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

上路

“你要走?”花枝子眼神有些異樣,但她盡量立刻挪開眼神,柔柔勸他:“你現在身子還未好全,此去路途遙遠,要是除出了什麼岔子···”

陳生卻毫不動搖:“小姐放心,我定會注意身體的,若是您實在不放心,大不了您讓我多帶幾個奴僕照應便是,我算了下,此行來回也就五日的功夫。”

他咧着嘴笑,眼睛裏有光:“五日後,陳生定攜聘禮回來迎娶小姐。”

這是花枝子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笑容,所以她愣了一會才說:“可是···”

陳生又拱手:“小姐既答應了我,也該信我。若我連聘禮都無法給出,又怎有顏面與小姐一生相伴?”

陳生生性倔強,決定了的事情通常便無迴轉。

花枝子似乎也沒有理由拒絕這個提議。

她心知再拒絕的話陳生肯定要起疑心了,也只好轉過身來,草草應了,說:“我知道了,但你得答應我。相干行李物品由我準備,不然我實在擔心。”

陳生又笑了一下,很快應了:“陳生等着小姐。”

花枝子見陳生走了,自己在房內急的團團轉。

她一邊着急,一邊暗自抱怨陳生:“才剛好一點就又開始蹦躂了!”

“怎麼辦?本來以為除了他內力,讓他再也不能飛檐走壁,他便也不會老想着離開這座宅子。”

“離不了宅子,他就永遠看不破這個夢境,也能一心一意陪着我。可是他一旦出去,曉得了這個世界的秘密···”

花枝子想着這個後果,覺得不寒而慄。

絕對不行。

絕對不能讓陳生髮現。

可是,到底怎麼才能讓他不發現呢?

“陳生啊陳生,到底怎麼做,你才能不想着出去?到底怎麼做,你才能一心一意陪在我身邊?到底怎麼做,你才能不走上月亮的老路呢?”

花枝子暗自念叨。

回憶着與月亮離別之時他憂慮的神情,比較着剛才陳生的笑容。

一冷一暖,一暗一明。只要她一步走錯,明暗再次轉換。

將她現有的小小的幸福全部摧毀。

這個世界再次只余她自己一人。

花枝子木着臉,反覆斟酌。

或者以為花枝子剛才的自言自語是在詢問她,一直獃獃的站在她身後的玉枝開口了:“小姐,若是您實在不想讓他出去,直接把他關在府內不就行了?奴隸可以幫您看住他。”

花枝子暗暗皺眉:“關一個陳生當然簡單,可若是把他關了,他肯定會憎恨與我。”

“那···像先前一樣,再灌一副葯,讓他下不得床,便也出不了門了。”

花枝子瞪玉枝一眼:“先前兵行險着,卻差點要了他的命,我可再也不敢冒這種險了。”

她有些無措的按着自己的拇指,看起來很是頭痛:“就算能再次保他一命···但再過段日子,他又恢復了一些,他還是必定會要求出府的。難道下次、下下次,也能這麼做嗎?”

“總不能一直這樣吧?”

她拍拍自己的臉,陷入沉思,事實上,在陳生面前說出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她也覺得有些疲憊了:“此事若能一次性了結便好。”

玉枝腦袋一根筋,她是個完全不曉得察言觀色的主。

只見她大喇喇的說:“要不···把他的腿砍斷?這樣他就永遠邁不出府門了。”

玉枝這句話吐出的無比輕易又極有畫面感。

她惡寒的顫抖了一下。

居然想就這樣弄壞她最好的造物。

只是···從另一個方面來看,是不是只要不弄壞他就行了?

花枝子心裏明鏡似的,卻惡狠狠的又點了一下玉枝的腦袋:“你的小腦袋裏怎麼這麼多惡毒的玩意兒?”

玉枝雖說笨拙,這些天的相處之下,她也知道花枝子不會真把她怎麼樣,依舊一板一眼的說:“我是小姐造的,是一心一意為小姐着想的。陳生同我一樣,也是小姐造的,我想,他也應該可以體恤小姐。”

花枝子又點點她腦袋,嘆了口氣:“他要是能和你一樣一根筋也就好了···不過,若是他真的和你一樣一根筋,我也不會喜歡他。”

“不然,太無聊了。”

她又嘆了一口氣,好歹卻還是下定決心:“他是絕對不能去外頭的。”

“只能這樣了,我們一起演一齣戲,讓他再也不敢出府。一輩子乖乖呆在我身邊。”

第二日。

天剛亮了一點,陳生就過來辭行。

他們一同用過早膳后,花枝子便將收拾好的包裹遞給他,裏面裝了一些常備的藥品。又找了幾個得力的家丁跟着他。他欣然接了。

等到陳生回屋拎了自己的包裹,兩名僕從替他開了花府的大門。

他的雙腳邁出了那個門檻,卻又停在了那裏。

眼下,花府暗紅的大門外停着一輛嶄新的馬車。車頭上雕刻着一對羽翼斑斕的鳳凰,車廂用的是上好的木材,連四角都裝飾了金紋。每一道花紋都是細心繪製的,比尋常人家用的圖案顯得精緻許多。

陳生暗暗嘆息,腳步頓了下來。

他在等,等待車內人先開口。

果然,有一女子掀開格擋的布簾,沖他微笑,她聲音軟軟的:“陳生,我實在是擔心,可否讓我與你同去?”

陳生臉色微變:“小姐,陳生此行僅僅五天。”

花枝子依然細聲細氣的說:“外頭山匪橫行,你要是被哪家山大王搶了去,我又哪裏再去尋一個夫君?”

她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單純無害:“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這一回去五天,這不是十五秋?讓我和你一起吧。”

對花枝子的刻意討好,陳生卻顯得有些不為所動:“小姐,人一生很長,就算是相戀之人也不可能永遠綁在一處。”

他的話一出,花枝子的臉頓時垮了:“人和人之間肯定會有生離死別,但我既與你相遇,只盼你我只有死別,絕無生離。我也總盼着時時、處處和你在一起。”

她跳下馬車,拉了拉陳生袖袍的一角,神色有些黯然:“或者說,是你厭煩了與我一處,你不願與我一起了,所以尋了個理由想走?去取積蓄也不過是你想的借口?”

陳生目光一動,他面色有些軟化下來,對於花枝子出爾反爾的行為,他心裏還是還是有些不虞,只是彆扭道:“這世上,只有小姐一個會這麼想。我在那次落崖之後本該死了,小姐卻把我撿回來,視我如珠如寶。如今陳生的心也與小姐長在了一處,就算陳生想逃,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趁着他神色鬆動,花枝子趕忙扶了他手臂,拉他上馬車:“你也知道我待你如珠如寶,哪個財主能看着自己家的珠寶孤身上路?”

“小姐又在說笑。”陳生話是這麼說,但他面上終於也攜了三分笑意。

他總算入了馬車,抬眼一看,馬車內部佈置的井井有條,車廂內部安裝了四個金絲楠木的長柜子,櫃內裝着各種零食小點,還有一些茶具。這番精緻,想必是花枝子用了心的。

他心內妥帖,倒也沒再說什麼風涼話,只說:“馬車只需行的半天,剩下的路就要轉水路。小姐這番心思又要被辜負了。”

花枝子扯下布簾,囑咐了車夫幾句,就坐到了陳生身邊:“只待半天也得好好裝點。你跟着我,再也不能過苦日子了。”

陳生聽得她如此說話,一時有些哭笑不得:“小姐折煞我了。”

馬車晃晃悠悠往前行駛。不知道走了多久。

從馬車內小小的窗戶望出去,他們先在樹林間穿行,過了一會兒就駛入了官道,道路平坦了。

見到陳生正往窗外瞧,花枝子面色又有些緊張。

她先是拉下床邊的帘子,刻意阻隔陳生的視野。還一邊沒話找話,非要與陳生閑聊。

她有些害怕他往外面看。

事實上,為了應付陳生,花枝子昨天忙了一夜,總算按照基礎的設定在府外建了一些算是精細的佈景。

附近的密林和碼頭搭的比較麻煩,中途她還回了自己的世界去找了好多照片作為參考。也算得上是用心。

但無論如何用心,這個場景僅僅花了一天搭建,若陳生仔細去看,肯定會尋得一些破綻。

尤其是花枝子知道,他們目前所行的這條官道,因為時間倉促建的十分草率。

只因為當時她有些疲倦,隨意的選了一整塊的青磚材料鋪了地面,又匆匆放了幾塊碎石在邊角上,好遮掩住那裏奇怪的弧度。

光是一條路有些單調,她又隨手在路邊栽了幾顆歪脖子樹,就算結束了。

這條路,匆匆一瞥倒也沒什麼,但若仔細看卻很容易發現場景的敷衍。

並且,她剛才撇了一眼,也察覺到自己犯了錯。

她忘了分割那些青石板,因此這條路就是大喇喇的一整塊。

可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石料可以做成這樣完整的青石板呢?

花枝子又瞟了一眼陳生,他穿着一身青色錦袍,玉冠將頭髮高高束起,他和往常一樣面無表情。

所以,他大概沒有發現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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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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