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心懷憤懣
正當諸位賓客為雁翎熱烈鼓掌之時,樓梯上傳來了一個男人的喝彩聲:“好!再來一曲!”
那個聲音非常的洪亮,在偌大的大廳里回蕩着。諸位賓客以及文彬雁翎都不約而同朝着樓梯上面看去了。
寬大筆直的樓梯上鋪着猩紅的地毯,一直延續到二層。二層的樓梯口站着一個身材挺拔的年輕男子。他穿着一身軍裝,顯得英氣逼人。雁翎和文彬一下子認出了那男子,他分明是那個在街頭瘋狂開車差點兒撞到孩子的軍閥!那一刻,雁翎的心裏立即生出了鄙夷。她緩緩的走下圓台,來到文彬的身邊,抓住他的手,低聲道:“那人怎麼也在這裏!真是冤家路窄!”
文彬正對那年輕軍閥怒目而視,道:“我們不要搭理他!我們趕快回去吧!”
雁翎“嗯”了一聲,攙住文彬的胳膊,準備離開。就在這時候,那年輕軍閥已經從樓梯上下來了。他跺着錚亮的馬靴,徑直的走到雁翎的身前,擋住了雁翎和文彬的去路。
雁翎昂着頭,目光里湧出憤怒,道:“你要幹什麼?你讓開!”
軍閥笑道:“我們可真有緣分,竟然再次見面了!”
雁翎冷冷的道:“我們不認識你!你不要擋道!讓開!”
文彬對他怒目而視道:“這裏是飯店,公共場合,不是你的軍營!你憑什麼擋住我們的去路!我們和你素不相識!”
軍閥賞析的眸光一直停在雁翎的臉上,笑道:“我想邀請這位女士再彈一曲!”
雁翎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以為你是誰?我為什麼要給你彈一曲!你這人簡直是無恥!”
文彬緊緊的拉住雁翎的手,呵斥道:“當著眾人的面,你想怎麼樣?我告訴你,你要是膽敢仗着軍人的身份張揚跋扈,我們就去大帥府里控告你!”
軍閥從軍裝口袋裏摸出一張做工講究的名片,送到了雁翎的手裏,笑道:“你們看一看我和大帥是什麼關係!”
雁翎接過了那張名片,和文彬仔細的看了起來。只見名片上面寫着:盧懋琦,中尉,大帥副官。此時,懋琦笑道:“怎麼樣?你們是不是還打算去大帥府里控告我呢?”
雁翎隨手丟掉了那張做工考究的名片。那張名片打着旋兒,輕飄飄的落在了大理石地面上。她照舊昂着頭,目光里照舊湧出鄙夷,冷笑道:“你不要以為你仗着大帥,你就可以胡作非為,欺辱百姓!”
文彬喊道:“你讓開!”說著,就上前推了懋琦一把。
懋琦偏偏還擋在倆人的面前。此時,周圍看熱鬧的賓客們都發出了指責聲,紛紛的譴責着懋琦的張揚跋扈和仗勢欺人。懋琦壓根就沒有搭理周圍人的議論,他照舊用灼人的目光盯着雁翎。文彬惱羞成怒,立即擋在了雁翎的身前,喊道:“你這人怎麼回事!簡直太討厭了!”
懋琦從骻上別著槍套子裏拔出一隻手槍,指着文彬的胸膛,喊道:“你給老子滾開!我告訴你!這娘們必須給我再彈一曲!否則,我就要了你的命!”
文彬眼瞅着黑洞洞的槍口,面無懼色,照舊擋在雁翎的身前。雁翎早已經嚇得面色煞白,不由得捂嘴喊叫了出來。周圍的賓客們都嚇得紛紛往後退着。侍從們眼瞅着眼前情境的危急,立即通知了大飯店的老闆。老闆是個六十多歲的老男人,偏偏不服老,油頭粉面的打扮着。
他一路小跑着過來了,看到懋琦正用手槍指着曹家大少爺,大驚失色,上前勸道:“盧少爺,曹少爺,你們這是為什麼呀!好端端的,怎麼鬧到這個地步!盧少爺,你有話好好說,千萬不要衝動呀!”
懋琦道:“趙老闆,這和你沒有關係。你閃開!小心槍走火傷了你!”
趙老闆哭喪着臉,後退兩步,把兩隻哆哆嗦嗦的手舉到胸口的位置,勸道:“你千萬不要衝動!有話好好說呀!我們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儘管說出來!”
懋琦幽幽的笑道:“趙老闆,我想請這位女士為我彈奏一曲!你能滿足我的願望嗎?嗯?”
趙老闆聽完,把焦灼忐忑的眸光轉向了雁翎。他認識曹春曦,曾參加過春曦和雁翎的婚禮。這會兒,他眼瞅着春曦,不由得勸道:“曹家大少爺,你看這該怎麼辦呢!大少奶奶不如給大家再彈奏一曲吧!好漢不吃眼前虧!那手槍是不長眼睛的。您即便心裏覺得委屈,可也只能暫時忍耐了!等大少奶奶彈完,我們好好的喝點兒酒!”說著,便拚命的朝着曹文彬眨着眼睛,要他妥協。
可文彬彷彿沒有聽到趙老闆的話似的。他面不改色的迎着那黑洞洞的槍口,一言不發。
雁翎眼瞅着眼前危急的情境,生怕文彬會受到傷害,急忙上前說道:“我可以再彈一曲!可你必須答應我,等我上台彈鋼琴的時候,你必須跪在下面,一直等我彈完曲子!我想,你身為堂堂男子漢,不會不答應我一個弱女子的要求吧?嗯?我不能白白的給你彈鋼琴,你必須要有所表示!你要是再敢用槍威逼我,那我就和你拚命!”
懋琦聽到這裏,灼人的眸光漸變溫暖。他笑了起來,笑的很大聲。隨即,他便緩緩的放下了手槍,道:“這娘們真有味道!就這麼說定了!請吧!”走到圓台前面,半跪下,對雁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文彬擋住了雁翎,喊道:“雁翎,你不能妥協!你不能被這種人渣無賴嚇到!我們不要理他!”
懋琦高聲笑道:“當著諸位賓客們的面,你不會食言吧?你要是食言,就表示你害怕了,嚇得灰溜溜的走了!”
雁翎氣鼓鼓的走到懋琦的身前,冷笑道:“我怕了?我姚雁翎不是被人嚇着長大的!你給我跪好了!”說著,便走上了被如火如荼英國玫瑰圍繞的圓台,端坐在琴凳上,把兩隻纖細的手放在了黑白相間的琴鍵上。
文彬正要衝上去,卻被趙老闆拉住了。趙老闆低聲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大少奶奶也沒有白白的被他佔了便宜!他要是不怕丟人,他就一直跪在下面吧!”
文彬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被趙老闆扶住了顫抖着的身體。雁翎開始彈奏,照舊彈得是《羅密歐與朱麗葉》。她故意用很舒緩的節奏彈着。她早已經把譜子牢記於心,時不時的朝台下辦跪着的懋琦白一眼。
台下的男女賓客們都在低聲議論着,有女客們時不時的會發出嘲笑聲。大家都覺得懋琦實在丟人現眼。可懋琦卻壓根不覺得,心理實在如同鋼鐵般強悍。他目不轉睛的望着雁翎的身影,陶醉在曼妙的鋼琴樂音里,簡直如痴如醉。
雁翎反覆的彈着這首曲子。她故意要整治懋琦。文彬一直很擔心的注意着懋琦的一舉一動。可懋琦卻好似化作了一尊石像,紋絲不動。台下的議論恥笑之聲越來越大了。雁翎聽到諸位賓客們對懋琦的冷嘲熱諷,覺得心滿意足。她彈了半個鐘頭的鋼琴,終於覺得手指酸澀了。此時,她停了下來,款款的起身,來到圓台邊,對台下的賓客們深深的一鞠躬。
台下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大家都為雁翎的果敢,聰慧和冷靜而鼓掌。文彬終於放下心。可偏偏在這個時候,懋琦突然站起身。他從圓台邊拔下一朵如火如荼的英國玫瑰,捧在手裏,疾步上台,走到雁翎的面前,很莊重的那手裏的那隻紅玫瑰別在了雁翎的頭上。
台下鴉雀無聲。文彬喘息幾口,大聲咆哮道:“你這個渾蛋!”懋琦置若罔聞,對雁翎低聲笑道:“我為什麼沒有早些認識你!你為什麼沒有早些認識我?假如,我們早些認識,今天,我會坐在這裏為你彈一曲!你需要做的,就是安靜的聽着!”
雁翎瞪大了眼睛,眸光流火。她簡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唯有把心裏的憤慨之氣凝聚在眼神里。她的眼神凌厲如刀,恨不得能把眼前這個軍閥痞子刺的千瘡百孔。懋琦竟然說道:“你一定懂得。我是愛你的!”說完,便轉身下台,在諸位賓客們嘲弄之音里,踱着腳上錚亮的馬靴,徑直的朝着樓梯走去了。他上了樓梯,隨即轉身,朝着雁翎的身影做了一個飛吻。
文彬準備衝上去拚命,卻被趙老闆死命的拖拽住了。雁翎呆站在圓台上,頭髮上照舊別著那多如火如荼的紅玫瑰。她已經被懋琦的瘋狂舉動氣的失魂落魄了。這會兒,懋琦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周圍的賓客們大聲的嘲笑着懋琦,說的那些話簡直不堪入耳。
文彬掙脫了趙老闆的束縛,衝到了圓台之上,把雁翎頭髮上別著的那朵紅玫瑰拔下來,狠命的摔在了枱面上。他用雙手捧住臉,安慰道:“你沒事吧!你怎麼了?為什麼不能說話了!”
雁翎醒了過來,咬牙切齒的恨道:“我恨不得殺了他!我恨不得殺了他!!”
文彬一把把雁翎摟在了懷裏。他哭道:“都怪我不好!我不應該讓你來這裏彈鋼琴!我真是犯賤!簡直把你害了!讓你受了這麼大的侮辱!”
雁翎直挺挺的站着,呢喃道:“我把那廝也折騰的夠嗆了!他像狗一樣的半跪在台下面,簡直給大帥府丟盡了顏面!”
文彬道:“我們趕快回家吧。以後,我們堅決不要再來這裏了!”說著,便摟着雁翎的肩膀,和她下了圓台。趙老闆急忙走上前,安慰道:“曹家大少爺,大少奶奶,你們快回去吧。那種野蠻人惹不起!剛才,我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他那麼不講理,我真的害怕他一時衝動鬧出人命!所以,請曹家大少爺和大少奶奶理解!”
文彬道:“趙老伯,我不怪你。你也是沒辦法了。”說著,便摟着雁翎往門口走。
看熱鬧的男女賓客們紛紛為雁翎鼓掌。雁翎的心裏稍微好受了一些。她勉強的對眾人笑了笑,便隨着文彬匆匆的走出了大飯店。倆人跑到了汽車裏,驚魂未定。文彬趴伏在方向盤上,心緒落寞。雁翎呆坐在文彬的身旁,回想着方才的情境。她的心裏自然充斥着羞憤,可是也充斥着復仇的快感。
這時候,大飯店裏竟然又傳來了鋼琴聲,竟然還是《羅密歐與朱麗葉》。比起雁翎的彈奏,此時的鋼琴樂音更顯出了一股子蒼涼。那琴聲里飽含着幽怨,悲戚,無可奈何。文彬立起身,和雁翎目瞪口呆的朝着大飯店的門口望去。裏面照舊燈火輝煌,可壓根看不清楚到底是誰在彈奏鋼琴。
文彬發動了汽車,讓汽車緩緩的從大飯店的門口經過。他和雁翎看清楚了圓台上坐着的那個人演奏者。竟然是盧懋琦!他正端坐在琴凳上,撫弄着黑白琴鍵,並且深深的沉浸在悲涼的曲調里。雁翎和文彬都驚呆了。文彬覺得,懋琦分明是藉著彈鋼琴而嘲弄雁翎。他的腳底下一用力,踩死了油門,汽車飛馳了出去。
一路上,雁翎琢磨着懋琦說過的話。他的話簡直觸動了雁翎的心事。冷靜下來細細的想,她反倒覺得懋琦的話簡直戳到了她心裏的痛處。假如,她能早些認識懋琦,懋琦也能早些認識她,也許,她現在就不會過的這般的委屈了。天底下,誰能想到,已經結婚半年的她竟然還是完璧的處女。並且,她將一直保持着處女之身,也許是一輩子!只要她不肯離開文彬,那麼,她就必須深鎖起心房保險櫃裏的苦悶。
倆人回到了曹家。蝶纖正和穆文彬通着電話,說著下個禮拜一拍賣會的事情。她看到文彬和雁翎進來,緊趕着跟文彬說完幾句話,便放下了電話。她問道:“你們這會兒才回來?可吃過了?”
文彬勉強笑道:“吃過了!我們都玩累了,想着早些休息。媽也早些睡吧。”
蝶纖察言觀色,覺得文彬和雁翎的臉色都很不好看,不由得關心的問道:“你們怎麼了?像是受了委屈!”
文彬急忙掩飾臉上的表情,笑道:“我們本來打算去聽音樂會,可偏偏排隊到跟前的時候,竟然沒有票了!害得我和雁翎排了一個多鐘頭的對,連飯都沒有顧上吃!沒辦法,我們只好去看了一場夜電影。”
雁翎跟着說道:“偏偏電影又不好看,是外國片子,看不懂。”
蝶纖聽完,倒也相信了,說道:“你們回去歇着吧。”頓了頓,問道:“你們看見春曦了沒有?他到現在還沒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