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上陣不離夫妻兵(10)
可她卻笑了,她想,她終於可以和家人團聚了。
醒過來的時候,她以為她到了黃泉。
可黃泉不該是那般樣子,黃泉里更不會有沙漠。
他救了她,同時也告訴她,她的爹娘還活着。她想起來了,她娘是公主,她爹是駙馬,她的外祖父終究念了一絲親情,饒了臨安公主家的四口人。對,她還有一個妹妹,叫李嬌,他的爹娘只得兩個女兒。
沙漠握住她的手,又說了當初見她時的話。他說:“邈兒,如今你可以擔得起一桶水了。總有一天,你也能擔得一家人的仇恨。”
她說,“我要報仇。”
他說,“我知道。”
她又說,“我要報仇。”
他抱緊她,眉間全是疼意,“我發誓,有生之年,我定會助你報仇雪恨。”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出了京師,他陪着她一道去找在“魏國公案”中雖被免死,卻被洪泰帝流放到思南的爹娘。
他們白日趕路,夜晚投宿,她總是不停做噩夢,夢醒時滿臉淚水。他總守着她,可她到底年紀小,終於徹底崩潰,有一天晚上,她半夜醒來,一個人看着空落落的屋子,拔出劍來,差一點抹了脖子。他聞聲趕來,救下她時,如釋重負地將她緊緊勒在懷裏,后怕得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她像瘋了一般,當著他的面兒,又想抓劍,他終於惱了,按住她的身子,在她瞪大的雙眼注視下,唇覆上了她的。
他說,“這世上再無人讓你留戀了嗎?”
她淚水滾滾,說不出話來。
她沒有告訴他,她大概是心理出了什麼問題,想一次,就想殺人。殺不了人,就想殺自己。那晚,他沒有離去,當他抱着她倒在榻上時,她傻在了那裏,他的吻極有侵略性,就像他的性子一樣,如同攻城掠地一般,輕易地掌控了她的思緒,不太費力地按倒了她。
那一刻,她沒有拒絕。
帶着一種瘋狂的執念,她覺得這樣也好。
什麼矜持,什麼矜貴都沒有了。
她從此不再是韓國公府的郡主,她就當自己是個鄉野女子也罷。恍惚之中,他們激動地探索着彼此,他不再是她記憶中的沙哥哥,而成了一個攻擊性極強的男子。在羞澀、緊張、衝動的支配下,臉紅心跳地完成了他們人生的第一次。
他在徹底佔有她時,有過一瞬的猶豫。
可她卻緊張地閉着眼,攀住了他的肩膀。
他終是沉了下來,卻在那一刻,低低喚她。
“邈兒,看着我。”
她沒有看他,一直不敢看他。很久之後,她也一直後悔。她應該看一看的,看一看他那一刻到底是什麼表情,會不會與她一樣的緊張。她太緊張,緊張得過程都忘記了,只記得,那疼痛害得她眼淚像滾豆子似的往下掉。
他在這事上是一個強勢的人,可她的眼淚總能喚出他的極盡溫柔。她也是一樣……哭雖哭,卻恨不得為他交付自己的所有,害怕給得還不給多。次日,她把祖母留給她的鴛鴦玉佩,一分為二。一半歸他,一半自己留在身上。玉佩是一雙,她希望,人也永遠是一雙。
她說,“你會永遠對我好嗎?”
他說,“即便有人用天下來換你,我也不換。”
她說,“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說,“情定一生不悔,邈兒,我此生定不負你。”
去找她爹娘的一路上,連夜晚的風都是暖和的,他的身子也是暖和的。那是她這輩子,經歷過的最幸福的日子,她覺得只要一伸手,她就可以觸到滿天的星星。
她說,“我十六了,等找到爹娘,我就與你成婚。”
他說,“我一無所有,你爹娘會同意嗎?”
她逗他,“若是他們不同意,怎辦?你要放棄嗎?”
他低低一笑,“他們同意最好,若是不同意,我便搶。”
她開心的抱住他,“不會,我也一無所有,我們正合適。”
他們翻過一座又一座山,走過一個又一個城市,看過一天又一天的朝陽,也穿過了一個又一個落日,終於在思南府見到了她流放在此的爹娘,已經身染重病不久於人世的爹娘。
她很慶幸,她終是趕來了,到底見到了爹娘最後一面。
父親與她一樣,承受着全家被處斬的痛苦,瘦得不成人形,臨死前,他目光殷切地看着她,欲言又止。她讀懂了父親的意思,他曾是玉樹臨風瀟洒翩翩的男子,他是當朝的第一個駙馬都尉,他曾是她心中最為英俊的兒郎。可短短几個月,他滿頭的黑髮半白了,他潔白如玉的手上是條條的青筋。她想,父親是想讓她復仇。
她的母親不一樣,她把妹妹李嬌的手交到了她的手上,她看着她爹和她們姐妹倆時,眼神是歉意的。那個下命令的人是她的親爹。她相信,如果可以,母親願意為了那個金鑾殿上的天下第一人去恕罪,哪怕用她的生命作為代價,她也在所不惜。
臨終前,她母親說,“邈兒,帶着妹妹,好好活,不要再去京師。”
母親還說,“娘這輩子投錯了胎,卻沒有嫁錯人,我跟了你爹爹,有了你們姐妹倆,值得了。邈兒,生死由命,再不要去京師了。”
母親還交代,“骨肉親恩,邈兒,一定要替娘照顧好嬌兒。”
她知道,爹和她們姐妹倆的命是娘在乾清宮殿前跪了三天三夜求下來的。可李家全家人都死了,她爹爹活着又有何意義?她娘的苦,她爹的恨,她都懂。
將當朝的大公主和駙馬爺葬在了思南一片鬱鬱蔥蔥的坡地上,她領着李嬌與沙漠一起在爹娘的墳前磕了頭。
沙漠跪在那裏,沉着嗓子說:“岳父岳母在上,小婿沒法趕在你們活着時與邈兒結為連理,但在小婿的心中,已將邈兒視為吾妻,小婿在此立誓,在我有生之年,必當憐她護她,不讓任何人欺了她。”
她低低垂淚,重重磕頭,“爹,娘,我會好好活着的,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妹妹,你們放心的去吧。李家的大仇,我一定會報的。”
在父母的墳前,在呼嘯的寒風中,沙漠將她緊緊擁住。
“邈兒,從今往後,我不會讓你再掉一滴淚,更不會再讓你受今日之苦。”
葬了父母,她不準備回蘇州了。
沙漠說,要帶她回他的家鄉。
他的家裏有一片大草原,有紅彤彤的太陽,有湛藍湛藍的天空,有成群結隊的牛羊,有熱氣騰騰的奶茶。他還說,他原本不想要的東西,為了她,他說他要去爭。她沒有問他要爭什麼,她只說好,不論他說什麼,她都說好。
因為,除了妹妹,她只剩下他了。
他們日夜趕路,他們恩恩愛愛。
他待她極好,會照顧她,也照顧李嬌。
李嬌跟在他們的身邊,她還小,沒有她這般的煩惱,她總是快樂得像一隻小鳥。李嬌長得好看,她剛滿十四歲,卻出落得像一個小妖精,她身前身後的圍着沙漠轉,甜甜的喚他姐夫,姐夫。她那個時候很蠢,只當李嬌是小孩子心性,還在為了沙漠不太喜歡她妹妹而煩惱。
對,沙漠不喜歡李嬌。
因為她總喜歡在他們親熱的時候來纏着她。
為此,她對沙漠很是歉意,卻又在私底下請他原諒她的妹妹。
有一天晚上,他們投宿在汝寧的一間客棧。吃過晚飯他就出去了,說要先去聯絡他的家人。她與李嬌聊了一會就躺下睡著了,睡得特別的沉,以至於他徹夜未歸,她都是第二天醒來才發現的。
他進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拳頭緊緊的攥着,好像很是生氣。她有些害怕他那個樣子,她問他是不是李嬌又惹他生氣了。他好像有什麼話想對她說,可結果他一拳捶在榻沿上,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抱緊她貼了上來,她不明所以,只是配合著他,心裏有些奇怪——他的身子向來很熱,但那天,他全身冰涼。
“沙哥哥,出什麼事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很急切的吻她。
“你告訴我啊,到底出什麼事了?”
她總覺得這中間有什麼問題,可他卻阻止了她繼續問,像是恨不得嵌入她的身子,抱得緊緊的,聲音更是從未有過的啞,“邈兒,抱着我,不要離開我。”
“我怎會離開你?你在說什麼?”
她在他懷裏,問了幾句,可接下來他卻沒有給她思考的時間,他漸漸掌控了她的情緒,兩個人再沒有說一句話,雙雙滾倒在榻上,他的瘋狂打敗了她,讓她來不及考慮,只覺得那一晚的他如此急切地想要她,如此的害怕離開她。
在最極致的快活里,她依稀聽見門外的李嬌喊了一句“姐夫”,又喊了一句“姐姐”,可她沒有辦法答應,只能羞澀的與他一道沉浸在那快樂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