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敲山震虎
被葉家派來的侍衛和專門從宮裏請來的御醫盯着，葉遠致就算是想徇私都沒辦法，更何況他還真沒有包庇葉白曦的想法。
只要一想到過了今日這件事就會傳到陸惜和陸太尉耳朵里，甚至連皇上都有可能知道，他就滿頭冷汗。
葉遠致天性涼薄，對身邊的人都不甚在意，別說只是個庶女，就算是祝玉給他生的那兩個兒子，他都不見得如何放在心上，不然也不會為了不傷陸惜的眼，就把兒子遠遠送到莊子裏去養着。
說到底他在乎的也只是自己的仕途而已，要是早知道當年納了祝玉會把他拖累成這樣，他就算是跟老娘撕破臉對着干也不會同意的。
葉白霜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估計也只能說一句，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也就葉遠致這種心比天大命比紙薄的人才會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女人頭上。
當年要不是他自個覺得被陸惜壓的喘不過氣，被祝玉的溫柔小意吸引，別說只是個老夫人，有陸清平在上面撐着，誰都奈何不了他。
前世葉白霜知道父母和離的真相之後，曾懷疑過母親懷孕時被暗算之事，恐怕都和葉遠致與祝玉脫不開關係，畢竟當時的葉家后宅就陸惜一個當家做主的夫人，背後又靠着外祖父這座大山，誰要對她母親動手都得掂量掂量。
假如葉遠致早就和祝玉有了首尾，他想納祝玉進門，就必須有個合理的借口。
也就是葉遠致自己做出這種事，別人才不會懷疑到他身上。
畢竟正常人誰會為了納個妾而拿後嗣開玩笑？
葉白霜托着下巴看着門外被板子抽的皮開肉綻的葉白曦，無奈的想着，沒準她這個妹妹的蠢笨就是遺傳葉遠致的。
可就算是蠢笨如葉遠致，前世也把她耍的團團轉，甚至利用將整個陸家都拖下了水。
祝玉攪着手裏的帕子，風韻猶存的臉上滿是惹人心疼的愁容與擔憂，眼淚要掉不掉的掛在睫毛上，看着招人疼的很，就連已經對她頗感厭煩的葉遠致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祝姨娘，你說白曦是打哪弄來的篳梓粉？”葉白霜看着她那副模樣就覺得膈應，她氣不順就不樂意讓祝玉舒坦。
“霜兒，你妹妹已經被打成這樣了，你還是不肯放過她嗎？”葉遠致的神態變化落在祝玉眼裏，她心裏就是一定，總算這次的罪沒有白受，但葉白霜的話依然讓她的心狠狠的跳了一跳。
因為葉白曦的篳梓粉是從她那偷來的，祝玉當然不會愚蠢到在她剛被皇上賜婚的節骨眼上毀葉白霜的容，她準備的篳梓粉是用在葉遠致養在外面的女人身上的。
葉家後院恐怕是整個魏國最乾淨的官員後院了，里裡外外就三個女人，兩個還沒出閣的姑娘，一個早年納進門的妾室，沒了。
看起來簡直清白的像個笑話。
葉遠致為了平息陸清平的怒火可謂是費盡心機，不敢另娶就算了，連光明正大納個妾都不敢，生怕一個不注意就又戳到了陸家那群失心瘋的肺管子。
可他又不是個願意委屈自己的人，所以就開始偷摸的在外面置宅子養女人。
也因着他這樣，害得陸惜的名聲愈發差到了極點，兇悍善妒，連和離了都管着原先夫家的後院。
好在陸家人都心寬，對這種流言蜚語不甚在意。
但以前的葉白霜卻是不同的，她從小聽着母親的惡評長大，自以為善良正義，對生母各種不屑一顧。
也就是後來真正經歷了挫折才知道母親為她做了多少事，而自己又做錯了多少事。
“爹，你知道被人下了篳梓粉的癥狀嗎？剛開始只是滿臉紅疹，接着就是瘙癢難耐，忍不住用手去撓，超過半月塗過篳梓粉的肉就會從裏面腐朽掉，手指輕輕刮一下，就能帶下來一條肉。這次也幸的我命大，不然真頂着那麼張臉嫁去關外，恐怕得把越國公生生嚇暈。”葉白霜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百無聊賴的撥弄着茶杯蓋子，看似隨意的說著。
她說這些話當然不是為了賣慘給葉遠致看，而是想讓這個色迷心竅的男人想想後果。
當然，另一層目的，葉遠致現在還感受不到。
就葉白霜所知，他父親現在養在外面的一個外室現在已經有了生孕，而那個女子，前世在她遠嫁關外的前半個月突然生了怪病毀容，連孩子都掉了。
下手的人正是眼前這個看起來溫柔似水的祝玉。
葉遠致光是聽她的描述胃裏就是一陣翻騰，看着祝玉的眼神也重新涼了下去，葉白霜說的不錯，如果她這次真的出了事，別說陸家與越國公，恐怕連皇上都不會放過他。
“這次的事是爹疏忽了，你且放心，日後定讓你祝姨娘好好管教白曦。”
“對了，爹，這篳梓粉在剛中毒頭三日的時候是容易的解的，日後您身邊要是有人出現了相似癥狀，可別疏忽了。”
她明顯意有所指的話讓葉遠致的眸中閃爍了下，她這個女兒性格隨陸惜，脾氣算不上好，但絕對不是無的放矢的人。他蹙起眉看向站在身旁的祝玉，允自陷入沉思。
她知道了，她果然知道！
祝玉掩在寬袖下面的雙手抖的不成樣子，險些連帕子都捏不住，她起先還以為這次是葉白曦下毒時不小心露了馬腳，所以才被葉白霜抓住了把柄。
但現在看來明顯不是！
她知道的太清楚了，篳梓粉從哪來的，又準備用在哪裏，葉白霜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可她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葉白霜是怎麼知道的呢？她眯起眼睛，眼前浮現的就是陸氏一門獲罪，祝玉帶着葉白曦上門炫耀的畫面，那時候她們篤定她死定了，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恨不得把這些年做的惡事全部說出來，好嘲笑葉白霜的愚蠢。
篳梓粉便是其中一件排不上號的小事。
“祝姨娘，待會還得麻煩你開府庫幫我準備一份厚禮，我要去陸府探望母親。”
葉遠致聞言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他這個女兒一向跟陸惜不親，以往都是他有事要求陸家，拐彎抹角的讓女兒去陸家一趟要點好處，葉白霜從小到大都沒有主動提出要去看望陸惜過，一次都沒有。
知道葉遠致是起了疑心，葉白霜也不擔心，畢竟重生這種事，哪怕她自己說出來都不會有人信，葉遠致又怎麼可能猜得到。
“這次我有驚無險還是多虧了母親關懷，於情於理我都應該過府看望一二。”
葉遠致回神，忙笑道：“應該的，霜兒也長大了，知道心疼你母親了。”
他這些年一直對外做出一副對陸惜痴心一片，只是迫於無奈才傷害了她的模樣，偏偏陸惜性子倔強絕情，任憑他百般挽留都不肯回頭。
就憑着這麼一副令人作嘔的假象，竟然也在京中走了條另類的博好感路子。
男人們對他萬分同情，女人們覺得他情真意切。
簡直是把陸家的聲譽碾在腳底下來回踩，偏偏陸惜與陸清平為了葉白霜還只能生生忍着，看着他蹦躂。
葉白霜想想就為母親與外祖感到堵心。
“那麼，就麻煩祝姨娘了。”
葉家這些年收了陸家多少東西，她遲早要讓他們全部吐出來，哪怕是丁點殘渣都不會施捨給這些人。
“我稍後便去整理份禮單出來，霜兒你先看看，缺了什麼就跟祝姨娘說。”祝玉說這話的時候簡直心都在滴血，她這幾年沒少對葉家送來的東西動歪腦筋，葉白霜不願意收，送來了自然就是葉家的，她是葉家唯一的女主人，自然也該有她一份。現在讓她就這麼拱手讓出去，怎能不心疼。
偏偏她今天還真的被葉白霜憷到了，根本不敢再去挑戰她的耐性，只能咬着牙答應。
葉白霜滿意一笑，毫無誠意的誇了句：“祝姨娘心細，難怪父親看重您。”
一句話把葉遠致和祝玉的痛腳都給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