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做壞事誰更專業?(1)

第15章 做壞事誰更專業?(1)

驛站。

夜蟲嘰嘰,皓月橫亘在天上。

作為大晏朝的軍事重鎮,清崗驛地勢險要,城牆修建得異常堅固,高達十幾米全由巨大的條石和青磚一層層夯築,城門口和垛牆上都有值夜的士兵在堅守崗位。

夏初七全副武裝地貓在草叢裏。褲子上細布條綁了小腿,腰上扎着厚厚的腰帶,上面掛着她特地為趙樽準備的好東西。觀察了一會兒,她將從運水那男人身上順來的腰牌放回了懷裏,賭運氣一般慢慢溜到了前幾天爬過的狗洞。

鑽狗洞雖不雅觀,卻最為便捷。

她運氣不錯,那狗洞還沒有被填掉。

鑽入牆內,她匍匐着觀察。

只見十字分區的房屋,一排排燭火全滅。

正如她下藥前預計過的那樣,因驛站的兵將們紛紛感染了時疫,防禦明顯鬆懈了下來,夜巡人數銳減。

有戲!

她輕鬆躲過一撥守衛,溜到了那天關押傻子的馬號。馬號是養馬的地方,外頭的草垛子很高。她藏在草垛子後頭,豎起耳朵傾聽裏頭的動靜。

“啊……小點聲……”

兩道模糊、壓抑、低低的聲音,從草垛背後的隔窗傳了出來,帶着令人臉紅心跳的粗喘聲,一聽便知道裏面在幹什麼事。

“嗯,兵符的事兒,京里已經得信兒了……”

喘息里夾雜着的對話,讓夏初七微微一愣。

兵符?難道是細作?

可真他媽敬業啊!

再一聽,那人又說,“太子染了重病,恐怕時日無多了,京師各部官員調動頻繁,幾位王爺對儲位本就各存有心思,而今眼下,更是蠢蠢欲動,晉王手裏握有兵權,便成了重中之重……”

另一個聲音,很輕,“不是立長立嫡?唔,老皇帝屬意誰,可有口風出來?”

“老皇帝看重兒子,可更屬意孫子……”

“啊?皇長孫……趙綿澤?”

“嗯,暴風雨要來了。這清崗驛也平靜不了幾天。”

馬號地方小,裏頭傳來的聲音也斷斷續續。在曖昧的叭叭聲里,夏初七風化在了草垛上。她一沒有想到,會無意間聽到這麼多的秘密。二沒有想到,裏頭玩得正歡的那兩個竟然都是男的?

難不成,大晏朝民風尚腐?

貓兒一般眯下眼睛,她滾出草垛子,推開支摘窗,身手敏捷地躍了進去,不等那兩個傢伙反應過來,匕首就抵在了其中一個的脖子上。

“不許動!”

兩個衣冠不整的傢伙呆住了。

“你,你是誰?”

“我是你老子!”夏初七瞟了一眼這兩個傢伙擺出來的造型,好笑地眯了眯眼,“快說,關在這裏的那個傻子哪兒去了?”

這兩個傢伙幹了醜事兒,不敢高聲喊人,更不敢反抗引來了夜巡。

“我說我說,他在,在西號……”

夏初七收回匕首,狡黠一笑,半威脅半曖昧地沖他倆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繼續享受,拜!”

西號在驛站的西邊。

夏初七貼着牆根走了過去,只見那裏獨單單一個小院,沒有旁的建築。她趴在支摘窗下,醮了一點口水,桶開了窗戶紙,將懷裏裝了“神仙煙”的竹筒插入窗戶小孔中,往裏面一陣吹氣。

接下來,只剩等待。

這“神仙煙”配置的時候,她特地加重了藥效,可空氣本身有稀釋能力,尤其在比較大的空間裏,效果更會大打折扣。差不多等了一刻鐘,裏頭才傳來“咚”的物體墜地聲。

成了!

她一喜,躡手躡腳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兩名全副武裝的看押侍衛,昏睡在了地上。

她做賊一般往裏走,裏面關押人的屋子光線更暗,與外間只隔了一道木柵欄。等她取了鑰匙打開門進去時,只見靠牆的地方有一張簡陋的大床,床上的被子微微隆起,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頭偏在枕上,沒有動靜。

“傻子!”

低喚一聲,她掏出懷裏事先準備好的解藥帕子,走過去捂在他的臉上。不料,手腕突地被扣緊,床上那人手肘用力地撞擊在她的腹部。她吃痛一彎腰,隨了那拉拽的力道,踉蹌一下落入他的懷裏。

“你!”她驚叫一聲。

“才來?”那人淡定地打了個呵欠,冷冽的語氣里有一抹她無比熟悉的譏誚,“原來喜歡爬床?”

忽略了後頭一句,夏初七隻注意到第一句。

男人濃濃的侵略氣息近在咫尺,黑暗裏她看不清他的人,卻可以想像他欠揍的樣子。

電光火石間,她腦子裏閃過許多畫面來。

“你早就知道我會來?”

他沒有回答,可答案很快就在面前。

外面傳來一陣整齊的步伐聲、盔甲與兵器摩擦出的鏗然聲。緊接着,火炬照亮了整個西號。蜂擁而入的兵將差不多有二十來個,一張張拉開的弓弩對準了她的腦袋,冷鷙的光芒刺得她心裏生寒。

王八蛋!

她總算回過味兒來了。

她被姓趙的給戲耍了。

什麼小黃本,什麼頭部按摩,什麼鑽狗洞,一切都是他的詭計。

他故意讓她逃出去,還給他留出狗洞來羞辱她,又派了人跟着她,一面方便找尋那隻小金老虎,另一面他可以暗地裏看她與什麼人接觸,到底什麼身份,是不是別人派來的細作。結果,他見她按兵不動,只在葯堂里老實做夥計,索性捉了傻子來逼迫她,還讓老孫頭帶她過去,用《青囊書》誘她,用小黃本逗她……

當然,她不會知道老孫頭為了得那個“口眼斜證”,足足吹了兩晚的冷風。

恨啊恨啊,她恨不得咬死這個賤人。

“呵呵呵,王爺好閑的工夫?”

看着她陰陽怪氣的笑臉,他習慣性冷諷,“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夏初七深呼吸,壓抑住那翻江倒海的沮喪感,盯住他的眼睛。

“混蛋!不要以為你很牛逼。今兒姑娘栽在你手裏,不是你比我強,只不過我勢單力薄,又沒有人脈和信息資源,才會被你耍得團團轉……”

“牛逼?”

他上上下下觀察着她今日怪異的裝束,還有腰上掛着的幾個奇怪物件,微微一皺眉,“牛者,如何逼?”

翻了個大白眼兒,夏初七沒工夫給古代人科普。冷靜下來一想,她盯了他片刻,一雙大眼睛便在火光照耀下帶出一層薄薄的霧氣來。

“行吧,算你狠。沒錯,東西是我拿的,可與傻子沒有關係。你放了他,要怎樣都隨你。”

趙樽隨意地扯了一下寢衣,冷颼颼反問:“東西呢?”

“放了他,我就交給你。”

“交出來,我就放了他。”

彎了一下唇,夏初七慢慢靠近他的臉,咬牙切齒,“不放人,我現在就廢了你。”

趙樽斂下眉眼,看着她,目光很深,“你到底是不是婦人?竟厚顏至此。”

兩個人的對話無比詭異,坐姿也十分僵硬和奇怪,瞧得屋子裏的兵士們面面相覷,不明白為什麼到了此時,殿下竟然還會有“雅興”與女刺客在那兒談條件,都不肯站起身來。難不成,被眼前這個並不出眾的女刺客給迷了眼?

“出去!”

在他們好奇的注視下,趙樽突然冷冷命令。

“殿下……”女刺客在這裏,誰敢這麼退出去,置殿下的安危於不顧?

“下去!”

趙樽加重了語氣,冷入肌骨。

“是!”沒有人再敢停留,全都退出了西號。

他們都不會知道,依夏初七的陰損和敏捷,又怎肯輕易受制於人?就在她落入趙樽懷裏的那一瞬,她的手也極快地揪准了他的命根子。但是,趙樽以王爺之尊,被一個姑娘扣住那個地方相威脅,自然不願意讓下屬瞧見。

屋裏燈光灼灼,只剩下兩個人。

趙樽微微向後一仰,低頭往腰下瞅了一眼,盯着她說得淡定。

“摸夠了?現在可以放手了?”

夏初七眉頭挑了挑,加重手勁,懶洋洋發笑,“那得看你放不放人了?”

趙樽剜她一眼,重重冷哼,“你很牛逼!”

夏初七一愣,差點笑出聲來,“不客氣!其實吧,只要你放了傻子,我不僅不會讓你斷子絕孫,更不會告訴任何人,呵,晉王殿下喜歡穿紅褲衩子……”

話沒說完,後腦勺傳來一陣劇痛,她眼前一黑,便歪倒在了他懷裏。

“十九爺果然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來人收起手裏的彈弓,瀟洒不羈地盪了進來,那俊美的眉眼間略帶邪氣,微勾的唇角上揚着不懷好意的賤笑,一看便是風月場中滾出來的翩翩王孫佳公子。

趙樽剜他一眼,“皮又癢了?”

“哎,天祿,我真懷疑你那心是冰疙瘩捏出來的,摟着個活色生香的俏姑娘,怎麼就捂不出半分熱氣來?”

天祿是趙樽的表字,一般人不敢這麼叫他。

而元祐不同。

除了他金衛軍右將軍的身份之外,他實則出身皇室,是當今太子趙柘的庶出第三子,因緣際會,打一出生就被過繼給了開國元勛元鴻疇之子,成了誠國公府的世襲小公爺。

皇室庶子過繼給臣子,本朝只此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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