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236.小番外:南殤
我是南殤,沒什麼特殊的含義,別人聽起來說不定還會有一絲尷尬。
殤的釋義是,沒有到成年就死去。
我的母親,想來是不大喜歡我的。
母親是個溫雅明麗且聰慧的女子,我生平見過她笑得最多的一次,是對着一個叫專專的女子。
我叫她唐阿姨。
唐阿姨二十多歲的模樣,是個很靈動很可愛的阿姨。
只是她和母親一樣,早早有了孩子。
小時候,母親不曾與我說過她的過往。
只讓我好好的和唐阿姨家的小包子玩耍。
那小包子比我小上幾個月,卻生得瘦瘦小小,還不到我的額頭。
他也姓南,單名一個山字。
唔……當時想着,唐阿姨對自家兒子取名一事也是很敷衍呢。
不過,南山烈烈,飄風發發。總比我的殤字好多了。
幼時的南山似顆小豆芽,風一吹就會折的那種,那時候,我對這個小弟弟還是格外的友好和關照的。
長大了些,我知道了南山和我,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而我們的母親,縱使生下了同一男子的骨血,卻仍舊心心相印着。
她們的世界彷彿只有彼此。
對此,我開始是好奇,到惘然,再到最後的沉默。
我總覺得,若沒有父親的插足,就不會有我和弟弟南山了。
南山是跟着唐阿姨住在南家的,他有家,有父親母親和親人的陪伴。
而我,記憶里只有母親和年過六旬便已去世的外公。
童年,我自己學會了照顧自己,洗衣做飯無一不會。
因為母親並不管我。
雖然,我曾有心接近她,想引起她的注意,但最終,我在她淡漠的眼神里打退堂鼓。
我的母親,不是好像,而是肯定,她很討厭我,可以說是厭惡了,但南山來的時候,她還是有着笑容的。
明明,我才是她的兒子,可像個完美的陌生人。
母親雖說對我極盡的冷淡,卻好在從未說過我什麼,更沒有打罵的存在。
因而,母子兩個做過最多的事,就是安安靜靜地吃一頓飯。
到也相安無事。
母親平時很忙,我習慣了在空落落的屋子裏獨自一人。
閑暇時,我會看着外公留下的筆記,上面有他從醫多年的心得體會。
母親的字,很像外公寫的字,如同她的人一樣,都是內斂娟秀。
我記得,外公走的時候,母親跪在地上哭了一整夜。
那時,她昏了過去。
外公走的很平靜,並沒有多少人知曉,除了他的同事和朋友。
簡單的喪禮過後,母親生了一場病。
那一天灰濛濛的,唐阿姨有些憔悴,她帶着南山來看望母親。
卧室和客廳隔成了兩個世界。
我不知她們在裏面談論着什麼,只看着許久不見長高了些的南山。
他的臉上有了一些肉,不再瘦骨嶙峋的了。
那會兒我才想到,南山作為南家的少爺,為何第一次見面會那般的瘦弱。
看到神色不佳唐阿姨和健康了不少的南山,我琢磨出了其中的一些事。
誰也不會想到,那一天,是母親和唐阿姨的最後一次見面。
頭一遭,母親願意和我開口講話了。
她只囑咐着我,要好好的,還有什麼都不要想,也要對弟弟南山好好的成為彼此扶持的兄弟。
母親的身子一下子差了下去。
有一半是外公的緣故,剩下的一半就是為母親,我選擇了學醫。
因為,我不想做個孤兒,家中沒什麼親戚,都是遠在外地不多往來的。外公走了,我就只有母親一個至親了。
我好歹也是個男人,要保護母親。
——
南殤一生二十七年,極短,卻絢爛過。
他二十五歲之前,學醫深造,歷經無數變故后,決定隱居山林。
他收了一個擁有特殊能力的徒弟,叫他俞若。
那幾年,他搬出了家,居住在墓山一處從未發覺且開發的地帶。
幾年內,他又發現了這個地方頗有奧妙,順着線索找出了一帶村莊,村莊裏的人也很奇怪,但對他卻很友好。
南殤除了自己的小竹屋,又在那個村子裏多了個家。
直到他曾經的校友來拜訪,結束了他本該平安度過的一生。
那次,溫旭之帶來了一名女孩,隔着竹簾他看到她有着和母親一樣的神態。
那是對待什麼都漠然處之的神色。
只是不知道她有沒有那顆可以為一個人跳動的心和暖笑的顏。
南殤,是對簾前的女孩有一絲興趣的。
他對他說,僅此是興趣。
然而,南殤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那寡淡了二十多年的心,正在為一名女孩而猛烈跳動着。
他打聽到,女孩叫蘇北沐。
是A城蘇家的小小姐。
聽到蘇家,南殤就猜到求醫來的蘇北沐定有着什麼秘密。
他一身醫術,是四處尋訪一點一點積累出來的。
他為她把過脈,脈象沉澀且長時而驟急,是凶。
這樣的脈象,南殤在撿回來的俞若身上見識過。
只不過,俞若與她不同,他屬於天生的,但蘇北沐是強加上去的。
傷人亦傷己。
南殤沒有辦法根除她的病,只能緩解。
只是他初始還不知,一旦踏入這趟渾水,再脫身就難了。
他的確難,將這水攪渾后,卻意外地察覺出自己走不出來了。
南殤的心,漸漸的,圍着蘇北沐轉。
思念如蠱。
這情毒,南殤解不開,也不願解,他甘之如飴為之瘋狂。
似上天也看他可憐,將蘇北沐送到了他身邊。
寒冬臘月那天,南殤在墓山下村莊的河流邊,看到了昏迷的蘇北沐。
他猜測,她是從什麼地方掉下來,慶幸的是掉在水中保住了一條命,也有着她體內之物的作祟。
蘇北沐燒了兩日,昏了五日。
南殤衣不解帶地照顧着她。
醒來后的蘇北沐意外地失去了記憶,南殤自認為自私地做了一回決定。
他給她取名昉歡,是只屬於他的昉歡。
他看出,她很累。
他的昉歡,只陪着他不到兩年,便做回了蘇北沐。
蘇北沐的期限不多,他南殤願意給出自己的性命。
他這輩子的愛意可能再也無法說出口了,那讓他的心住進昉歡的身體裏也好。
南殤做事不會後悔。
他只憂心,昉歡會不會傷心……
臨死前,他對主刀的溫旭之說,我有一事拖你轉達給南山,一是要愛護尊重北沐,二是……不要讓母親知道自己的死因,替我盡孝。
只是不懂,母親會不會在乎自己,哪怕一點,或許……她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