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6 雕像、畫、幻覺與塗鴉
監獄長辦公室裝修得非常豪華,地上鋪着高級的波斯地毯,黑淵走在上面一點腳步聲都沒有發出來。
房間被一個巨大的紅木辦公桌隔開,桌前擺着兩張靠背椅,桌后是書櫃。辦公桌上放着不少文件,已經凌亂地散在桌面上,不用想肯定是胖子的傑作。
桌后的書櫃佔了整整一面牆,但此刻書櫃裏卻沒有放幾本書,幾乎所有的紅木方格中被各種怪物雕像填充。
黑淵吃驚地看着書櫃中的雕像,與他同樣表情的應該就是屏幕前的魚友了。
他們震驚是因為這個畫風與監獄風雲這個主題極其不符,監獄長辦公室不是文件、刑具而是怪物雕像,怎麼不讓魚友驚掉下巴。
黑淵覺得非常古怪,這一幕如此熟悉,在他家裏,在三間空房間裏,在牆上書櫃裏堆滿了這類怪物手辦。
...
“哇塞,這監獄長有這癖好!”
“監獄長不愛折磨囚犯,愛上收藏了,哈哈。”
“我的打開方式是不是錯了?”
“誰還沒點特殊愛好!!!”
...
彈幕再次爆屏。
黑淵數了數,書櫃裏一共有25個怪物雕像。他眉頭緊皺,心中湧出一股古怪之感。還沒來得及抓住那一絲靈感,警告聲傳來,他不得不返回監室。
魚友們正在熱烈地討論怪物雕像的事,黑淵則利用這個時間整理思路。
被欺負的老人就是主線劇情,照片上隱藏的信息思民中學和小明進去的精神病院是支線劇情,手裏又多了有奇怪收藏癖的監獄長這個支線,黑淵手上已經掌握了三條支線和一條主線劇情。幾個劇情之間似乎有微弱的關聯,又不互相影響。
會館設計者的心思果然巧妙。
黑淵沒有貿然去檢查雕像,恐怕胖子就是看見雕像忍不住挪動碰了機關才吃了虧。
10分鐘過得很快,監室門開啟后黑淵迅速離開,再次尋找。在最後一間監室的牆上看見了一幅畫。
牆上的畫不是人物、不是風景、更不是靜物,沒有具體內容,它由無數線條和色塊組成,看不出任何規律,有些抽象,畫面整體顏色黑暗壓抑,第一眼就讓黑淵覺得很不舒服。正當他以為沒有什麼情況準備走出監室時,異象突發。
他站在畫前,身體感到無比沉重,雙腳無法挪動分毫,目光獃滯,表情驚懼。
畫面中清晰流暢的線條開始緩慢蠕動起來,彷彿有了生命般在色塊里遊走。不知過了多久,色塊也活了過來,那些暗沉色塊與線條融合在一起,不停旋轉。
耳邊響起呢喃,呢喃漸漸轉為嘈雜再到震耳欲聾,再漸漸變為呢喃,最後變成無數囈語,他煩躁地揮動雙手,想打斷它們。
發現無法阻擋,又緊緊捂着耳朵,但腦人的聲音想附骨之蛆一樣從手指的縫隙,從鼻孔、從眼角、從身體上每個毛孔鑽進身體。
色塊和線條不停旋轉,最後變成一個黝黑的甬道。
...
黑九站在甬道前,臉上帶着奇怪的笑容,然後,他抬起右手向黑淵招手,嘴咧得很開,露出潔白的牙齒。
“小淵,快過來。”
黑淵走向九爺爺,然後,黑九把藏在身後的尖刀捅進他的肚子,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黑九消失,一對中年夫婦站在甬道前,目光溫柔地注視前方。他們同時抬起手向黑淵招手。
“小淵,快過來。”
黑淵知道那兩人是自己從出生就雙亡的父母,儘管肚子上鮮血噴涌,但他還是向兩人走去。然後,兩人抬手把黑淵向身後的懸崖推去。黑淵腳下一空,向下墜去。上方兩人的笑容更大了。
他從地上爬起,忍着劇烈的疼痛看向前方黑暗。
一群不認識的人站在甬道前,一些面無表情,一些笑容詭異,一些哭泣同情,一些尖酸憤怒。他們同時抬起手向黑淵招手。
“孩子,快過來。”
黑淵沒有走向他們,但這些人卻不停靠近,然後,面無表情的開始憤怒刻薄,笑容詭異的開始痛哭流涕,哭泣同情的開始滿面春風,尖酸憤怒的開始溫柔平靜。
人群消失,一個肥碩的男子站在甬道前,他佝僂着背,痛苦地捂着嘴,鮮紅色的血從指縫裏滲出來,另一隻手艱難地抬起指着黑淵。
“黑淵,救我。”
黑淵沖了上去,胖子消失在原地。
甬道再次向後延伸,這一次,藍蘭美麗的身影出現,她緩緩轉身看着黑淵,臉上掛着淚水,朱唇輕起,欲言又止。
黑淵毫不猶豫沖了過去,當他即將觸碰到對方時,她像煙霧一樣散去。
“藍蘭,藍蘭......”
黑淵瘋狂大叫,雙手揮舞希望眼前消散的霧影能重新凝聚在一起,可任由他如何努力,都無法聚攏一絲青煙。
從甬道深處出現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將他拖向黑暗。他拚命逃,拚命逃,就是抗拒不了。
就在他即將被拖進黑暗中,一片巨大的虛影自他身後顯現,橫亘在荒寂遙遠大地上的裂縫豎了起來,像一隻眼眸,寒冷毫無感情。
眼眸抬起瞬間,施加在黑淵身上的拖力便消失殆盡,甬道幻象再次旋轉起來,越來越慢,越來越清晰,然後出現暗沉的色塊和流暢的線條。
...
“黑淵。”
“黑淵。”
耳邊傳來胖子焦急的呼喊,黑淵從幻覺里清醒過來。
“兄弟你咋啦?喊了好多聲都沒反應,嚇死人了。”胖子臉上帶有餘悸,他從未見過黑淵那樣,兩眼無神。
他一直喊他,最後還揮拳在他肩上打了兩下才有了反應。一貫冷靜理智的黑淵從來不會失態,可剛才的樣子實在太嚇人,就像靈魂出竅,失了神志。
黑淵花了幾分鐘才恢復平靜,他再看了幾眼牆上的畫,而這一次它靜靜地舒展在斑駁的牆面,沒有半絲異象。
看了一眼身邊還在擔心的胖子,黑淵艱難地扯出個久違的苦笑,他伸手把胖子拉到身邊坐下,抬起右手指着牆面道:“你看看這畫,有什麼感覺?”
胖子依言坐下認真觀看,十幾秒后他對着黑淵搖了搖頭。又十幾秒后,胖子揉着瞪得發紅的雙眼,可憐巴巴地求饒道:“你到底讓我看什麼啊,不就是畢加索的抽象畫嘛?能看出朵花來?”
“這不是畢加索的畫。你看了沒反應?”
“沒啊,除了亂七八糟的線條和烏漆嘛黑的顏色,還有什麼,這種監獄塗鴉不會有什麼線索的,你剛才就是看這畫那個了?”胖字想到魔怔兩個字,收到黑淵送過來的眼刀子又把話咽了回去。
黑淵迅速調整情緒,他不想在魚友面前討論這個話題,立刻將剛才的一幕深深壓進心底,看着胖子問道:“為什麼被抓進去?”
“嘿別說了,我不是進了監獄長辦公室嘛,你不知道,他辦公室里全是怪物雕像,黑淵,我記得在你家......”胖子心領神會,嘟噥道:“不就是碰了一下書柜上的雕像嘛,就把我弄進去,黑淵你不知道,那禁閉室好黑啊,一點光線都沒有,安靜地可怕。”胖子大呼小叫起來,語氣中帶着不滿和委屈。
最佳戲精獎一定要給胖子一份。魚友們最給力,調侃打賞不停。叫囂着要胖子談談禁閉室的感受。
“有什麼收穫?”黑淵仍然保持言簡意賅的冷酷風格,他頭也不回,再一次盯着牆上的畫看了起來,沒有囈語,沒有旋轉,沒有幻覺,也不再有瘋狂的情緒涌動。
“禁閉室下應該有個通道,我猜想就是這個場景的特殊通道。”
黑淵這才轉頭看着胖子,雖然臉上沒有表情,可眼裏的讚許沒有吝嗇。
“需要什麼道具?”
“禁閉室不大,地面中間位置有一面金屬板,四個角上有螺絲固定,是十字口。我們找到的那個螺絲刀的把手要是能再找到前端就能打開通道離開。”
黑淵點點頭,他並不打算從特殊通道離開。螺絲刀的前端現在還沒着落,此時先不用考慮,目前最重要是搞清楚獄頭居住的監室牆面手繪圖裡有沒有線索。
“喂喂,我說你怎麼不問問我關禁閉的時候難受不難受,害怕不害怕。”黑淵轉身走出監室,胖子跟在他身後像個小媳婦一樣抱怨,求安慰。
黑淵沒有管這個戲精的表演,沉聲問他:“那半張照片是在這裏找到的?”
“對啊,就在手繪牆下這張鐵床的枕頭下找到的。這間房除了照片,沒有找到別的線索,黑淵,你有什麼發現嗎?”胖子站到黑淵身後,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幹什麼。
“對了我想起來了。我進來搜證時還發現了另一幅塗鴉。”胖子說完整個人趴到地上,目光望向另一張鐵床下黑暗的牆面。
監室兩側鐵床的空間不算小,但胖子的身材趴在中間還是顯得很吃力,他把兩邊膀子收了收,屁股撅着半趴在地上,抬起胖手指着一張鐵床下黑暗處道:“喏,就在那裏,很隱蔽,我也是偶然發現的。”
黑淵也蹲下去,打開手機電筒照了過去。
牆面角落,有一副小小的塗鴉,只有成年人巴掌大。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那是一個只用簡單線條繪製的畫,畫面上一個沒有五官的小人被關在鐵門後面,鐵門由5根鐵條組成,有些像老式鐵窗的鐵欄,更像監獄的鐵門。旁邊用中文歪歪扭扭的寫着‘救我’兩個文字。
黑淵又把上半身往地上貼近,朝床下擠了進去。監室鐵床被緊緊固定在牆上,兩人不能挪床,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看得更仔細些。黑淵打開手機電筒將塗鴉拍了下來。
小塗鴉畫風非常簡單,可以說很幼稚。
按道理,像鴻蒙館這樣規模的會館不應該會發生遊客胡亂塗鴉的情況,即便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也不會讓這個塗鴉一直保存,黑淵查看了塗鴉的情況,有些年頭,從繪製的顏料老化判斷,這個塗鴉同這個場景里其它塗鴉手繪出現的時間一致,然而畫風卻大相逕庭,還藏在如此隱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