人欣喜的喊道:“恭喜二小姐,是個漂亮的千金小姐!”聽聲音像是一個五十開外的女人。
生了?生什麼了?誰生了?
丹年意識稍微清醒了些,感覺自己赤身的被人抱在懷中,一股大力朝着自己的屁股拍去,“啪啪”幾個巴掌就落在了自己的屁股上,痛的丹年下意識的就扯開嗓子啊啊叫了幾聲,幾滴淚水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滑落。
這時,丹年聽到一個虛弱的女人的聲音,“快,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那人連忙把丹年抱到那個女人眼前,不住的誇獎道:“小姐長的真俊俏,看這小臉嫩的!我這輩子見了那麼多剛生下來的孩子,都沒見過這麼可人兒的娃娃!”
丹年也止住了眼淚,睜開眼看向前方,對面一個面色蒼白的年輕女人斜斜的倚靠在床上,額頭上滿是汗水,長長的頭髮散落在床上,用手指在輕輕撫摸自己的臉,漂亮的眼睛裏,全是愛意。
這時,旁邊站着一個約莫二十多歲的女人,眉目端正,輕手輕腳的上前,給那個年輕女人擦了擦汗,開心的勸慰道:“我這外甥女長的隨你,小模樣安安靜靜的,一生下來就不鬧人,看着就讓人喜歡!”轉頭對抱着丹年的人說道:“劉媽媽,快給孩子洗澡吧。”
丹年顧不上聽這個女人的話,讓她注意的是那個女人用來擦汗的,是一塊綉着花的白絲帕,這年頭,誰還用手絹啊?!更重要的是,那個女人身穿着對襟盤扣的錦色衫子,盤着髮髻,髮髻上還有兩根明晃晃的金釵,一身的打扮就像是電視劇里才出現的古代婦人,說話也不像是現代人的語氣。
丹年覺得有點恐慌,努力轉動着頭和眼睛,打量四周。雕樑畫棟的房間,古裝的人,自己也已經縮水成了剛出生的嬰兒,一切的一切,都在向她宣告:穿越了,穿越成了一個剛出生的女孩。
未等丹年消化完自己穿越的這個事實,就被抱着她的劉媽媽放到了溫熱的水中,洗起了澡。劉媽媽一手從丹年背後支撐着丹年,一手把盆里水撩到丹年的身上,清洗着丹年身上的髒東西,略顯粗糙的手劃過丹年細嫩的嬰兒皮膚,讓丹年不安的扭動着身體,很不舒服。
劉媽媽給丹年洗完澡,迅速擦乾了丹年的身子,拿過一旁準備好的衣服和棉被,麻利的把丹年包了成了一個結實的粽子。
丹年被束縛的動彈不得,有苦難言。從一個成年人驟然穿越成了剛出世的嬰兒,心理上還是難以接受。
打包好的丹年被劉媽媽小心翼翼的抱着放在了躺在床上的夫人身邊,不出意外的話眼前的年輕夫人就是她這一世的娘親了,看樣子還不到二十歲,年紀還真是小,說不定還沒前世的自己大,給娘親擦汗的那個貴婦人應該就是自己的姨母了。
姨母向娘親問道:“妹夫到哪裏去了?眼下世道不太平,你又要生孩子,他怎麼不守在家裏?要不是有丫鬟去我家裏求救,我還不知道你馬上就要生了。要不是劉媽媽會接生,這兵荒馬亂的,上哪裏臨時找接生婆子去?蘇晉田到底在幹什麼?!他們蘇家到底想幹什麼?!”最後兩句充滿了濃濃的火氣。
年輕的娘親遲疑着開口了,“公公婆婆,他們不知道我要生了。我也不知道相公去哪裏了,一大早就走了,也沒說去哪裏了。”
“這個蘇晉田,是越來越過分了!他是不是還想着那個姓秦的小姐?等他回來,我非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姨母怒氣沖沖道。
丹年的娘親低下了頭,聲音也低不可聞:“能有什麼辦法呢?孩子都出生了,太子馬上就要失勢了,以後他應該會顧着我們娘倆了。”
姨母見娘親臉色不好看,連忙說道:“囡囡出生了,這可是大喜事。你先睡會,我領着劉媽媽收拾下。”說完,姨母招呼着劉媽媽出去了,這個劉媽媽收拾起東西居然也還沒發出什麼聲音,看來也是頗有規矩的。
丹年的娘親累的歪在床上睡著了,丹年裹在被子裏面,只能略略的轉動脖子來打量這間房子,剛才聽姨母和娘親的對話,對未見面的父親的印象也差到了極點。
無奈現在她頂着嬰兒的身體,只能發出類似於哭一般的聲音,而且嬰兒的體力實在是太差了。
小屋子裏的炭火燒的很旺,暖烘烘的,沒過一會,丹年就頂不住困意,窩在小包裹里睡著了。
丹年是被推門的聲音給驚醒的,迷迷糊糊的剛睜開眼,就聽到年輕娘親驚喜的聲音:“相公,你回來了!”
年輕娘親從床上起身,小心的抱起了自己,獻寶似的抱到來人面前,說道:“看,我們的女兒,從生下來就沒怎麼鬧過,乖的很呢!”
丹年看到了自己這一世的爹,一身玄色的長袍,墨色的長發在頭頂盤成了一個髮髻,還有些未融化的雪花散落在頭上。除去風塵僕僕的神色,長相相當斯文英俊,手裏還提着一隻鏤空的大木盒。
來人看着丹年,想伸出手指去摸一下丹年,卻半途中又垂了下來,臉上一臉的愁容,沒有一絲初為人父的喜悅。
丹年的便宜娘親看到丈夫這種態度,笑容僵在臉上,遲疑的問道:“相公,你是不是不高興我生的是個女兒……”
丹年的年輕父親並未答話,轉過頭去,抹了把臉,揭開了木盒的蓋子,裏面居然裝了一個嬰兒,丹年的父親將嬰兒小心翼翼的抱了出來,粉嫩嫩的嬰兒猶自睡的香甜,偶爾還抽動下嘴巴。
丹年的娘親更加疑惑了,惶恐開口問道:“相公,這個孩子哪裏來的?你這是要做什麼?”
便宜老爹看着丹年的娘親,神色頗有不忍,最終咬牙說道:“玉娘,這是太子妃今天剛生下來的小皇子!”
玉娘一聽,頓時倒抽一口涼氣,伸出一隻手抓住對面的男人的衣袖,低聲喝道:“你瘋了嗎?!太子都已經被慶妃給害死了,你怎麼這個時候去趟這場渾水!你以為白家人會放過太子的兒子嗎!?慶妃的兒子當了皇帝,白家就是太后和皇后的娘家,你不過是個六品主事,你拿什麼跟白家人斗?你想害死我們一家人嗎?!”
對面的男子任由妻子揪住自己的衣襟,痛聲說道:“我是鬥不過他們,老師也不想牽扯到我,還已經為我安排好了退路,不過。”
他低頭看向懷裏的沉睡的嬰兒,緩慢卻有力的說道:“不過,這個孩子我卻是可以保下來的。太子這麼多年也不是白經營的,白家人現在還不知道太子妃已經生下了孩子,我給小皇子聞了點迷香,一路都很安靜,到時候就當我們的孩子養,日後誰也不會發現。”
玉娘卻是極為不贊同:“你怎麼保證白家人不知道?太子妃大着肚子懷胎十月,白家人個個都盯着呢,現在突然肚子空了,拿什麼給白家交代?到時候紙包不住火!”
年輕的爹爹並未接話,只是一臉不忍的看着玉娘懷裏的丹年。玉娘猛然醒悟過來,語氣顫抖的指着他問道:“莫非,莫非你想拿我們的女兒去頂替太子妃的兒子?”
年輕男人聽到這話,別過頭去,不敢再看玉娘。丹年聞聽此言也是吃驚無比,着實沒想到穿越就碰到了這種事,一時間心亂如麻。
丹年窩在母親懷裏,抬眼看着父親,從這個便宜爹進門到現在,都沒瞧上自己一眼,卻只顧小心抱着懷裏的那個小皇子。
聽娘親的話,自己要是換到了那個小皇子那裏,難逃被殺掉的命運。一想到這裏,丹年心驚肉跳,看向父親的眼神也充滿了不屑和惶恐,居然有這樣狠心的父親,不守在生產的妻子身邊也就罷了,還要讓自己的親生骨肉去送死!
玉娘看到男子別過臉去,便明白她猜的不離十了,緊緊的抱住丹年,抄起床上的枕頭砸向男子,哭罵道:“蘇晉田,你好狠的心啊!秦婉怡成了太子妃你還對她念念不忘,現在居然要拿自己的親生女兒去換她的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蘇晉田慌忙上前捂住玉娘的嘴,環顧四周,緊張道:“夫人,切不可大聲,隔牆有耳啊!”玉娘被捂住了嘴,只能嗚嗚的哭。
丹年在一旁聽的清清楚楚,大概也明白了,這個身體的父親仰慕秦婉怡,即便是秦婉怡嫁給了太子,他也娶妻生子了,但是對太子妃的痴情依然不改。
這會太子妃的兒子眼見要保不住了,為了心愛的女人,他準備犧牲掉自己剛出世的女兒,說不定還能博美人一笑。
想到這裏,丹年對這個男人是徹徹底底的鄙視到底了,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不好好珍惜家裏的嬌妻,反而為了一個已經嫁做人婦的女人要犧牲掉自己的骨肉。哼,果然對於男人而言,得不到便是最好的么!
蘇晉田小心的把懷裏的嬰兒放到床上,上前便要抱過丹年,玉娘緊緊的抱着丹年不放手,蘇晉田抓着丹年不放手,使勁的扯,丹年細皮嫩肉的嬰兒身體,哪裏經得起這麼大力的拉扯,頓時痛的哭出聲來。
玉娘一聽到女兒哭了,心疼不已,手上一松,孩子就被蘇晉田搶了去。玉娘望着空空的懷抱,捂着臉痛哭起來。蘇晉田也頗為不忍,勸慰道:“玉娘,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玉娘猛然醒悟了似的,“對啊,我們的孩子!”說著,迅速抱起蘇晉田抱來的男嬰,舉高過頭頂,一臉決絕的說道:“蘇晉田,你要是把我女兒抱出這個房門一步,我就摔死這個孽障,讓他們一家人到閻羅王那裏團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